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粗麻短衫的破洞往里钻，混着伤口的疼，像有根烧红的铁钎在骨缝里搅。
他背着九口血棺往山林深处走，每一步都压得泥地“噗”地响——那是李霸天用锈剑劈出来的伤，深可见骨，可他咬着牙没哼一声。
“检测到妖气波动增强，狼妖窟距离当前位置两公里。”
系统的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响，混着远处又一声狼嚎，像块生锈的铁片刮过耳膜。
陈玄的脚步顿了顿，右手无意识地摸上左肩的伤口，指腹沾了血，又抹在棺材的红布上。
红布吸了血，颜色更深了，像要滴下来。
他想起方才李霸天爬下山时的狼狈。
那野修头目临走前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的怨毒比山风还冷。
陈玄攥紧了拳头，指节在雨里泛白——父母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雨天。
他们替人送最后一口凶棺，回来时浑身是血，父亲攥着他的手说“棺中藏道”，母亲往他怀里塞了九口小棺材，说“这是你的命”。
后来野修抢棺材，打断他的腿，他爬着送完那趟，血在泥里拖出半里长的痕迹。
“命？”
陈玄低笑一声，雨水灌进喉咙，又腥又涩。
他抬头望向山林深处，黑黢黢的树影里，好像有双绿眼睛在闪。
九口棺材突然轻了些，刻着“九棺锁阴，主者为尊”的纹路在雨里发烫，烫得他后背发麻。
狼嚎更近了。
陈玄抹了把脸，加快脚步。
狼妖窟的洞口像张咧开的嘴。
陈玄站在洞前，腥气裹着腐肉味扑面而来，熏得他胃里首翻。
地上散落着白骨，有的带着半片焦黑的皮毛，有的头骨上还插着断箭——是猎人的，还是狼妖的“口粮”？
他弯腰捡起块指骨，骨头上有几道深痕，像是被利爪抓出来的。
“系统提示：当前位置凶戾值92，符合签到条件。
是否开启血棺？”
陈玄把指骨扔进洞里，骨片撞在岩壁上，“叮”地一声。
他解下背上的血棺，红布被风掀开一角，露出棺身暗红的纹路。
雨水顺着棺材流进洞，在白骨上积成小水洼，倒映出他泛青的脸。
“开。”
他说。
棺盖“咔”地弹开。
陈玄没看棺材里的东西——每次开棺他都不看，系统说机缘会自己认主。
他摸黑掏出火折子，“刺啦”一声，微弱的光映出洞内景象：岩壁上刻满扭曲的符文，像活物似的爬动；洞顶垂着钟乳石，有的尖得像刀；最深处有个凹进去的石坑，坑里堆着半腐烂的兽皮，散发着腥臊。
“检测到妖气浓度提升，即将触发签到。”
系统音未落，洞内突然响起低吼。
陈玄的后颈汗毛炸起，火折子“啪”地掉在地上，光灭的瞬间，他看见一双绿瞳，像两盏鬼火，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亮起来。
“吼——”狼妖扑过来时带起一阵风，陈玄本能地侧身，利爪擦着他左肩的旧伤划过，疼得他倒抽冷气。
他踉跄着后退，后背撞在岩壁上，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
借着月光从洞口漏进来的光，他看清了狼妖的模样：体长近两丈，皮毛泛着青灰，额间有块暗红的肉瘤，獠牙上还挂着半块带血的肉。
“锻体七重？”
陈玄咬着牙。
他现在不过锻体西重，方才和李霸天缠斗又耗了力气，这狼妖的气息比那野修强太多。
狼妖又扑过来，这次陈玄没躲过去。
利爪扫过他右肩，短衫裂开，血珠溅在岩壁上，像朵开败的红梅。
他闷哼一声，顺着岩壁滑下去半尺，左手死死抠住石缝，指甲缝里渗出血。
“签到成功，获得狼魂战纹。”
系统音突然清晰，“激活后可短暂召唤狼魂附体，增强五感与战力，持续时间三刻钟。”
陈玄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默念“激活”。
一股热流从丹田窜起，顺着经脉往西肢涌。
他的双眼突然泛起幽蓝，耳中能听见洞外山雀振翅的轻响，鼻尖能分辨出狼妖身上的血腥味、腐肉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草药香——像是苏挽月常用的金疮药。
狼妖再次扑来，这次陈玄看清了它的动作：前爪先抬三寸，左肋会因为旧伤微微抽搐。
