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色急诊室
陈默攥着体温表的手沁出薄汗,白大褂第二颗纽扣松着——这是他值大夜的第三小时,实习医生的工牌在胸前晃出冷光。
“王护士!
那醉汉又踹椅子了!”
处置室传来小护士的尖叫。
陈默抬头,看见穿粉色护士服的小王正挡在分诊台前,发梢被扯得乱蓬蓬。
对面的醉汉敞着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衬衫,酒气混着血锈味扑过来:“老子大哥断了三根肋骨,你们说没骨折?
院长呢?
叫他出来!
“小王的指甲掐进掌心,陈默听见她喉结动了动:“张叔,您先坐,我给您倒杯糖水......糖水?”
醉汉突然拍桌,搪瓷杯震得跳起来,“上个月刘哥媳妇生孩子,你们给开难产证明;前儿赵西撞了人,你们改病历说他有癫痫!
到我这儿就装清高?
“他踉跄着扑向小王,袖口滑下道新鲜刀伤,血珠正顺着小臂往下淌。
陈默的瞳孔缩了缩。
实习三个月,他见过太多“特殊病历”——黑势力要工伤赔偿、要逃避刑事责任,院长李建国总板着脸说“不合规”,可私下里...他摸了摸白大褂内袋,那里装着父母的遗照——三年前暴雨夜,两个穿皮夹克的男人踹开家门,就因为他们拒绝给某头目开“脑震荡”假证明。
“砰!”
醉汉突然捂住胸口栽倒在地,抽搐的双腿撞翻了血压计。
小王尖叫着去扶,却被他痉挛的胳膊甩得撞在墙上。
陈默冲过去时,醉汉的脸己经憋成了紫茄子,喉间发出破风箱似的呼噜声。
“心率180!
瞳孔散大!
“陈默摸到对方颈动脉时,手猛地抖了下——这根本不是醉酒,是心脏出了问题!
可他刚要喊护士推抢救车,眼前突然一黑。
等视野重新清晰,陈默倒抽了口凉气。
醉汉的皮肤像被剥了层半透明的纸,肌肉纤维根根分明,肋骨下那颗拳头大的心脏正疯狂跳动,左心室壁上有道半指长的裂痕,暗红色血液正从裂缝里渗进心包腔。
“这是...透视?”
陈默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耳边同时炸开嗡鸣,支离破碎的声音钻进来:“刘哥说...医院敢不给面子...就让他们...血债血偿...陈默!
发什么呆!
“护士长抓着血压计冲过来,”快做胸外按压!
“陈默的指甲掐进掌心。
实习医生没资格主刀,可再等下去,心包填塞会要了这人的命。
他扫了眼墙角的急救箱,突然抄起手术刀柄:“准备消毒钳!”
“你疯了?”
护士长的脸白得像墙皮,“这是胸腔!
你连执业证都没有——““再晚三十秒他就死了!”
陈默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冷硬。
透视画面里,心包己经鼓成了紫葡萄,随时会撑破。
他深吸口气,刀尖抵上醉汉左胸第西肋间——透视眼精准锁定着裂缝位置,刀刃划开皮肤的瞬间,暗红的积血“噗”地喷出来。
围观的护士们发出尖叫。
陈默却像被按了慢放键,每一步都清晰得可怕:止血钳夹住出血点,可吸收线穿过菲薄的心肌,针尾在透视视野里泛着冷光。
当最后一针打结时,醉汉的抽搐突然停了,血氧仪“滴”地发出正常的蜂鸣声。
“成...成功了?”
小王捂着嘴,睫毛上挂着泪。
陈默这才发现后背全湿了。
他抬头要找纱布,却撞进一双阴鸷的眼睛——穿皮夹克的男人不知何时挤到了人群最前面,左脸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正用拇指蹭着门牙冷笑:“李老头倒是会找替死鬼,这点小钱就想摆平我?”
“刀疤刘!”
护士长的声音抖得像筛糠。
陈默突然想起,上个月收过个刀伤患者,伤口形状和刀疤刘腰间那把三棱刮刀分毫不差。
“刘哥,我这就去取钱......”护士长刚要挪步,陈默突然开口:“急诊室储物柜里的定时炸弹,还剩七分钟。”
所有人的呼吸都顿住了。
刀疤刘的瞳孔骤缩,右手猛地摸向腰间。
陈默的透视眼穿透铁皮柜,看到那罐改装过的煤气罐,电线缠着块电子表,红色数字正从06:59跳到06:58。
“小王,搬柜子!”
陈默抄起止血钳冲过去。
小王愣了半秒,咬着牙扑向储物柜。
当金属柜门被撞开的瞬间,所有人都倒退了两步——煤气罐上的导线泛着冷光,电子表的红光刺得人眼睛疼。
“拆...拆弹?”
小王的指甲抠进柜沿,“我...我学过简单电路......剪蓝色线。”
陈默盯着透视画面里的导线,“红色是引爆线,蓝色接的是电池。”
当最后一根蓝线被剪断时,电子表“叮”地归零。
刀疤刘突然笑了,他拍了拍陈默的肩膀,指腹碾过对方白大褂上的血渍:“小医生挺能啊,明儿...我请你喝顿好的。”
他转身时,陈默听见读心术自动传来的杂音:“敢坏老子好事?
明儿让你和你那死鬼爹妈团聚。
““陈默!”
李建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老院长鬓角全湿了,手里攥着皱巴巴的烟盒:“跟我来办公室。”
办公室的台灯昏黄。
李建国摸出支大前门,点了三次才点着:“你救了张二牛,他是刀疤刘的马仔。
但有些事...不是你该碰的。
““张二牛的刀伤是旧伤,”陈默盯着自己沾血的手,“他今晚是被人补了一刀,对吧?”
透视画面里,那道旧刀伤边缘整齐,新裂痕却参差不齐,像被钝器捅的。
李建国的烟抖了抖:“你父母的事...我对不起他们。”
陈默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窗外,刀疤刘正仰头看他,路灯把刀疤拉得老长,他对着窗户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我父母也是因为不肯开假病历死的。”
陈默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手指慢慢蜷起,手术刀在掌心压出红印,“院长,有些事...总得有人碰。”
后半夜的风卷着梧桐叶拍在窗上。
陈默在值班室眯了两小时,天刚蒙蒙亮就被交班铃吵醒。
他揉着发涩的眼睛往处置室走,远远看见小王蹲在档案柜前,怀里抱着一摞病历。
“陈医生。”
她抬头时,眼尾还带着昨夜的红,“我整理去年的医疗档案...发现些有意思的东西。”
晨雾透过玻璃窗漫进来,小王的声音被裹在雾里,轻得像句耳语。
陈默望着她手里泛黄的病历纸,突然想起昨夜透视眼穿透纸页时,看到的那些被修改过的诊断记录——墨迹重叠的日期,被涂掉的伤情描述,还有右下角那个熟悉的签名。
他摸了摸内袋里的遗照,照片上父母的笑容在晨雾里有些模糊。
走廊尽头传来护士推车的声响,陈默深吸口气,跟着小王走进了处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