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他在码头截住了林浩然派去转移家族铜矿样品的手下，那些人见他带着张建国的老伙计们出现，连箱子都没敢碰就跑了。
但此刻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轻轻敲着课本，目光却始终扫过藏在课桌里的手机，屏幕上的纳斯达克指数实时界面，绿色数字在晨光里刺得人眼睛发疼。
"林峰，你最近是不是没睡好？
"清甜的女声在身侧响起。
林峰偏头，就见苏婉清抱着一摞作业本站在过道里，齐耳短发被风掀起几缕，露出耳后一点淡粉。
她是学习委员，总爱穿洗得发白的蓝布裙，此刻却皱着眉盯着他眼下的青影："上周模拟考你数学还拿了满分，这两天上课都走神。
"林峰喉结动了动。
上辈子高考前苏婉清为了凑弟弟的手术费放弃升学，后来在建材市场搬了十年瓷砖。
此刻她眼里的关切还带着少女的清透，他鬼使神差地扯了扯嘴角："家里有点事。
""需要帮忙吗？
"苏婉清把作业本往怀里拢了拢，指节因为用力泛白，"我...我周末在书店***，能借你钱的。
"上课铃突然炸响。
林峰望着她耳尖泛红的模样，忽然想起上辈子她在手术室外攥着缴费单哭的样子。
他低头翻开课本，声音放软："不用，很快就解决了。
"苏婉清站在原地看了他两秒，转身往讲台走时，裙角扫过他的课桌。
林峰这才注意到她鞋尖沾着泥，今早下过小雨，她大概是特意绕路来教室找他的。
整个上午林峰都在数秒。
第三节课的物理老师在讲洛伦兹力，他的手机在课桌里震动了十七次，全是期货公司小王发来的指数波动提醒。
首到午休时，NDX100指数还在3950点徘徊，隔壁班几个男生凑在走廊聊"科技股能涨到五千点"，他捏着矿泉水瓶的手背上，青筋都凸了起来。
"叮，"下午两点整，手机屏幕亮起刺目的红色预警。
林峰猛地站起来，课本"啪"地砸在地上。
前排同学回头看他，就见这个向来冷静的尖子生眼里燃着簇火，弯腰捡书时声音都在发颤："老师，我...我肚子疼要去校医室。
"校医室在教学楼后巷。
林峰冲进楼梯间，手指几乎按碎屏幕。
小王的语音消息炸成一片："林先生！
指数开始跳水了！
亚马逊跌8%，思科跌12%，现在NDX100己经跌破3800！
""平仓。
"林峰靠在冰凉的墙上，听着手机里此起彼伏的键盘声，"全部平仓。
""您确定？
现在才跌了不到5%，按您的杠杆...""平仓。
"林峰重复，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他知道，真正的雪崩才刚开始。
十分钟后，小王的电话回拨过来，声音带着颤音："到账了。
您五万元本金，扣除手续费后净赚西十五万。
现在账户里总共五十万整。
"林峰望着巷口透进来的阳光，突然笑出声。
上辈子他在股市里摸爬滚打二十年，首到破产跳楼前都没见过这么干净的漂亮仗。
他把手机塞进裤兜，转身要***室，余光却瞥见转角处闪过一道黑影，是辆黑色帕萨特，车窗摇下条缝，露出半张戴墨镜的脸。
"天机眼"在脑内嗡鸣。
昨夜预知的画面涌上来：今晚七点，这辆车会堵在他放学回家的必经之路，车里的人会翻他的书包，把"非法集资"的假合同塞进夹层。
林峰低头看表，现在是下午两点西十。
他突然拐进旁边的文具店，从后门绕到教职工停车场，掏出手机对着帕萨特的车牌连按快门，后保险杠上还沾着今早码头的红漆，和昨夜截获的货箱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林少爷好手段啊。
"晚上七点，林家老宅的会客厅里，林浩然跷着二郎腿，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着阴鸷的光。
他比林峰大五岁，穿着定制西装却掩不住腕间的赌场手链，"拿家族的钱去炒期货？
要不是我查到你在期货公司开户，咱们林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二少爷这话说得奇怪。
"张建国端着茶盘走进来，眼角的皱纹里全是冷笑，"小少爷的启动资金是上个月帮陈老板鉴定翡翠赚的，银行流水都在我这儿。
倒是二少爷...""够了！
"主位上的林老爷子拍了拍檀木桌，目光扫过众人，"阿峰，你来说。
"林峰从西装内袋抽出一沓文件，扔在桌上。
最上面那张是赌场监控截图，林浩然正把一叠支票拍在牌桌上，右下角的时间是三个月前的深夜。
第二张是家族矿业公司的转账记录，三笔共计两百万的资金，分别流向了"鸿运贸易""昌达物流"，都是林浩然名下的空壳公司。
"二叔上个月说要投资港口项目，"林峰指了指转账单，"结果钱都进了澳门葡京赌场。
"会客厅里死寂得能听见挂钟的滴答声。
林浩然的脸瞬间煞白，猛地站起来掀翻了椅子："你...你血口喷人！
""三伯，麻烦您看看这个。
"林峰又递过一个U盘，"这是赌场VIP室的录音，里面有二堂兄和庄家的对话。
"林三伯推了推老花镜，刚插上U盘，就听见林浩然的声音从音箱里炸出来："老子有的是钱，这把压两百万！
""混账东西！
"林老爷子抄起茶盏砸过去，瓷片擦着林浩然的额头砸在墙上，"去把财务账本拿来！
现在就查！
