楚夜寒的靴底碾过几片零落的花瓣,暗红的汁液从鞋缝间渗出,像踩碎了几颗心脏。
他停在一间挂着"醉春轩"牌匾的铺子前。
二楼窗棂透出暖黄的灯光,隐约传来女子的娇笑。
而地窖入口藏在侧巷的阴影里,被几筐腐烂的茉莉花遮掩着,散发出甜腻的腐臭。
楚夜寒掀开木板时,有只黑猫从筐后窜出,碧绿的眼睛在暗处闪着幽光。
地窖比想象中宽敞。
数十盏青铜灯悬在头顶,灯焰却是诡异的青白色,将满墙的算筹投影扭曲成张牙舞爪的怪物。
沈星遥跪坐在一张紫檀案几前,正用银刀削着什么。
听到动静,她头也不抬:"关门,你身上的血腥味会引来巡夜使。
"楚夜寒反手合上门板,铁锈味的黑暗立刻吞没了两人。
"你没说这里有阵法。
"他盯着地上用朱砂画的繁复纹路,每一步都精准避开那些发光的线条。
沈星遥终于抬头,嘴角噙着笑:"说了你还会来?
"案几上摆着个正在雕刻的人偶,木质面孔己经隐约能看出楚夜寒的轮廓。
她手边的小碟里盛着暗红液体——正是从他吐的黑血里提炼的。
银刀挑着血丝嵌入人偶心口时,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脱衣服。
"她突然命令道。
见楚夜寒不动,沈星遥首接起身扯开他的前襟。
冰凉的手指划过肋下伤口,他肌肉骤然绷紧,却听见她倒抽冷气:"剑气里掺了陨星砂...那群老东西真舍得下本钱。
"她从袖中抖出三枚青铜针,针尾坠着细小的铃铛。
第一针刺入穴位时,楚夜寒眼前突然炸开无数画面——熊熊燃烧的祠堂、父亲被钉在门板上的尸体、妹妹跌落古井前最后那个回眸......"别动。
"沈星遥压住他痉挛的手臂,"这是引魔针,会放大你所有痛苦记忆。
"她说话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但只有这样才能把陨星砂逼出来。
"第二针下去时,楚夜寒咬破了舌尖。
血腥气中,他注意到沈星遥后颈有道新鲜的伤口,像被什么利器划过,皮肉翻卷处露出一点金属光泽。
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她侧了侧身:"天机阁的追兵比预计来得快。
"窗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声响。
沈星遥动作一顿,第三针精准刺入楚夜寒丹田。
剧痛中,他看见自己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金线,正被针尾铃铛声震得寸寸断裂。
"忍住了。
"她突然捧住他的脸,额头相抵。
楚夜寒在这瞬间看清她瞳孔里的秘密——那根本不是符文,而是微缩的星图在缓缓旋转。
当两颗最亮的星辰碰撞时,他丹田里翻涌的魔焰突然温顺下来,化作暖流涌向西肢百骸。
"你...到底是......"话未说完,头顶突然传来木板爆裂的巨响。
三支玄铁箭穿透地窖顶棚,呈品字形钉在案几上,箭尾缠绕的符纸无风自燃。
"乾坤锁魂阵。
"沈星遥冷笑,"天机阁连镇阁之宝都请出来了。
"她猛地掀翻案几,木偶落入楚夜寒怀中:"吞了它!
"箭雨接踵而至。
楚夜寒在翻滚躲避间将木偶塞进口中,预料中的坚硬触感却变成了流动的液体。
它顺着喉管滑下时,他听见体内传来锁链崩断的声音。
沈星遥己经退到墙角,手中青铜灯焰暴涨。
她咬破手指在灯罩上画符,鲜血却被某种力量倒吸回伤口:"果然...连血咒都被封印了..."一支黑箭突然穿透她肩膀。
楚夜寒看见少女像断线木偶般晃了晃,却露出疯狂的笑容:"正好。
"她猛地扯开衣领,心口处镶嵌的青铜罗盘正在高速旋转:"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禁术......"地窖突然剧烈震动。
所有青铜灯同时熄灭的刹那,楚夜寒的视野却异常清晰——沈星遥的皮肤正在龟裂,裂缝中透出星辰般的光芒。
她张开双臂时,七根红绳齐齐崩断,铜钱落地发出空灵的回响。
"以我残寿为引——"整面墙的算筹飞起,在空中组成巨大的命盘。
楚夜寒丹田里的魔焰不受控制地涌出,在命盘中心凝结成一柄漆黑长刀。
"接刀。
"沈星遥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耳畔,唇瓣擦过他的耳垂,"这一式,叫弑神。
"黑暗被刀光劈开的瞬间,楚夜寒看见地窖上方悬着十二名白袍人。
他们手中金线交织成网,每根都连着沈星遥的关节。
刀锋过处,金网寸断。
第一个被腰斩的白袍人落地时,楚夜寒才发现他们都没有脸——平滑的面皮上只画着五官轮廓。
沈星遥软倒在他怀里,轻声呢喃:"现在...去剥那张青铜面具......"她的手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木纹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