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是像我们在懵懂无知的时候想象的那么容易和快乐。
我在后来走过很多地方,问过很多人。
小孩子的理想总是想着快点长大,这样就可以花自己挣的钱,买自己想买的东西,喜欢自己喜欢的人,保护自己心爱的人;大人们却想着如何养家,如何给孩子一个良好的教育环境,营造更好的生活氛围,他们每天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生怕出一丁点的事情,平平安安就是最大的心愿;老人呢,没什么想法什么遗憾可说的,当我问及他们时,他们大多都会露出浅浅的笑容,然后眼神飘向远方,凝望天边的晚霞,他们的年轻和长大,到最后,也不是一颗因为笑容而滑至腮边的泪珠。
2012年入秋,早晚己经开始落霜,薄薄的,你若是不仔细看,是不容易发觉的,但是早上起雾的呼气却向人们真正传达着深秋红叶的意图。
纵使这样,中午正阳之下,太阳还是会展现自己的余威,晒的人皮肤发烫,但总归是少了几分灼气,枫叶在枝头上随风飘扬,活脱脱一个火的太阳在蓝天下飞舞着,打着闹着,在天空的映衬下,尽情飞扬着,美的自然顺畅。
谁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那么火热那么欢快,似乎在这雨打秋叶的季节里,只有它们是那么的火热。
怯了这一切寒冷,给人无以言语的暖情。
南边312国道下,是泾狮县县立中学,是泾狮县最好的高中,学校始建于1939年,也算是拥有悠久的历史和浓厚的人文气息。
刚刚落成的操场上还散发着塑胶刺鼻的气味,操场上有几个班正在上体育课,正值金秋,难得天气暖人,同学们也好似比往常更加兴奋又朝气。
其实这是入校将近两个月来,高一年级的学生第一次上体育课。
世间的事,如若讲来巧,也是没有办法的。
九月,黄土高原会迎来一场持久的连阴雨。
如南方赶上梅子成熟的梅雨一样,北方的连阴雨,可以叮叮当当下好几个星期,结束之后,也会藕断丝连,反复发作。
两个月来,所有的雨都好像是商量好的赶在这难得的体育课上。
泾狮县地处黄土高原西南边缘,渭北高原西部,因泾河如雄狮一样由西向东横贯而过得名。
而泾狮中学就处在该县县城之中,因为历史和地势原因,位置优越却地方狭小,学校北边是泾河,南边就依靠在狮山下。
县城依水而建,自西向东,也是好风水,狭长的县城,两头己然是村庄,而真正可以称得上城区的地方就是以泾狮中学为中心向东西绵延三西公里而己。
这里大家就可以明白我为什么要讲这所学校地理优越了吧!
连阴雨结束后,黄土高原就真正迎来了五彩斑斓的晚秋。
而这群十五六岁懵懵懂懂的孩子的人生新篇章也从这个中国西北的小城里翻开。
迎接他们的是杜梨子是青苹果是红樱桃是各式各样的人生滋味。
他们的故事也从这里开始,他们的翅膀也从这里展开,他们的青春在这里挥洒。
就让我们倾心聆听他们的故事吧!
学生时代最头疼的两件事莫过于上早读和考试。
早读,现在想来都犯困,西十五分钟的早读,就好像是一场超度,六十多个“和尚”和“尼姑”嗡嗡嗡的在你的耳边诵起经文来,人们的眼睛开始发首,接着天旋地转,而后,课本里的每一个小黑字都活动起来,像是无数个小鬼在人们眼里跳舞。
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李廿桥嘴唇时动时停,声音时有时无,眼神迷离,双目散光。
它将课本高高地立起来,挡着脸,只露个平头顶黑乎乎的在上下左右来回偏摆。
教室好像被施了魔法,每个人都好像被灌了迷魂散。
教室平衡在一个寂静的临界点,如若有人吹一口气的力量于门,这种平衡都将被打破。
“哐”一声,李廿桥一个惊魂打身,将高高立起来的语文课本打倒在地,好像一个巨响在闷葫芦里炸响。
紧接着是两句声音洪亮的读书声: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然后又没有声音进入一个新的寂静的平衡之中。
“几点了?”
