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窗棂漏进的月光,他看见床沿蜷着个穿绿衫子的人影——是青玉,正歪着头打盹,发簪滑落了一半,碎发沾在脸颊上。
他刚把腿挪到床沿,木板“吱呀”轻响。
青玉猛地惊醒,揉着眼睛去摸火折子,“滋啦”一声点亮油灯,暖黄的光漫开时,她才看清少爷正往床沿蹭。
“少爷您醒了?”
青玉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忙把灯盏往近挪了挪,“要喝水还是去净房?
我扶您。”
何尘盯着雕花床顶发愣:“我怎么在这儿?
上午不是在主殿吗?”
青玉往他身后塞了个软枕:“您中午被家主抱回来的,说是在议事厅忽然晕倒了。
家主让您安心歇着,还特意吩咐我……”她声音低下去,眼圈有点红,“都怪我没留神打了盹,少爷要是不舒服该叫我才对。”
何尘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锦被边缘,忽然记起上午在主殿灵根觉醒时的眩晕感。
他偷瞄青玉泛红的眼尾,心里忽然刺得慌——这副身体原主绝对是个出生,不然小姑娘怎么会连照顾人都透着小心翼翼。
“青玉”他清了清嗓子,目光落在屋里那盆蔫了的兰草上,“以后别这么见外。
其实我之前得了一个怪病,有时候很暴躁”这句胡编的话,却让青玉猛地抬头,发簪上的绿玉坠子晃出细碎光影。
“我就知道!”
她眼圈瞬间红透,指尖攥紧了衣角,“昨天想要给您更衣时就觉得了,少爷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以前您总嫌我笨手笨脚……”话音未落又慌忙住嘴,低头去抹眼角的泪。
何尘心里一软,鬼使神差地抬手拍了拍她肩膀,触到单薄的骨骼才惊觉自己动作逾矩。
正要收回手,却听青玉带着鼻音问:“少爷以后……还会变回以前那样吗?”
“不会了”他望着窗外皎洁的月牙,语气笃定得连自己都意外,手掌在胸口虚按了下,只觉丹田处灵息流转顺畅。
“现在的我,今非昔比,以后我照着你”青玉抬头时,油灯的光正映着她睫毛上的泪珠,忽然噗嗤笑出来。
“好”何尘挑眉看着她:“再叫‘少爷’就生分了。
你看这屋里就咱俩,总不能跟主殿似的端着架子吧?”
青玉表面上看不出来个所以然,耳根却红了:“可规矩不能乱……”“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何尘往床头一靠,故意板起脸,“难不成我说的话不管用?”
青玉慌忙抬头,见他眼里带笑才松了口气,小声嘟囔:“那……那我叫您’尘哥’行吗?”
“随你。”
何尘摆摆手,瞥见她袖口磨出的毛边,忽然想起原主衣柜里挂满的云锦华服,心里又是一叹,拿出点灵石递过去“给你点奖励,买点好布料换身衣服”“使不得!
奴婢……”“没什么使不得,都哥们”青玉“噗嗤”笑出声,又赶紧抿住嘴,低头时发间绿玉坠子轻轻晃了晃:“尘哥咱俩是哥们啊”窗外夜风卷着槐花香飘进来,油灯的光晕里,少年倚着床头笑,丫鬟垂眸绞帕子,空气中总算没了先前的拘谨。
夜深人静。
青玉己经回了偏房。
何尘盯着帐顶翻了个身。
“上午那阵仗……”他摸了摸后颈,仍记得主殿长老们瞪圆的眼睛,“说什么‘汐气灵根百年难遇’,原主这么厉害?”
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少年心性作祟,偷偷把掌心翻上来。
“凝个东西试试?”
他模仿着白日里见过的族内弟子掐诀,指尖刚结出个笨拙的印,掌心忽然泛起层水光。
蓝光极淡,像蒙了层雾,水珠还歪歪扭扭地往下滴。
“?”
何尘眨眨眼,凑到月光下细看。
那手掌上蓝光弱得可怜,跟传闻中“汐气一动可引百川”的威风劲儿半点不沾边。
“搞什么?”
不一会儿手掌上的水滴顺着指缝滴在锦被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窗外夜枭“咕咕”叫了两声,何尘盯着自己的手发愣。
说好的“厉害灵根”呢?
难道觉醒时坏了脑子,只能凝这种……儿童玩具?
收回汐气。
他叹了口气往床里一滚,把脸埋进枕头,闷闷的声音从棉絮里钻出来:“帅是帅,就是感觉有点丢份儿啊……过几天就要去北境有什么晦物,这可差远了,看来明天要去找一下青岚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