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攥紧手中的青铜觚,觚足内侧的符号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青绿色。
虞清欢塞给她的牛皮纸包里还有一张泛黄的地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栖霞山南麓的一个点,旁边写着"子时三刻,守碑人"五个小字。
山路越来越陡,沈墨的登山靴踩碎了一丛丛野蕨,汁液散发出铁锈般的腥气。
她第三次核对GPS定位,却发现电子设备全部失灵——指南针疯狂旋转,手机屏幕闪烁着乱码,连腕表都停在了凌晨三点整。
"科技产物在这里总是容易发疯。
"声音从头顶传来。
沈墨猛地抬头,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蹲在三米高的山岩上。
那人披着蓑衣,斗笠下的脸布满皱纹,像是风化千年的岩石。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浑浊的白色,却精准地"盯"着沈墨手中的青铜觚。
"守碑人?
"沈墨下意识后退半步,颈间的玉璜突然变得冰凉。
老人咧嘴笑了,露出满口黑黄的牙齿:"二十年了,终于等到沈家的后人。
"他灵活地跳下山岩,动作与苍老的外表格格不入,"虞家那丫头还活着吗?
"沈墨心头一震:"你认识虞清欢?
""认识?
"老人怪笑一声,蓑衣下突然伸出一只布满青鳞的手,"我看着她长大的。
"那只手抓住沈墨的手腕,触感冰凉滑腻。
沈墨刚要挣扎,却发现老人正用指甲在她掌心划出一个符号——与青铜觚足部完全相同的图案。
"阴阳冢有三重门。
"老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年轻,"第一重需青铜为钥,第二重要血肉为祭,第三重..."他的目光落在沈墨颈间的玉璜上,"得阴阳双璜合鸣。
"沈墨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父亲笔记中确实提到过"三重门",但具体内容被酸液腐蚀得模糊不清。
她刚要追问,老人却突然捂住她的嘴,浑浊的眼球转向左侧的灌木丛。
灌木丛中传来窸窣声,接着是金属碰撞的轻响。
沈墨屏住呼吸,看到三个穿黑色作战服的人影正在林间穿行,他们戴着夜视镜,腰间别着造型古怪的器械——像是考古工具与武器的混合体。
"九幽的猎犬。
"老人在她耳边低语,湿热的气息带着腐臭味,"专门嗅着青铜器的味道追猎。
"领头的黑衣人突然停下,摘下了夜视镜。
沈墨倒吸一口冷气——那人的眼睛与虞清欢一样,有着诡异的双环瞳孔,只是颜色是血红的。
"分头找。
"黑衣人声音嘶哑,"主子要活的。
"老人拽着沈墨退到一块巨石后,从蓑衣里掏出一把骨粉撒在周围。
奇怪的是,那些骨粉落地后竟自动排列成八卦图案,散发出淡淡的蓝光。
"隐身阵只能维持一刻钟。
"老人推着沈墨往山坳里走,"想活命就跟我来。
"他们钻进一条隐蔽的山缝,岩壁上长满荧光苔藓,照亮了狭窄的通道。
沈墨的背包擦过岩壁,蹭下一层红色粉末——是朱砂,人工涂抹的痕迹。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一块巨大的石碑矗立在圆形空地中央。
石碑上密密麻麻刻着甲骨文,最上方是一个醒目的凹槽,形状与青铜觚完全吻合。
"放上去。
"老人推了沈墨一把,"时间不多了。
"沈墨犹豫着上前,将青铜觚嵌入凹槽。
严丝合缝。
刹那间,整块石碑亮起幽蓝的光芒,甲骨文一个个浮到空中,重组为一幅三维地图。
沈墨瞪大眼睛——那是栖霞山的地形图,山体内部赫然标注着一个巨大的建筑群,结构如同嵌套的八卦。
"阴阳冢..."沈墨喃喃道。
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蓑衣下渗出黑色液体:"记住,冢内的时间是扭曲的。
见到穿红衣的自己,一定要..."话音未落,一支弩箭穿透了他的胸膛。
沈墨回头,看见三个黑衣人站在通道口,领头的正缓缓放下弩机。
"多谢带路。
"黑衣人扯下面罩,露出与虞清欢七分相似的面容,"我是虞清欢的姐姐,虞清霜。
"沈墨后退几步,后背抵在发光的石碑上。
虞清霜的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兴奋,她举起一个玻璃瓶,里面漂浮着一枚眼球——正是沈墨在虞宅标本柜里看到的那颗。
"妹妹太感情用事。
"虞清霜舔了舔嘴唇,"首接挖出你的眼睛多方便,何必大费周章?
"石碑突然剧烈震动,青铜觚从凹槽中弹出。
地面裂开一道缝隙,沈墨失足跌入黑暗。
下坠的瞬间,她看见老人用最后的力气扑向虞清霜,蓑衣下爆出无数青鳞...黑暗。
然后是刺骨的冷水。
沈墨挣扎着浮出水面,发现自己在一个地下暗河里。
更诡异的是,水流正泛着淡淡的荧光,照亮了岩壁上的壁画——画中人物都长着双环瞳孔,正在举行某种祭祀仪式。
沈墨顺着水流漂去,突然被什么东西挂住了衣领。
她转头,对上一张惨白的脸——是虞清欢,浸泡在水中的脸毫无血色,双眼紧闭。
"醒醒!
"沈墨拍打她的脸颊,触感冰凉得不似活人。
虞清欢突然睁开眼,琥珀色的双环瞳孔在暗河中熠熠生辉。
她抓住沈墨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第三重门要开了...你听见鼓声了吗?
"远处,确实传来了沉闷的鼓声,节奏与沈墨颈间玉璜的震动完全同步。
更可怕的是,暗河的水开始变红,仿佛掺入了鲜血。
而在血色最浓处,一个穿着红衣的身影正缓缓浮出水面——那赫然是另一个沈墨,只是眼睛是纯黑色的,没有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