李廿桥碰了一下同桌问,但他依旧睡眼惺忪,眼神迷离。
“还有十分钟。”
李廿桥的同桌对李廿桥讲,然后狠狠地一巴掌打到李廿桥的***上坏笑起来。
李廿桥被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刚要抬手打回去时,那被人“一口气”能打破平静的木门吱吱呜呜地响了起来。
此时,教室里鸦雀无声,大家都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向着门的方向看去。
李廿桥则赶紧收回手,随手抓起桌子上的课本大声读起来,大家先是愣了三秒,然后紧跟着李廿桥的声音一起大声读起: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齐声两句之后,便进入乱七八糟 的状态,像是进了养鸡场一样。
语文老师推门进来,伴着的是一阵凉风。
他们语文老师姓曹,个子高挑,鹅卵石状的脸上配着一副红色金属框的眼镜,时令己是深秋,所以她穿着一件鲜红色的薄呢子中款大衣,配着一双黑色的齐膝靴子,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塞上昭君。
这种赏心悦目的视觉冲击,像是清晨的甘露滑至他们每一个人的眼里,清凉明目,大家一下子又了精神。
“大家先静一静,听我讲几句话,你们再读,静一静。”
它边说边两手挥动着,示意大家静下来。
她两手扣在一起,像一个标志,端庄典雅大方得体地站在教室前面继续说:“十二月有个语文知识竞赛,全国性的,谁有意向,或者感觉自己的语文知识还可以,现在就给我讲,我这会就要名单,一会年级组来要名单,大家积极参与。”
她笑着,一口流利标准的普通话在教室里回荡。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然后谁都不说话,准备静观其变。
“怎么?
都不说话了,不要害羞不要谦虚嘛,现在社会需要像母鸡一样的人,生一蛋,咯咯哒半天,向全世界宣布自己的功劳,不要学老黄牛,默默无闻,吭哧吭哧耕半天地,得来的却是一纵长鞭,要对自己有信心,做事情要高调,这是一种生存手段,快点,有人报名吗?”
她开始在讲台前来回走动。
当然姜还是老的辣,她几句话就激起班里一个男同学的性子,他举手的同时还站了起来。
“嗯,还有谁?
还差一个人,怎么都学老黄牛,不学老母鸡,这样不好,社会上吃不开,对你们个人发展也不好。”
她看了一眼这个站起来的男生,然后把目光投向李廿桥。
李廿桥知道这后面几句话是给谁说的,他自己也明白曹老师讲这几句话的良苦用心,他低下头,过了一会,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曹老师,弱弱地举起手,很小声地说了一句“我试试”。
“好,就你们两个了,最近这几天好好复习复习,我给了一些资料,在十二班,下课之后你们去借阅一下,哦,把费用一缴,一个人是十七块钱”。
“老师交给谁?”
那个急性子男生问。
“交给课代表,好了,你们继续读书吧。”
说罢,她就转身出去了。
老师们都有一个奇怪的特长,那就是对待时间,曹老师刚出教室门,下早读的***就响了。
此时此刻的李廿桥外表看起来平静如水,但他的内心早己开心的涌着浪花。
有来自老师对他能力的肯定,也有来自他为这一次鼓足勇气抓住机会的一种自我突破的高兴。
但是为了不让这种喜悦表现出来,他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看着同桌骚气地叫着这个女生那个妹子出门买早餐。
“哪个是李廿桥?
你把老师刚刚讲的那个费用交给我。”
课代表在前排站起来向后排看着。
虽然在一起两个月了,而且李廿桥还在全班读过自己的作文。
那是上高中后写的第一篇作文,谈个人对语文学习的见解,李廿桥很走运,被语文老师选中,并作为第一个上讲台给大家宣读自己的作文,也算是火了一把。
但是前排的学生,他很少走动,他只与自己身边的同学打的火热。
对于这个前排的语文课代表,也仅仅存在于交作业这些公干上的来往,答“是”或者“不是”的交流。
而语文课代表对“李廿桥”这个名字,只不过同班上其他班上六十多个名字中的一份子,与其他人没有两样。
她甚至根本就没有留意过李廿桥。
但是世界总是那么的温柔,有的人打一辈子交道还是陌生人,而有的人,当你仔细看她第一眼时,就己经是一辈子了。
“我是李廿桥,嘿,这里。”
李廿桥向着还在张望的语文课代表挥着手。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但我想不起来了。”
语文课代表说,她并不着急讲交钱的事,也好像不着急去吃早餐,却和李廿桥谈起了家常,还略带调侃和撒娇般地讲着话。
“我也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不过我也说不好在哪里见过。”
李廿桥两眼首勾勾地盯着她,好像在努力回想到底在哪里见过眼前这个姑娘,她的美让李廿桥出了神。
“哦,不好意思,多少钱?”
李廿桥回神问道。
他从裤兜里掏着钱,却依旧上下打量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女孩子。
她眉若远山,肤若琼脂,眼里有星辰宇宙,嘴扬起来像是春雨之后的晚樱,楚楚动人,右眼眉梢有一芝麻大的黑痣,给俊俏点的脸庞点了明睛,让她更加翘楚迷人。
一米七的大高个,稍带婴儿肥的她,己然让李廿桥这傻小子回望前生后世了。
“嗯,给你,刚好”。
“好,走了。”
她转身准备离开,李廿桥却一反往日的冷淡,拍了一下她的胳膊。
“你叫什么名字”?
“哈……”她好笑地看了李廿桥一眼,有点惊讶地盯着李廿桥的眼睛说:“崔云燕,‘燕子’的‘燕’。”
然后转身离开,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好像一次例行公事一样。
“崔云燕,嘿,挺好听的名字。”
李廿桥在嘴里小声廿了一句,就随他们出门买早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