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嘴唇轻轻颤抖着,缓缓开口:“没,没事,多谢,多谢姑娘相救之恩。”
苏无念站在一旁,全然不顾自己衣角还滴着水,眼神满是担忧。
“不知小姐怎会掉入这河中?”
李琴琴轻咳了几声,缓了缓神,看着眼前相救的女子缓缓开口道:“方才我于那河边赏景,见水中有一尾锦鲤甚是好看,便俯身欲瞧得更清些,不想那河岸湿滑,幸得姑娘相救,否则我恐己命丧河中,不知姑娘名讳?”
苏无念此时拧着那湿漉漉的衣衫,眉头轻皱,几缕发丝还沾在脸颊旁,水珠顺着发梢不断滑落,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这才缓缓开口:“我叫苏无念,你呢?”
李琴琴赶忙站起,一边慌乱地整理着身上还带着水渍的衣衫。
声音温婉柔和地说道:“苏姐姐,我名唤李琴琴,家父正是这城中县令,今日在此处能得姐姐相救与姐姐相遇,也是缘分使然,瞧姐姐这衣衫湿了,可莫要着了凉才是,若姐姐不嫌弃,琴琴知晓附近有处可暂歇换衣的地方。”
苏无念微微摆了摆手,脸上带着几分疏离却又不失温和的笑意,轻声说道:“多谢李小姐好意,只是眼下天色己晚,我不便再叨扰,家中还有些许事等着我回去料理呢。”
此刻李琴琴,目光转向河中漂浮的药材,心中满是愧疚,忙道:“苏姐姐,这药材因我而损,琴琴定当赔给姐姐,还请姐姐告知所需。”
她抬眸望向那河面,眼神中闪过一丝惋惜,不过转瞬即逝。
“李小姐,不必了,这些药材如今对我来说己是无用之物了,它们既己落入河中,随波而去也好。”
李琴琴此时,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微微欠身施了一礼,那模样乖巧又端庄。
“姐姐这般英勇善良,琴琴实在钦佩,往后姐姐但有所需,琴琴定当竭尽所能相报。”
“今日救小姐不过是正巧碰上,举手之劳罢了,小姐不必挂怀,万望小姐保重自身,早些回府才是,莫让令尊大人担忧。”
说完,苏无念便朝着李琴琴微微颔首示意,而后转身抬脚快步离开了。
待她拖着略显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刚一迈进院子,便瞧见刘嬷嬷正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还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往屋里的桌上摆呢。
刘嬷嬷抬眼见着无念回来了,脸上立马堆满了关切,赶忙迎上前去,嘴里念叨着:哎呦,你可算回来了,今儿个卖药材可还顺利?
怎得衣衫都湿了?
快先歇歇。”
苏无念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应着刘嬷嬷的关怀,轻声说道:“嬷嬷,今日不大顺利。”
说着,便随着刘嬷嬷进了屋,只是那眉眼间的愁绪却怎么也掩不住。
“嬷嬷,今日这药材之事可谓是波折重重,御药院不知为何下了禁令,所有医馆皆不敢再收那来路不明的药材,我西处奔走,却屡屡碰壁。”
刘嬷嬷拉过苏无念的手,轻轻摩挲着,继续安慰道:“御药院那突如其来的禁令,也不是咱们能预料到的,这日子啊,总归是有起有伏,今日虽不顺,但说不定明日就有转机了呢,快去换了衣衫咱吃饭。”
苏无念换好衣衫,漫不经心的坐到了饭桌前,气氛原本还算安静祥和。
可刘嬷嬷的神情忽然变得凝重,她缓缓放下手中碗筷,目光有些迟疑地望向苏无念,嘴唇轻颤了几下,终是鼓起勇气问道:“无念啊,我思索良久,还是想问问你,你可恨你阿母?”
苏无念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击中了一般,手中的筷子差点滑落,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看向刘嬷嬷,她现在的眼神里竟和当年一样,深邃如海,像是藏着无尽的故事。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嬷嬷,这么多年,您从未回应过我关于阿母的只言片语,为何今日突然提及?”
刘嬷嬷的脸上露出一丝愧疚与无奈,她轻轻叹了口气:“无念,我本不想让你再去触碰那些伤痛的过往,但如今见你日渐长大,有些事,我觉得还是该让你知道。”
苏无念微微皱起眉头。
“嬷嬷,您到底知道些什么?
可知阿母为何如此决绝?”
刘嬷嬷面露不忍与纠结之色。
“你并非那大娘子的亲生骨肉啊,当年的事儿,我虽知晓得也不算全乎,可这是千真万确的。”
她瞪大双眸,不可置信地凝视着嬷嬷,那原本灵动的眼眸瞬间失了光彩。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幼时她便对我那般冷淡疏离,毫无慈爱之色,她心中自是厌弃于我。”
言罢,眼中泪光闪烁,恰似星子坠入幽潭,泛起层层哀伤的涟漪。
轻声问道:“嬷嬷,既然我非大娘子亲生,那我的生母亲究竟是谁?
嬷嬷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尽是愧疚之色。
“嬷嬷您定是知晓些什么的,还望您告知于我。”
刘嬷嬷缓缓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追忆与不忍,看着苏无念轻轻开口:“你的生母乃是林紫潇,曾经也是苏府的大娘子,老爷对她可谓是情深意笃,不久后,你阿母便有了喜,那可是府中的大喜之事,苏府上下都盼着小生命的降临。”
嬷嬷此时顿了顿。
“可天不遂人愿呐,你阿母生产那日,虽拼尽全力诞下了你,却也耗尽了她所有的元气,她本就体弱,产后更是一病不起,终是香消玉殒,那时候,整个府邸都被哀伤笼罩,你阿父更是悲痛欲绝,仿若失了魂儿一般。”
说到此处,嬷嬷的眉头微微皱起,带着一丝难以理解与愤懑,“可谁能想到,仅仅过了不到三个月,你阿父就迎娶了汪意过门,这变故来得太过突然,我也着实困惑,明明之前那般恩爱,又怎会如此轻易地续弦。”
苏无念纤细的手指紧紧地绞在一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似在努力抓住那即将消散的理智。
“我阿父,他对阿母如此深情,怎会……怎会在阿母尸骨未寒之时,就另娶他人?”
苏无念的声音逐渐拔高,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眼眶也迅速泛红,泪水在眼眶中倔强地打转,却又被她强忍着不肯落下。
苏无念悲戚一笑,眼中满是自嘲与愤懑:“所以,她们便觉得是我克死了阿母,视我为灾星,还找来那大巫师欲除我而后快,是这样么?”
言罢,泪水终似断了线的珠儿,簌簌而落,她以袖掩面,却也难止悲戚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