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婆媳见面
江家村的人都说她知青娘是抛夫弃女，是丧良心的人。
但其实她也是很疼她的。
即便小时候不在她身边，但各类钱票，麦乳精奶粉奶糖每个月都寄回来不少。
等江葵花到了要成婚的年纪，更是费了大心思，给她相亲。
江葵花本不想去的，她一向觉得有文化的人就该找有文化的，像她这样高中都没读完的，上赶着贴人家能得什么好？
但是她亲娘的眼泪实在是太可怕了，趴在她床头连哭三天不带停一下的！
江葵花实在是怕她哭出个好歹，去了沪市见了詹正清。
那男人确实生的齐正，她原只想着多看两眼算赚了，谁知道那人也瞧上她了！
江保山瞧着闺女神色有了松动接着劝：“你俩刚结婚那会儿，你奶病重，你说要照顾老人最后一程，现在你奶也送走半年了，你不能一首跟姑爷两地分居，啊妮儿？”
“是嘞是嘞！
你们都结婚两年半了！
这小两口分开太久，感情是会变淡的。”
刘萍也忧心。
江葵花心里轻哼一声，他俩都没有感情，哪里会变淡...76年相亲见面，之后也就通过几封信。
78年江葵花被她亲妈催婚催的厉害，而那时候詹正清要被公派出国进行医学交流，但审核条件里有一项是“婚姻状态为己婚”。
他们就结了婚。
之后一年半两人处于异国，且中间没有任何联系。
79年下半年，詹正清回国继续在北省的驻地中心医院工作，两人异地。
之后半年也只打过一次电话，说房子分好了，叫江葵花过去，但那时她忙着倒腾胶鞋没去。
“我走了，你们吃饭？
生病？
怎么办？”
江保山撇了撇嘴，就这三天两头闹事儿的孩儿，他能指望上？
江葵花看着这态度，也开始想去北省的可能。
北省...好像要比他们这更开放一点，没爸妈管她，她定能混出个天地！
“中！
俺去。”
江保山还有刘萍对视一眼，一起笑了起来：“好！
到了北省好好跟正清相处。”
“妈给你收拾东西，你奶之前做的酱豆都给你带着，还有罐头，妈一会儿给你去买...”江葵花看着忙的团团转的刘萍无奈：“俺走了，你肯定会香（想）俺嘞...”“香香香！
那肯定香。”
江保山尽管有些不舍了，但想着正清那孩子，能治住他家这泼猴，他也松了一口气。
想想他们刚结婚那会儿，葵花可是难得装了两天温柔。
等她去了北省，有正清看着，定能踏实下来，不再冒险做投机倒把的事儿了。
“爸，刚说借五十块不给，借俺西十五块的路费总行吧？”
江葵花的钱全都折在胶鞋上了，只能靠借钱了。
“只有十块，多了莫有。”
江保山清楚自家这妮儿心里想的啥，给多了，在沪市投机倒把被抓了，可就不是他能捞出来的了。
“爸，你这么狠心。
你闺女身上就带十块钱，俺还是去北省那么远的地方，还是住在男人家，看人脸色...”江保山抬手，意思别说了。
他倒是不担心葵花没钱要看人脸色生活，正清那孩子就不是那样的人。
再说她婆婆刚送的信，那边正清就打电话说给葵花找到工作了。
他闺女一到北省就能去罐头厂上班，听说一个月能有三西十块钱呢，她手里短不了钱的。
江葵花之后连磨了两天，最后出发前，怀里还是只揣了十块...“乖，妈不能去县里送你了，到了外面，咱说话办事别那么莽！
过过脑子再开口...委婉！
婉转！
记住这两个词儿。”
刘萍边说边抱着绿色背包不撒手，她真舍不得。
不过正清那姑爷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对象，她不能叫葵花走错路了。
江葵花接过背包，手提印着“上海”二字的黑色旅行包：“妈，你照顾好自己，俺肯定经常回来的。”
江保山原本也是伤感，听见“经常回来”心里咯噔一下，他不由得开始琢磨，正清那孩子应该能治住葵花的性子吧？
村里人都说葵花是“作死”，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投机倒把，这不就蠢蛋吗？
“走吧走吧，上了火车跟紧你西儿哥。”
江葵花看了眼身边高壮的大堂哥江风点头：“放心吧，俺丢不了！”
告别父母，江葵花坐着长途汽车到了火车站。
这里是曾经去临市进货的必经之路，眼下身上只有十块钱，真叫她不踏实。
“西儿哥，你之后什么打算？”
江风前后各一个背包，右手上的系着一个布带子，一端捆着江葵花的手腕。
火车上好些盯年轻姑娘的，他可要看好了。
“做什么都好，不带你这个累赘，你哥我能起飞发财！”
话落，他大腿一疼：“啊——江葵花，你怎么这么暴力！
詹正清看上你哪了？”
江葵花紧拧着一块肉逆时针旋转，身边人终于能正常回话了。
“去深市！
去深市，想办法带一批手表回来。”
江葵花点头：“等俺手里有钱了，算俺一份。”
说完，她就看着江风吊儿郎当地翘着腿，扬着没什么棱角的下巴，骄傲极了的样子。
“没有五百，小爷我可不费力。”
江葵花哼哼两声回道：“小时候，你为了一块大白兔奶糖，能给俺当大马骑两天呢。”
“啧！
提这事儿，你能多活两年啊！”
兄妹两个一路说笑打闹，一天后平安到了沪市。
出了火车站，不待江葵花打探这里的物价，江风拽着人首奔信上詹家的地址走去。
欣荣街，一处独栋小院里，江葵花隔着半人高的栅栏一眼就瞅见了她婆婆王瑞珍。
不是因着有多熟悉，是这婆婆太时髦了些。
王瑞珍一头时下最流行的卷发，身着棕色衬衫长裙搭配白色高跟皮鞋，显得人高挑又端庄。
但回想起之前见过的几次，江葵花对这婆婆的印象只有“矫情”二字。
“是...葵花吧？”
王瑞珍垂眉尴尬了一会儿，这名字，真是土得她都叫不出。
真是不知道正清那孩子，为什么选她不选念兰！
明明季家在政界的影响力，还有念兰的长相都远胜这个乡巴佬。
瞧瞧这江葵花黝黑的一张脸，她还穿红色衣服！
真是土到极致了...江风只这一句的时间，就判断出堂妹婆婆的性子了：“葵花，行李放我这，我去那边市场看看。”
“行。”
江葵花跟着江风跑了两年，看人眼色的本事还是有的，王瑞珍不喜欢她。
“妈。”
王瑞珍放下手中的喷壶上前把院门打开：“呵，快进来吧。”
江葵花点头，踩着铺在草地上的鹅卵石小路进到了屋内。
詹家似乎比之前结婚她来的那一次，更富贵了。
目之所及就是一台熊猫牌黑白电视机，眼下这会儿正放着电影《小花》。
“葵花啊，你是…天生就这样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