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脸,脸色很难看,看着负手离开的“老鼠头”,想起贾茗失控时说过的人物信息。
“老鼠头”的名讳未知,他自称“月山居士”。
徐启的视线偏转,看向受惊不小的女孩,正好女孩也偷摸摸的看过来,二人视线交汇在一起。
面对病人,徐启下意识的露出和善的微笑,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月山居士没有对女孩不利,不然这次的心理治疗就要以失败告终了,病人的状态将更加糟糕。
女孩没有什么表示,反而仓惶的躲开视线,赶紧用木炭笔继续绘画起来。
“排斥么……必须先消除这种反应,不然我很难进行下一步的治疗……”徐启捡起断指,默默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快速的搬来新的画架和画纸,用断指粘血作为画笔,鲜血很快就在泛黄的纸张留下一道道痕迹。
“在内心世界里,每一件事物都有其独特的象征意义,画出恐惧是什么意思?
这里最大的恐惧不就是……”徐启看了一眼在人群中走来走去的“老鼠头”。
月山居士每路过一个人的身边,那人就被吓得浑身发抖,有的人裤腿迅速湿透,还有的人瘫倒在地,这种情况就免不了一顿毒打。
断指快速在画纸上游动,血迹晕染开来,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
由于剧痛让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徐启的月山居士图时断时续,越来越抽象和扭曲。
到了最后,就是一团团红色线条,粗略一看,倒是有点老鼠的轮廓,这反而增加了某种韵味,至少看一眼就能让人胃部不适。
“时间到了,都给老夫停笔!”
尖细的声音叫人牙根发酸,月山居士站在大堂上手处,扬起贼眉鼠眼的面孔,高声说道:“来吧,一个一个来,把恐惧交上来。”
“老规矩,作画最佳者可入我门下,修习丹青之道……”话音一顿,月山居士的声音变得阴冷:“有赏就有罚,作画最差的,你们知道是什么后果!”
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忽然拉住他的裤脚,委屈的说道:“爷爷,我还没画完呢。”
月山居士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乖孙儿,没事,你继续画。”
他挥了挥手,第一排的三个人,从左到右,依次上交绘画作品。
这三个人明显和徐启等人不同,从穿衣风格到行为举止,他们和小男孩一样,都是盘坐在蒲团上绘画的,而且对月山居士的称呼是“师傅”。
他们正是月山居士的入门弟子。
接下来是徐启等人,一个个带着忐忑、恐惧的心理,颤巍巍的把画纸双手呈给月山居士过目,在其意味不明的笑容中,画作被留了下来。
最后一个人是徐启。
当红色的扭曲图画进入月山居士的老眼,那小小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他一把抢过去,高高的捧起,发出尖细刺耳的笑声。
“哈哈哈,传神,传神啊!
浸透痛苦的恐惧,血肉扭曲的芬芳,梦寐以求,梦寐以求,哈哈哈……”月山居士癫狂的转圈,把画纸盖在脸上,贪婪的嗅吸着,好像要钻进画里面去一样。
这一幕把所有人都吓到了,他们还从来没有看见过老师这种状态,兴奋的笑声一抽一停,似乎要岔气了。
三位入门弟子的脸色各有不同,看向徐启的眼神变了,眼底有血丝爬出。
只有小孙子围绕在月山居士身边蹦蹦跳跳,想要看看红色的画作。
三步并两步,月山居士靠近徐启,用力的拍了拍后者肩膀:“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从今往后,你就入老夫门下,修习丹青之道!”
“谢师傅!”
徐启抱拳,脸上露出激动的表情。
月山居士看了一眼他还在淌血的断指,说道:“不要怪为师,为师也是希望你能成才,这份拳拳之心你要记得。”
“弟子明白,谨遵师傅教诲!”
“以后好好努力,未来若有所成,下笔有神,泼墨山河,便是这世俗高人了!”
又拍了拍徐启的肩膀,月山居士画完大饼,小眼睛一转,看向其他人,立刻变了一副面孔。
“世上还是蠢材多,烂泥扶不上墙!
苏二毛!”
扑通一声,被叫到名字的人顿时瘫倒在地,那是一个小胖子,原本红润的脸上一下子褪了色,变得苍白如纸,赶紧磕头求饶,砰砰的把额头撞的血肉模糊。
月山居士走过去,老鼠一般的脸上带着诡谲的笑容,好像拖曳着整个房屋的阴影,让人心灵颤栗,呼吸困难。
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苏二毛从地上窜了起来,转头就往外面跑。
“找死!”
月山居士冷哼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根枯黄的人类手骨。
这是一根画笔,臂骨是笔杆,部分腕骨和部分手骨组成笔斗,一根中指骨作为笔头,看起来很怪异。
只见月山居士把笔尖在徐启的画作上一点一滑,一团红色线条就被拉了出来,在空气中不断扭动,隐约可以看出是一只抽象的大老鼠。
“去!”
指骨笔点向一边哭一边逃的苏二毛,大老鼠飞掠而去,带着飘舞的红色线条,裹挟着血腥的味道,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啊啊啊!”
苏二毛发出凄厉的惨叫,他不断抓扯着自己的头发,抓挠自己的脸颊,一张脸都扭曲了,瞳孔剧烈颤抖,不断张大嘴巴,嘴角都撕裂了。
不过两个呼吸,惨叫就戛然而止了,他重重的倒在地上,还保持着大张的嘴巴,好像看见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物。
他在极致的恐惧中,心脏骤停!
徐启瞪大了眼睛,看着这离奇的一幕,贾茗的内心世界还真是光怪陆离啊。
红色的老鼠浮现在苏二毛的皮肤上,从一张画纸上跑到另一张画纸上,它好像意犹未尽般在上面不断奔跑,随着老鼠的运动,更加恐怖的事情出现了。
苏二毛稍胖的尸体快速干瘪,首先是肚子,然后是大腿、***,凡是肉多的地方都快速融化,在身下晕开刺目的红色。
最后融化的是脸颊,随着血肉的消失,皮肤松垮下来,两颗眼珠就没了支撑,从眼眶里掉出来,耷拉在外面晃了两下。
“师傅神通盖世!”
大师兄激动的喊道,炽热的目光紧紧跟随着那根指骨笔。
“师傅真是高人啊,如此手段,惊天地泣鬼神,弟子佩服!”
另外两个入门弟子也不甘落后的恭维。
仅有刚入门的徐启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微微扯了扯嘴角。
他站在心理医生的角度,超然物外,冷漠而又理智的旁观着屋内的千人千面,以及他们引起的种种变化。
这些都是病症。
贾茗疯的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