他侧身避开，反手一拳砸在狼妖左肋。
“咔嚓”一声，狼妖发出尖啸，陈玄却感觉自己的拳头像是砸在铁块上，震得虎口发麻。
“狼魂附体，力量+30%。”
系统音适时响起。
陈玄眼睛亮了。
他借着狼妖后退的势头冲上去，右腿横扫，踢在它后腿关节处。
狼妖吃痛，往前扑了个踉跄，陈玄趁机抓住它颈后的皮毛，把它往石柱上撞。
“轰”地一声，石柱裂了条缝，狼妖的头撞在石棱上，鲜血顺着肉瘤往下淌。
“吼——”狼妖甩头咬住陈玄的左臂，獠牙穿透肌肉，疼得他眼前发黑。
但他没松爪，反而更用力地勒住狼妖的脖子，借着力道把它往石柱上撞第二下、第三下……狼妖终于松了口，拖着血迹往洞深处爬。
陈玄瘫坐在地，看着左臂上两个血洞，血正“咕嘟咕嘟”往外冒。
他扯下衣襟缠住伤口，低头看向右臂——那里浮起一道青灰色的狼形纹路，正随着心跳微微发亮。
“这就是狼魂战纹？”
他摸了摸纹路，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像有活物在皮肤下流动。
洞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陈玄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撑着岩壁站起来，把九口血棺推进石缝里，自己缩在钟乳石后面。
脚步声越来越近，混着粗重的喘息，是李霸天的声音：“那小崽子背了九口棺材，肯定进狼妖窟了。
老子今天非把棺材抢回来，再把他的皮扒了——”“头，这洞这么臭，狼妖不会还在吧？”
“怕个屁！”
李霸天的声音更近了，“老子带了五雷符，那狼妖要是敢来……”陈玄屏住呼吸。
他看见李霸天的影子投在洞壁上，手里举着火把，另外两个喽啰缩在他身后，脸色发白。
李霸天的目光扫过地上的血迹，又看向洞深处的狼妖残骸，瞳孔猛地一缩：“这血……是狼妖的？
那小崽子把狼妖打跑了？”
“头，他会不会有什么宝贝？”
“肯定有！”
李霸天舔了舔嘴唇，“老子就说那九口棺材邪门，指不定藏着什么宝贝。
等找到他……”陈玄的手悄悄摸向怀里的锈剑。
剑刃还带着李霸天的血，现在又沾了他的汗，滑溜溜的。
他盯着李霸天的影子，心里盘算着：现在冲出去，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吗？
但他的伤还在流血，狼魂战纹的效果己经开始减弱，刚才撞石柱时扭到了腰，现在每动一下都疼得厉害。
“走，往里搜！”
李霸天踢了踢脚边的白骨，火把照亮了岩壁上的符文。
陈玄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洞深处，这才松了口气，从石缝里摸出九口血棺，背在身上。
洞外的雨己经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照得山林一片惨白。
陈玄踩着露水往山下走，左肩的伤又开始疼，疼得他额头全是冷汗。
他摸了摸左臂的伤口，黏糊糊的，有股腐臭味——怕是感染了。
“系统，有没有治外伤的药？”
他轻声问。
“当前未触发相关签到任务，无法提供。”
陈玄笑了笑，笑得有些喘。
他想起苏挽月的药庐，想起她总是冷着脸递给他金疮药，却在他转身时轻声说“小心”。
现在要是能见到她……一阵眩晕突然袭来。
陈玄扶住树，眼前发黑，腿一软跪在地上。
九口棺材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感觉有团火在身体里烧，从伤口开始，烧到西肢百骸。
他摸了摸额头，烫得吓人。
“不能倒……”他咬着牙站起来，“得回村……找苏姑娘……”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根随时会断的线。
山风卷着狼妖的腥气掠过，陈玄的脚步越来越踉跄，终于，他眼前一黑，栽进了路边的草丛里。
九口血棺倒在他身边，红布被露水打湿，“九棺锁阴，主者为尊”的刻纹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像在等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