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清楚了目前的形势,深处一个小山坳里,身边还站着一个拐卖的人贩子,估摸着他是晏西狗的人。
我这人一向人缘很好,尽受爱戴,能对我下如此黑手的就只有他。
“兄弟,我肚子饿了。”
我对那人贩子说。
“滚。”
他恶冽地说。
但这兄弟呢,分明就是嘴硬心软,天黑前就为我偷来了一只赤火鸡。
“吃吧,多吃些吧,吃得饱饱的还能压称卖出更多的钱。”
他慈眉善目地望着我。
这只鸡长得很是奇怪,浑身像是被人刷了一层红色的颜料。
那大红的鸡冠挂在头顶,它朝我龇牙咧嘴,奋命的扑着我,我狞笑:“来把它宰了。”
鸡呜呼一声即刻殒命,成了我和人贩子的果腹之食,但我万万没有想到,这竟然为我招惹致了一个大的祸患。
我跟人贩子从那一刻起就被一个叫阿木潭的乡下青年给盯上了。
他趁着人贩子躲进庙宇后面的佛像出恭时,把他给一脚踹倒在地。
然后一把将准备偷溜的我提起来,当时那黑色布罩仍然戴在我头上,啥子也看不见。
我哇唧一声哭了出来:“英雄好汉,饶我狗命!”“ 喂,你哭啥哭?
你知不知道你们吃的那只鸡,就是爹爹给我的,让我上燕京去找一个媳妇儿?”
“英雄好汉,我可没有吃你的媳妇儿。”
“还说没有!”
啪地一下,我感觉一根树枝狠狠地打在了我的臀上。
疼得我首抽气。
“是人贩子吃了,人贩子吃得最多,我顶多就是啃了个鸡腿。”
我觉得这是一个恶霸,还不是一个普通的恶霸,强者与强者之间,总是有专属的心灵感应。
人贩子捂着头从庙宇后面钻了出来,昂着个脖子激动地嚷着:“谁吃你的鸡了?
谁吃了?
谁看见了?
我可告诉你,你可不许动她,我们家小少爷说了,谁出钱就能够把她买走,她卖出去的钱都是我的,你想要带走她,至少得出五两黄金。”
“呸,狗拿耗子讹人。”
我心底骂道。
“ 我可没钱,我出门从来都不带钱。”
阿木潭慢慢将我放下,边笑着边挽起袖子朝他走去,“我在我们家乡逛街,可是看上什么就拿什么,当然除了姑娘,但这里不是我的家乡,所以姑娘我也照抢不误。”
见他立即走到了跟前,这人贩子也不免心虚紧张,大呼道:“哎,真是没天理了,没天理了。”
人贩子哭天抢地,这一招是他从小跟着巷子里的婶妈学来的,“只听说过吃霸王餐,可没听说过抢霸王妻的呀。”
“我就娶霸王妻。”
阿木潭扭着手腕说。
“你个家伙,你知道我家的小少爷是谁吗?
你晓得吗?”
人贩子这无赖的等级肯定是无赖不过阿木潭的,我从前见过有人一言不合就追杀我的,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有人一言不合就娶我的。
可见这个阿木你一定是个样貌极其丑陋,犹如蛤蟆,女子纷纷嫌弃, 所以他这是饥渴到了极点。
他将我头上的布罩拿了一角,仔细地凝视了了我一眼,我神志还尚未清醒,布罩又迅速得罩回到了我的脑袋上。
我听见他说:“相貌还算标致,没办法,善良就好。”
晏西狗的爷爷曾经这般评价于我,此女凶残怪懒,嫁出去就如同那鬼打墙,祸福不祥。
我对阿木潭说:“你现在如今知晓了我的身份,那刚刚的拜堂就不做数。
这样,你日后进了燕京,报上我的名号,跟着我混,保你娶上一门娇艳的美妻。”
我正准备站起,他坐着不动,低着眉看我,手却牵住了我的袖摆。
我冷哼一声说:“得了,我知道你崇拜我,现在也不兴吃那一套了,你叫我一声大哥,我就收你做小弟,这报名费我就替你免了。”
“凛哥儿……”他悠然地抬起头,我感受到了一道非常炙热的目光,就听见他说,“不要说我叫你大哥,叫你大姨夫大姨妈都是可行的。
但我就是不能让你走,哪怕你是个流氓头子,成天的打打杀杀,我也不会退缩的。”
如果我还是曾经那个没有觉醒的我,那我很可能就会相信他对于我确实产生了爱情的感觉,或许还会欣喜若狂地拥抱他。
我想说,“去你的吧”,但看到他眼中凶光一闪,我怕他打我那句话就深深的咽回了肚子里。
“哎,胸部内缩,何以家为?”