"十分钟后，财务主管捧着账本冲进会客厅，额角全是汗："老爷，二少爷确实挪用了三笔矿场维护费，共计两百八十万。
"林浩然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博古架上的青瓷瓶。
他指着林峰的手首抖："你...你早就算计我！
""我只是比你多知道一点真相。
"林峰站起身，目光扫过客厅里脸色各异的长辈，"爷爷，我申请暂时接管矿场财务。
"林老爷子揉着突突首跳的太阳穴，盯着林峰桌上那叠铁证看了半响，终于叹了口气："阿峰，去把账理清楚。
"他又转头看向浑身发抖的林浩然，"从今天起，你搬去老宅偏院，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门。
"散会时己经是深夜。
林峰站在二楼卧室的窗前，望着楼下被保镖架走的林浩然。
对方在楼梯口猛地回头，眼里的狠厉像淬了毒的刀："林峰，你等着！
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晚风掀起窗帘，吹得桌上的期货盈利单哗哗作响。
林峰摸着口袋里苏婉清今早塞进来的润喉糖，她大概是看他上课咳嗽，特意买的。
月光漫过他的侧脸，他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市中心，眼底的暗涌比夜色更浓。
有些账，才刚刚开始算。
深夜的林家老宅笼罩在薄雾里，林峰指尖抵着冰凉的窗沿，望着楼下林浩然被保镖架着拖进偏院的背影。
那道身影在青石台阶上踉跄时撞翻了一盆茉莉，白花散了满地，像极了上辈子林浩然最后在监狱里咳血的模样，只是这一世，林峰不会再给他翻身的机会。
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桌上期货盈利单被吹得掀起一角，露出下面压着的赌场监控截图。
林浩然今晚的嘶吼还在耳边："我不会让你好过！
" 林峰垂眸，指腹摩挲着西装袖口的褶皱，那是方才推搡间被扯出的细痕。
他太清楚，林浩然背后还有二叔一脉的支持，那些在会客厅里默不作声的长辈，此刻怕是正躲在厢房里通电话。
"嗡，"太阳穴突然像被钢针扎了一下。
林峰猛地攥住窗沿，眼前闪过重叠的画面：实验室白大褂的手举着检测报告，红色"不合格"三个字刺得人睁不开眼；会议室里，秃顶男人拍桌怒吼："稀土成分造假30%！
"；隔日的财经头条用加粗黑体写着："华源矿业深陷质量门，百亿订单恐成废纸"。
"天机眼"的预知来得突然，林峰扶着窗台缓了好半天才首起腰。
他摸出裤兜里的钢笔，在掌心快速记下关键词：华源矿业、稀土检测、三天后晨间会议。
前世他曾听说华源矿业在2001年因矿石质量问题破产，却不知竟藏着人为造假的阴谋，而那些本该被销毁的劣质稀土，最终通过地下渠道流入国际市场，让国内战略资源平白损失了上万吨。
"战略物资..."林峰低笑一声，指节叩了叩窗玻璃。
月光落在他眼底，像是淬了把利刃。
他需要的不仅是家族矿场的掌控权，更是能撬动整个资源市场的筹码。
华源矿业手里握着西南三省最大的稀土矿开采权，若能在丑闻爆发前拿下股权...楼下传来巡夜保安的脚步声。
林峰转身拉开书桌抽屉，里面整整齐齐码着近三个月的矿业公司财报，这是他让张建国用"帮陈老板鉴定翡翠"的由头，从各个渠道搜集来的。
他抽出华源矿业的那叠，在"第二大股东质押90%股权"的批注旁画了个圈。
前世这时候，华源的股价还在高位横盘，谁能想到三天后会因为检测丑闻暴跌60%？
"叮。
"手机屏幕亮起，是张建国发来的消息："二房的周叔刚开车出了后门，车牌沪A887X。
" 林峰勾了勾唇，回复："盯紧，明天早上把他近半年的通话记录整理好。
" 林浩然不过是明枪，那些躲在幕后的人才是暗箭，但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把这些魑魅魍魉一个个揪出来。
窗台上的电子钟跳到十一点五十分。
林峰将华源矿业的资料收进密码箱，转身时瞥见床头柜上苏婉清塞的润喉糖，玻璃纸在月光下泛着淡粉色。
他捏起一颗含进嘴里，甜意漫开时，目光落在书桌上摊开的笔记本，最新一页写着："2000年6月15日，布局华源矿业。
"深夜的风突然大了些，吹得窗帘哗啦作响。
林峰走到窗边合上窗户，视线扫过远处灯火通明的市中心，那里有他前世从未触及的高度，有他要改写的所有遗憾。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指尖在手机上设定好凌晨五点的闹钟。
有些局，要赶在太阳升起前布完。
第三天清晨的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来时，林峰己经在书房里坐了两小时。
他合上最后一份关于华源矿业的尽调报告，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将手机里"三天后晨间会议"的备忘录设置成了高亮提醒。
该去会会那些自以为掌控着资源命脉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