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内的冷气开得很足，却依然挡不住七月底的闷热从门缝里渗进来。
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生怕滴落到价值连城的古董上。
"小程啊，那批新到的玉石你分类好了没有？
"老板赵德柱挺着啤酒肚从里间走出来，手里盘着两颗油光发亮的核桃。
"己经分好了，赵总。
"程逸连忙起身，指向柜台旁三个贴着标签的纸箱，"A货在左边，B货中间，C货右边。
我都做了详细记录。
"赵德柱随意地翻检了几下，鼻子里哼出一声："现在的年轻人，做事就是毛躁。
这A货里混了两块B货，你眼睛长哪儿去了？
"程逸心头一紧，赶紧凑过去检查。
他明明记得自己反复核对了三遍，不应该出错才对。
当他拿起那两块被指认的玉石时，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温热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玉石内部流动。
"对不起赵总，我马上重新分拣。
"程逸低下头，掩饰眼中的困惑。
这种感觉他最近越来越频繁地体验到，特别是在接触某些特定玉石时。
"算了算了，下午有批缅甸来的原石要到，你准备一下。
"赵德柱不耐烦地摆摆手，"对了，今晚我有个重要饭局，你留下来看店。
"程逸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今晚是大学同学聚会，班长周明特意打电话提醒他一定要参加。
自从毕业两年混得不如意后，他就很少参加这类聚会了，但这次..."有问题？
"赵德柱眯起眼睛。
"没，没问题。
"程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五千块的月薪在江城只够勉强糊口，他不敢得罪这份工作。
赵德柱满意地点点头，转身时又补了一句："对了，上个月你打碎的那个茶盏，赔偿金从这个月工资里扣。
"程逸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明明是个赝品，成本不超过两百块，赵德柱却要他赔八千。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等老板离开后，程逸摸出手机，看到周明又发来三条微信。
最后一条写着："林雨薇也会来，她特意问起你。
"程逸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林雨薇，他的大学女友，毕业后因为他"没出息"而分手，转身投入了富二代张承志的怀抱。
想到要在同学面前面对这对璧人，他胃里就一阵绞痛。
午休时间，程逸匆匆扒了几口盒饭，溜出店铺来到附近的古玩市场。
这里鱼龙混杂，有真品也有赝品，全凭眼力。
他漫无目的地逛着，突然被一个小摊上的一块黑乌沙原石吸引了目光。
"老板，这块怎么卖？
"程逸蹲下身，手指刚触到石头表面，那股熟悉的温热感立刻从指尖窜上手臂，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摊主是个满脸皱纹的老人，眼睛却亮得惊人："小哥好眼力，这是缅甸帕敢老坑的黑乌沙，一口价三千。
"程逸苦笑："我只有八百。
"这是他全部积蓄了。
老人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压低声音："你身上有那个的味道。
""什么？
"程逸莫名其妙。
老人没解释，只是把石头推到他面前："八百就八百吧，这块石头与你有缘。
"程逸狐疑地付了钱，将原石揣进兜里。
离开时，他仿佛听到老人在背后喃喃自语："三十年没见到有灵觉的人了..."回到店里，程逸趁没人注意，偷偷研究那块黑乌沙。
当他全神贯注盯着石头时，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绿光，紧接着，他仿佛"看"到了石头内部——一团浓郁的绿色被黑色皮壳包裹着，像是有生命般微微跳动。
"啪嗒"一声，原石从他手中掉落。
程逸喘着粗气，不敢相信刚才的景象。
一定是最近太累出现幻觉了，他这样告诉自己。
下午西点，赵德柱接了个电话后急匆匆离开，临走前丢下一句"晚上别锁门，我可能回来取东西"。
程逸松了口气，这意味着他可以早点下班参加同学会了。
聚会在江畔大酒店举行，程逸穿着唯一一套像样的西装走进包厢时，里面己经觥筹交错。
他一眼就看到了林雨薇，她比记忆中更美了，一袭红裙衬得肌肤如雪，正倚在张承志怀里娇笑。
"哟，这不是程大学霸吗？
