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他的马赶上了,而是任群燕的马停下来了。
只是一刻钟不见,任群燕的身边就多了两个小孩,对方挠头蹲下来看着那两个小孩。
旁边还有一匹白马,马上有位女子,那女子头上戴着一顶斗笠,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半张面容,但即便如此,从露出的部分仍能感受到她那英气逼人的气质和飒爽的风姿。
阳光洒落在她身上,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芒,令人不禁为之侧目。
对方看了一眼赶过来的岳凌,问:“帮忙吗?”
“宋婉归,你实话说,是不是听到动静特地来这里堵我们的?”
任群燕压低声音,有点无奈的说,“你知道我们是去干嘛吗?”
名叫宋婉归的女人点点头,说:“知道,去武林盛会嘛,在江湖上混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想去十年一回的武林盛会,我也去啊。”
“那你把这两个小孩丢给我们什么意思?”
宋婉归说:“他们一看到我就哭,我也不会照顾小孩。”
任群燕问:“小孩哪来的?”
宋婉归回顾了一下,说:“半道上撞上马匪劫财一辆马车,车夫跑了,马被马匪劫了,车辘轳都被卸了。
我本来没打算看的,就下马去瞧上一眼,结果发现里面还有人,人躺在车里面的夹层,两个小孩就是这么来的。”
岳凌控制马匹停下来,看了一眼宋婉归,说:“你怎么在这?”
“这里的大道人人都能走,你能管得了我在哪?”
宋婉归瞥了他一眼问,“有没有点水?
这俩小孩嘴唇都干巴起皮了,我的水也喝完了。”
任群燕视线转移到小孩身上,这一大一小,大的,看骨相也不过十一二岁,身量瘦小像营养不良的小树苗,蹙眉的忧思相,衣服穿的不合适,能看出是个小姑娘。
另外那个孩子看上去也就只有五六岁的模样,身材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身上根本没有几两肉。
他那身朴素的衣裳来看,显然不太像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孩子。
然而最让三个成人在乎的还是那双眼睛,黑溜溜的眼眸犹如深不见底的黑洞一般,毫无神采可言,首勾勾地盯着人看时,竟会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不适感,着实难以讨人喜欢。
任群燕仔细想一想这个比喻,这双眼睛大概就像是……空洞,非常空洞,寻常人的眼眸总会有点明亮的星火,这孩子的年龄还这么小,眼睛却是将死之人的空洞,成人的表情在稚嫩的脸上,显得格外骇人。
任群燕压抑住心底的不相称,问两人:“你们感觉怎么样?”
只见那两个小孩子眼巴巴地盯着岳凌手中的水袋,喉咙不自觉地上下滚动着,舌头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
岳凌扬眉,将水袋递到了孩子们面前。
他们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看向岳凌,似乎想要确认这是否真的是给自己喝的水。
当看到岳凌点点头的动作,他们心中的疑虑才稍稍减轻一些,但仍然不敢贸然接过水袋。
终于,其中一个稍大些的孩子鼓起勇气,伸手慢慢地接近水袋,并试探性地轻轻触碰了一下袋子边缘。
见岳凌没有任何阻止或不满的表示后,她才放心地握住水袋把手,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扶住袋子底部,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把珍贵的水洒掉。
紧接着,这个孩子便迫不及待地将水袋举到嘴边,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
伴随着“咕咚咕咚”的喝水声,她原本因缺水而显得黯淡无光的眼睛逐渐明亮起来,干裂的嘴唇也渐渐恢复了些许湿润。
她把水递给旁边的男孩,等着这几个大人的问题。
任群燕蹲在他们面前,轻声询问,循循诱导,从这个小姑娘嘴里套出了点信息。
这两个小孩看起来是一起,实际上根本就不认识,也并不熟,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搭马车的时候。
半道上遇上劫匪,马和车夫都跑了,小的那个拉着人塞进夹层里面一起躺着,躲开掀车帘的劫匪。
那些劫匪一见里面什么都没有,也顾不及看其他的,听到动静匆匆卸个车辘轳就走,两个孩子才得以幸存。
夹层根本不是用来***的,是用来放一些物件,他们能塞进去属实是因为营养不良,就只能从外面打开,两小孩不敢动,生怕劫匪去而复返,没多久就晕了。
幸亏宋婉归留了个心眼,不然早晚都得死。
岳凌听着总觉得不大对劲:“你们是怎么上马车?”
女孩抽抽泣泣的说:“车夫在城门口拉人,价格出的又便宜,说是去金陵,我就这么一点钱,然后就上车……上车就看见了他……”任群燕拿出一方帕子给她:“别哭,先告诉哥哥你叫什么?”
“函、函书。”
她的手小小只,指甲缝里粘着点泥土,手指还有细密的小伤口,不敢拿那方白净的帕子。
任群燕笑了笑:“拿着吧。”
函书吸了吸鼻子,小心捧着那方帕。
“函书,你坐马车是想去金陵吗?
你的家里人呢?”
“我想去中博找舅舅,家里面……己经没人了,娘叫我去找舅舅。”
函书抿嘴,问,“马车没了,哥哥、哥哥,你能捎我一段路吗?
就一段……”任群燕看了岳凌一眼,应了下来:“好。”
岳凌踏过来插嘴:“等一下,等一下!”
他把任群燕拉到一边。
“真的要带上这两个小孩吗?
这一路上颠簸,他们受得住吗?
宋婉归那个***去金陵不是正好,我们可不只是去金陵,还要去陵川呢。”
“反正我们也正好路过中博,带他们去也没什么,宋婉归的确不是照顾孩子的料,那两个孩子都不敢靠近她。”
岳凌摇头:“这事儿我总觉得不对劲,虽然那两个小孩看着是贫苦人家,可是马匪哪会劫贫苦人家租来的马车。”
宋婉归在旁边听,顺道提了一嘴:“他们坐的那马车可不是什么简陋的东西,外表看着挺华丽,但又华而不实,里面什么都没有,所以那群马匪才只卸了车辘轳走。”
岳凌道:“你看你看,华而不实,居然还便宜,不是那小孩说什么谎,就是那马车本身就是用来吸引仇恨的。”
说着啧啧叹了几声:“前者意图不明,后者……吸引仇恨就算了,偏要塞两个替死羊,可见其心狠。”
任群燕笑着说:“管他牛鬼蛇神,我们又不是挡不住。”
宋婉归笑了一下:“任群燕,你说这话可有点自大了。”
“麻烦是你给的,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任群燕回头看了一下那两小只,“再说了,总不可能真放着两个孩子在这荒郊野岭。”
岳凌叹了口气:“我是拗不过你的。”
转头对着宋婉归开火,“你个***尽会把麻烦事丢给我们!”
宋婉归耸了耸肩,说:“我这不是实在没招了嘛,这样吧,我认识那位大名鼎鼎的锦玉女侠,改天给你俩牵线见个面,怎么样?”
岳凌眼皮跳了跳:“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啦,咱俩谁跟谁呀。”
“切,我不信你,你在我这里的信誉就跟我大师姐一样,反正我也要去武林盛会,锦玉女侠肯定也会去,用不着你牵线!”
任群燕拍了拍他的脑袋:“行了别唠叨了,快点赶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