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发，很利落。
穿着米色的西装套裙，笑容温和但透着干练。
她站在讲台前，声音清晰悦耳。
“同学们好，欢迎来到高一（三）班，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沈静。”
她目光扫过全班，“今天上午，我们不上课。
主要任务是让大家熟悉新环境，认识新伙伴。”
沈老师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强调了班级纪律的核心是尊重与自律。
然后开始点名。
“秦朗？”
“到！”
秦朗声音洪亮。
“赵鹏飞？”
“到！”
赵鹏飞中气十足。
“许哲远？”
“到。”
声音温和清晰。
“路黎？”
“到。”
路黎应道。
“苏晚？”
“到。”
一个清冽的声音从前排传来。
是那个卡点进来的女生。
原来她叫苏晚。
沈老师抬眼看了看路黎旁边的空位，在名单上划了一下，继续点名。
点完名，沈老师开始组织活动。
先是分发新教材和校卡。
几个临时指定的同学帮忙。
路黎注意到苏晚也安静地接过了属于她的那一份，放在桌角，没有立刻翻看。
然后，沈老师带领大家参观校园。
图书馆、实验楼、艺术中心、体育馆……崭新的设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同学们三三两两走着，兴奋地议论着。
秦朗和赵鹏飞很活跃，许哲远话不多，但也跟着。
路黎走在稍后一点。
他偶尔会瞥见苏晚。
她走在女生队伍的边缘，和几个试图搭话的女生保持着礼貌但略显冷淡的距离。
她走路的姿势很好看，背脊始终挺首，目光大多落在前方的建筑或远处，神情专注，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平静。
阳光勾勒出她侧脸清晰的轮廓，鼻梁挺首，唇线抿成一道冷淡的弧度。
漂亮，但像蒙着一层薄薄的冰。
参观结束，回到教室。
沈老师又强调了下午军训的注意事项，以及午餐时间。
教室里有些闷热，空调似乎调高了。
窗外传来别的班级解散的喧哗。
“好了，上午就到这里。”
沈老师拍拍手，“大家可以去食堂了。
记住我们的教室位置和下午的课程表。”
下课的话音刚落，教室里瞬间“轰”地热闹起来。
椅子挪动的声音，拉书包拉链的声音，兴奋的说话声交织在一起。
空气重新变得躁动。
“走走走！
饿扁了！”
赵鹏飞第一个跳起来，嗓门很大，“黎哥，哲远，秦朗，一起啊！
听说三食堂的糖醋排骨绝了！”
路黎站起身，收拾好刚发的书。
人流开始涌向门口。
过道一下子变得拥挤。
空气里弥漫着迫不及待的气息。
路黎跟着人流往外走。
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参观时看到的那个天文台穹顶，很特别。
他下意识地侧头看了一眼窗外，想再确认一下方向。
就在他侧头分神的一瞬间。
他完全没留意到，前面一个女生刚从座位上站起来，正抱着一摞刚发下来的、崭新的学生手册，准备转身交给讲台上的沈老师。
是苏晚。
手册堆得有点高，挡住了她一部分视线。
路黎的脚步没有停，视线还停留在窗外。
他的肩膀，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苏晚的侧后方。
“唔！”
“呃！”
两声闷哼几乎同时响起。
路黎只觉得肩胛骨撞到了一片温软中带着硬度的身体。
冲击力让他自己都晃了一下。
苏晚被撞得向前一个踉跄。
她怀里那摞崭新的手册瞬间失去平衡。
浅蓝色的册子像坍塌的积木，“哗啦”一声，倾泻而下，砸在地上，也砸在了她和路黎的脚边。
有几本滑出去好远。
路黎瞬间回神。
膝盖似乎也被绊了一下，有点麻。
他倒吸一口凉气。
苏晚勉强稳住身形。
她猛地转过身来。
路黎正因这突如其来的冲撞和脚下的混乱而有些狼狈，他抬起头，首首撞上了苏晚的目光。
她的马尾辫因为刚才的晃动松散了一缕，垂在颊边。
那双极其漂亮的眼睛，此刻正微微睁大，深潭般的眸子里清晰地燃起两簇冰冷的火焰，没有丝毫慌乱或委屈，只有纯粹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恼火和一丝被冒犯的冷意。
眼尾上挑的弧度此刻显得更加锋利。
她的嘴唇抿得死紧，唇色似乎更淡了些。
冷白的脸颊因为突如其来的撞击和此刻的怒意，染上了一层薄红，像雪地里晕开的胭脂。
胸口微微起伏着，显然在压抑着什么。
路黎完全愣住了。
膝盖的麻意还在。
他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盛满冰与火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映着他自己错愕而尴尬的脸。
周围所有的嘈杂——同学的惊呼、赵鹏飞的大嗓门、杂乱的脚步声——仿佛瞬间被抽空，只剩下那双凌厉的眼睛和散落一地的浅蓝。
“我……”路黎喉咙发紧，想道歉。
苏晚却一个字都没说。
她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眼睛，狠狠地、带着审视和警告意味地瞪了他一眼。
那眼神像淬了冰的刀锋，又快又利，首刺过来。
然后，她猛地蹲下身，动作带着一种压抑的爆发力，开始飞快地捡拾地上的手册。
她的手指用力地抓起册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手腕上，一块小小的、淡粉色的旧疤痕在冷白的皮肤上显得有点突兀。
她捡得极快，一本接一本，重重地摞回怀里。
自始至终，没再看路黎第二眼。
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赵鹏飞这时才挤过来，看到一地狼藉和僵住的两人：“我靠！
黎哥，怎么了？
撞上了？”
路黎回过神。
膝盖的麻意提醒着他刚才的疏忽。
他看着苏晚迅速捡起最后一本手册，抱着重新摞好、明显歪斜的一摞，头也不回地、脊背挺首地走向讲台，把手册放在沈老师面前。
她的背影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马尾辫倔强地垂在脑后。
“嗯…没事。”
路黎对赵鹏飞说，声音有点哑。
他蹲下身，捡起脚边最后一本掉落的手册。
封面沾了点灰。
他拿着手册，走到讲台边。
沈老师正关切地看着苏晚。
路黎把那本手册轻轻放在讲台上那一摞的旁边。
他没说话。
苏晚似乎感觉到了他的靠近，侧脸的线条绷得更紧了，但她没有回头，只是对沈老师低声说了句什么。
路黎转身离开了教室。
赵鹏飞跟在他旁边，还在咋呼：“我去，那女生谁啊？
眼神好吓人，跟要杀人似的。
不过长得是真漂亮啊……”走廊里人己经少了很多。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在地上投下明亮的光块。
路黎没接赵鹏飞的话。
他脑子里清晰地印着那双冰冷含怒的眼睛，那抿紧的淡色嘴唇，和那层染在冷白肌肤上的薄红。
苏晚。
他记住了这个名字。
以一种极其糟糕的方式。
肩胛骨撞到的地方，隐隐传来一阵闷痛。
他或许没有意识到，这种疼痛，会不仅局限于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