"张承志第一个发现了他，故意提高音量，"听说你现在在古玩店当店员？
真是屈才啊！
"包厢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程逸。
他感到二十几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身上。
"挺好的，学以致用。
"程逸勉强笑了笑，找到周明旁边的位置坐下。
周明同情地拍拍他的肩，小声说："别理那***，他爸刚给他买了家珠宝公司，嘚瑟得很。
"晚餐在尴尬的气氛中进行。
张承志不断炫耀自己新买的百达翡丽和刚入手的保时捷，林雨薇则配合地发出惊叹，时不时向程逸投来怜悯的目光。
程逸如坐针毡，口袋里的黑乌沙原石却莫名发烫，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对了，我公司新到了一批缅甸原石，不如饭后大家一起去玩玩？
"酒过三巡，张承志突然提议，"程逸你不是在古玩店工作吗？
应该懂这个吧？
"程逸刚要推辞，林雨薇就插话道："承志你别为难人家了，赌石可不是普通店员玩得起的。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程逸心里。
他抬起头，平静地说："好啊，正好见识一下。
"一小时后，众人来到张承志公司的赌石区。
灯光下，几十块大小不一的原石摆放在绒布上，每块都标着价格，从几千到几十万不等。
"大家随便选，切涨了算你们的，垮了算我的！
"张承志豪气地挥手，眼睛却一首盯着程逸，"程大学霸，不试试手气？
"程逸没有立即回答。
他缓步走过每一块原石，手指轻轻拂过表面。
大多数石头都毫无反应，首到他停在一块拳头大小的莫西沙原石前——那种温热感又出现了，而且比之前更强烈。
"这块。
"程逸指向标价六千八百元的原石。
张承志夸张地挑眉："有眼光啊！
这块皮相一般，但砂细肉细，说不定真有货。
"他转向其他人，"大家要不要下注？
我赌这块最多出豆种。
"几个同学跟着起哄下注，没人看好程逸的选择。
林雨薇甚至小声对闺蜜说："他大学时就这样，总爱逞强。
"程逸充耳不闻，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块原石。
恍惚间，他再次"看"到了内部——不是一整块翡翠，而是一团鸡蛋大小的浓郁绿色，周围包裹着半透明的质地。
"师傅，麻烦从这里切一刀。
"程逸在原石上画了条线。
解石师傅将原石固定好，打开机器。
刺耳的切割声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当机器停止，师傅用水冲洗切面时，突然倒吸一口冷气："出绿了！
冰种，阳绿！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切面上露出一片晶莹剔透的绿色，像一汪凝固的湖水，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这...这怎么可能？
"张承志脸色铁青，"再切一刀！
"第二刀下去，翡翠的完整面貌展现出来——鸡蛋大小的冰种阳绿，种老肉细，水头足，至少值二十万。
"程逸，你..."林雨薇震惊地看着他，眼神复杂。
程逸没有理会众人的惊叹。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刚才那种"透视"的感觉绝非幻觉。
而此刻，口袋里的黑乌沙原石正散发着惊人的热量，仿佛在呼应着什么。
张承志强笑着走过来："运气不错嘛，要不要再玩一块？
"程逸正要回答，手机突然响了。
是赵德柱："小程，店里遭贼了！
你快过来！
"挂断电话，程逸向同学们匆匆道别。
临走前，周明拉住他："老同学，你刚才太神了！
张承志脸都绿了，比那翡翠还绿！
"程逸勉强笑了笑，心里却翻江倒海。
他隐约意识到，自己可能触碰到了某个不为人知的世界。
而那块黑乌沙原石，或许就是钥匙。
走出大楼时，一辆红色跑车停在他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精致的脸庞："程先生是吗？
我是颜氏珠宝的颜沁，有兴趣聊聊吗？
"程逸愣住了。
颜氏珠宝，江城最大的翡翠世家，他这样的无名小卒怎么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颜沁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他鼓起的口袋上："我对你刚才的表现，还有你身上那块黑乌沙，都很感兴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