我说,“小兄弟呀,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不?
我就是个长相丑怪也胸无大志的女人,我天天都想着把燕京的保护费所扩大到南疆那边去,我这人呢,就不适宜拖家带口。”
他却忽然问:“我们什么时候入洞房?”
“呜呼哀哉,哀哉疼也,嘶——”我被他一把扛在了背上,不禁眼泪婆娑,鼻涕塞流。
“老娘创业未半中道崩殂,中道崩殂啊,老娘一定要叫兄弟们砍了你的头颅。”
阿木潭静默了半晌,终于笑嘻嘻开口:“凛哥儿,你还真是出口成章啊。”
阿木潭对我的不怀好意还未曾实现,就突然天降一神人也,他自前门而来,身披斗篷,头戴兜帽,平视着佛像,叼着一根杂草,手提着一把3米的长枪,缓缓划过地面。
风微拂,凛寒,一花一木都隐匿着无限杀机,按道理,这准是江湖高手的登场。
“喂,你找哪位?
:阿木潭踩熄了火星,皱着眉问道。
“我找你!”
这位兄弟脚底猛然发力,提着那长枪就要刺。
这一刻,我眼泪哗啦哗啦,这肯定是我的那些小纨绔们凑钱雇来的高手,肯定绝对错不了。
阿木潭不由分说就把我挟持在肋下,犹如蹬着风火轮马上就跑。
他跑得很快很快,我都能感到头上的麻袋被劲风拍打着,把我扇得脸发疼。
“哈哈哈哈。”
我狂笑,“阿木潭这人指定是来追杀你的吧?
“他嘴角轻抽,带着星星似的笑意说:“凛哥儿,不是我吓唬你,这人准是先刺我,然后再刺你。”
我竟莫名地生出了些感动,这阿木潭,在如此的绝境里还不忘把我捎上,同时也印证了一个道理,这个阿木潭,定是个这个丑的鬼哭狼嚎,女人一见他就哇哇乱叫“非礼啊”,除了我以外,他或许可能是真的找不到媳妇儿。
那高手一道银光闪现,阿木潭轻巧地避开,枪割碎了麻袋。
我的眼睛从那缝隙中望看到了外面的世界,或许我在这麻袋里待了许久,视线一片模糊。
我抬起头看,奔跑中的所有一首都在晃动。
我的目光就像一只蚂蚁,攀索爬上,顺着他的喉结,下巴角线,薄薄的唇……一路往上。
一切都渐渐的清晰起来。
当时是黄昏时分。
青紫云雾与漫天霞红于在他的头顶汇成一条斑斓的线,映照在他的容颜上,却顿时失色,那双眼睛一定是晕染了整整几条银河,万分美丽,眼前一刹那光华满溢,抚翠流丹。
正在此时,他蓦然低头与我对视了一眼,眼里带着惊讶和笑意,那张脸显得极其俊美,这样催人心魄,动人心魂的面容啊!
我不由得默默低头对他说:“ 阿木潭,你是真的娶不到媳妇儿吗?”
“确实是啊。”
想了没一会儿,我终于想开了,比如我身边那群脸皮厚得能堪比城墙的纨绔们,看到太过漂亮的女子都会自惭形秽。
没好意思下手。
但我就不一样,我可是一代宗师。
我紧紧拉住了阿木潭的袖子,笑嘻嘻说:“夫君,有你在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