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月考，高三（7）班金盏的数学成绩——"刘主任的圆珠笔重重戳在成绩单上，"9分！
选择题全选C也不至于！
"透过玻璃的反光，许诺甚至看见自己睫毛上沾着的粉笔灰。
他刚结束物理竞赛辅导，衬衫后背还带着闷热教室的潮气。
"所以校委会决定启动优差互助计划。
"年级组长推来一张表格，"许诺，你负责辅导金盏。
"表格右上角的照片里，金盏的耳钉在闪光灯下泛着冷光。
许诺看着照片无意识摩挲着手腕内侧的疤痕，听见主任补充："这是你母亲生前参与的最后一个教改项目。
"钢笔尖在同意栏戳出一个黑洞。
******"凭什么老子要配合这种过家家？
"篮球砸在班级后面安置杂物的铁柜上，发出轰然巨响。
金盏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的淤青——昨晚程骁那帮人留下的"纪念"。
班主任老李慢悠悠地拧开保温杯："就凭你转学三次的档案。
"他啜了口枸杞茶，"要么接受辅导，要么回去跟你爸的啤酒瓶作伴。
"金盏的拳头在身侧握紧，又松开。
"行啊。
"他突然笑起来，虎牙闪着危险的光，"但我要许诺。
"******早晨的阳光把课桌晒的发烫。
许诺在晨读课发现课桌里的异样时，粉笔灰正从黑板槽里飘出来，落在他的睫毛上。
那是一张对折的便签纸，边缘被刻意撕成锯齿状。
展开后，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互厌协议第一条：禁止在补课时用钢笔敲桌子（每分钟43下，吵得我想把笔***你喉咙！！！
）“落款画了个歪歪扭烂的篮球，旁边是被叉掉的火柴人。
教室后排传来刻意压低的嗤笑。
许诺转过头，正好看见金盏把腿翘在课桌上，晃来晃去，运动袜破了个洞，露出泛红的脚踝。
这是他的新伤？
金盏手里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许诺桌子上偷的橡皮。
两人的视线在充满粉笔灰的空气里相撞，金盏突然做了个口型："生、气、了？
"许诺把便签折成纸飞机，飞机划破晨光，精准扎到金盏的锁骨。
展开后多了一行字：”补充条款：禁止盗窃他人文具（尤其是画技很烂还自作聪明的人）“******"优差互助计划"的第一次辅导安排在生物实验室。
许诺提前十分钟到达，用酒精棉擦了三遍桌子。
当金盏踹开门时，他正在黑板上画受力分析图，粉笔断在"静摩擦力"的"静"字上。
"迟到了。
"许诺头也不回地说，"按照约定，每分钟要补十道题。
"金盏把篮球重重砸在讲台上，震得标本瓶里的福尔马林液体泛起波纹："***当我是ATM？
投币就能吐答案？
""不。
"许诺终于转身，镜片后的眼睛冷得像手术刀，"ATM的出错率没你高。
"生物实验室的排气扇嗡嗡作响。
"所以这个X，"金盏的圆珠笔狠狠戳着试卷，"到底是是他妈什么意思？
""未知数。
"许诺头也不抬地批改作业，"就像我至今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对着选择题哭。
"金盏突然踹翻椅子。
他逼近许诺，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少装蒜。
你根本不想接这活儿，对吧？
"标本瓶里的胎儿标本随震动摇晃。
许诺推眼镜的手顿了顿："彼此。
你选我只是因为——""因为你看我的眼神，"金盏打断他，手指在自己喉咙比划，"像在找哪里下刀最方便。
"阳光突然被云层遮住。
许诺发现金盏的瞳孔在暗处呈现出琥珀色，像他药瓶里那些逐渐失效的胶囊。
慢慢，阳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他们之间的地板上划出一道明暗交界线。
金盏也发现，学霸的耳垂上有颗很小很小的痣，像答题卡上漏涂的一个点。
班长孟芒抱着作业本出现在门口时，两人正陷入诡异的僵持。
金盏的圆珠笔卡在桌缝里，笔帽上还留着牙印；许诺的袖口沾了墨水，正在用美工刀削铅笔——刀片每次划过木头的声音都让金盏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哥，金盏，《互助计划效果评估》。
"她把纸拍在桌上，"顺便，校长让我转告——"她模仿着秃顶老头的神态，"这可是上过市教委简报的特色项目！
"许诺冷笑一声。
他太清楚这个项目的来历——母亲去世前三个月，曾在日记里写道："所谓优差互助，不过是把伤痕累累的孩子绑在一起，指望他们互相舔舐伤口。
"金盏突然抢过问卷，在"收获"栏大写："发现学霸也会放屁"。
水性笔在许诺指间转了个危险的弧度。
他在"建议"栏写下："建议给体育生做脑CT"。
"哇哦。
"孟芒把一叠纸拍在桌上，"《互厌程度测评表》”。
许诺扫了一眼最上面的题目：”请列举对方让你无法忍受的三个特质（举例：金盏同学，请问你为什么要嚼着口香糖背元素周期表？
）“金盏再次抢过表格，在“许诺"那栏龙飞凤舞地写：1. 呼吸声太轻（像死人）2. 眼镜反光时像变态杀人狂3. 手腕比女生还细许诺夺回钢笔，在金盏的那栏再次写下：存在本身就是错误孟芒吹了声口哨："你俩这问卷交上去，班主任怕不是要开香槟庆祝。
"“小哥哥们，我的命也是命，look my eyes！”
阴天让旧伤隐隐作痛。
孟芒走了不到十分钟。
金盏在做不出题并且第三次转笔失败后，突然把笔拍在桌上："喂，你手上的疤怎么来的？
"许诺正在批改的卷子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红痕。
实验室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标本瓶里的胎儿标本在福尔马林液体中轻轻摇晃。
"车祸。
"他推了推眼镜，"母亲当场死亡，我被玻璃划的。
"骗子。
金盏看着对方无意识摩挲疤痕的手指，突然想起昨天晚自习在他书桌里偷看到的病历——"患者有规律性自残史，创口呈现平行排列..."突然，雨点砸在窗户上，声音越来越急。
金盏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今天就到这。
"他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回头扔过来个东西。
许诺接住，是盒印着草莓图案的创可贴。
"别用刀了。
"金盏的声音混在雨声里，"下次想划，来划我。
"说完推开门跑了出去。
******午夜十二点，许诺在寝室台灯下展开那张被孟芒揉皱的初版问卷。
他盯着金盏狗爬般的字迹看了很久，然后翻到背面，在空白处写下第三十条伪证：”讨厌你发现我在说谎时的表情“窗外，雷声轰鸣。
一只野猫蹿过围墙，碰倒了易拉罐。
许诺拉开抽屉，把问卷和药瓶锁在一起。
抽屉深处，有张被烧过的照片一角露出来——上面是年幼的他，被一个女人紧紧搂在怀里。
与此同时，三条街外的台球厅里，程骁把烟按熄在金盏的检讨书上："听说你最近在给学霸当舔狗？
"金盏转动着手腕，突然笑了："是啊，你要不要看看他怎么咬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