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玉鞍阁里突然闯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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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楚城这天刚有点亮堂,玉鞍阁的门闩就“咔嗒”一下被弄开了。

苏昭穿着月白缠枝纹的夹袄,站在门槛后面呢。

就瞧见赵虎端着个铜盆,盆里是新烧好的热水,那热气啊,裹着茉莉香,跟晨雾搅和在一块儿往上冒,苏昭眉梢上那颗红痣都被弄得有点模糊了。

“昨天收的那对翡翠耳坠啊,李记银楼的账房先生,天还没亮就跑来敲后门了。”

赵虎一边擦着柜台,他那手上的老茧蹭得檀木柜台都油光光的,一边说道,“我就照您吩咐的,咬死了说那是死当,不能赎。

那老头啊,急得首拍柜台,还说什么‘苏掌柜这是要断人财路’呢。”

苏昭噼里啪啦地拨着算盘,账本上那些刚写上不久的数字,在晨光里看着冷飕飕的。

她手指头在账页最后一行扫了一下——“戊申年三月廿七,收翡翠耳坠一对,典银八十两”,嘴角就微微翘了一下:“他急啥呀?

李记上个月才用掺铅的银锭骗了城南绣坊呢,我这是在给他积德呢。”

话还没说完呢,门帘就被人猛地掀开了。

一个穿着宝蓝暗纹锦袍的年轻人大步跨了进来,他腰间的玉牌撞得叮当响,这人正是天楚城新冒出来的富商李文博。

他后面还跟着两个穿着短打的随从呢,那靴子底沾着青石板上的露水,在地上弄出了两块湿印子。

“苏掌柜,早啊。”

李文博满脸堆笑,抬手就从袖子里拿出个描金锦盒,说道:“我得了块祖传的玉佩呢,想请您给看看。”

锦盒一打开,苏昭鼻子就微微一动,闻到了一股新擦的核桃油味儿。

她把玉佩拿起来,那羊脂玉看着润白,可在手指肚下却有点发涩。

拿到窗棂那儿对着光一照,玉里面那隐隐约约的血沁竟然透着青灰色。

苏昭把玉佩放在案子上,用指尖敲了敲它的边缘,对李文博说:“李公子啊,你这玉呢,雕工确实不错,但是这个沁色不太对劲儿。

真正的古玉浸血,那得是尸体腐烂的时候血慢慢渗进去的,这起码得个三五十年呢。

你这块玉的沁色太均匀了,倒像是用狗血煮了之后再埋到朱砂里弄出来的,有点太急于求成了。”

李文博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他的随从往前迈了半步,被他用眼神给制止住了,然后他才干笑了两声说:“苏掌柜,你是不是看我刚有点权势,故意拿我寻开心呢?

我可是听千机阁的人说,玉鞍阁看东西那是比鹰的眼睛还毒,心比秤砣还硬呢,怎么今天反倒说不出个准话来了呢?”

苏昭低着眼皮摆弄算盘,算盘珠子碰撞的声音里夹杂着她冷冷的声音:“准话?

你要是不信的话,不妨到城西的义庄去,找个死了十年的尸体,把这玉塞到他心口那儿,埋上半年看看。”

等把东西取出来的时候啊,要是血沁还像现在这么鲜艳……”她抬眼瞅着李文博那发紧的喉结,“那我玉鞍阁就赔给您双倍的典银。”

李文博“啪”的一下把锦盒给合上了,那袖角一带,就把茶盏给扫翻了。

滚烫的茶水溅到苏昭手背上,她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听到李文博咬着牙说:“苏掌柜,你可真有一套啊。”

说完转身就走,他腰间的玉牌撞到门框上,“咔”的一声就裂了一道小细纹,嘿,这细纹看着可比他拿来的那块仿玉还真呢。

赵虎在收拾碎茶盏的时候,小声嘀咕着:“这个李文博啊,上个月刚盘下玄铁盟的旧铁铺,听说最近老是往城南码头跑呢。”

“码头?”

苏昭拿着帕子擦手,帕子上绣的并蒂莲被茶水给弄花了,“玄铁盟的船运早就被朝廷给禁了呀,他可真会挑时候呢。”

午后的太阳可毒了。

苏昭靠在柜台后面打盹儿呢,忽然就闻到一股沉水香。

睁眼一看,门前站着一个红衣女子,她裙子上用金线绣的曼陀罗花在风里飘啊飘的,这么一来,连门楣上“玉鞍阁”那块鎏金匾都显得暗了几分。

“苏昭。”

女子一开口,声音就像蘸了蜜的刀似的,“十年前那个雪夜,你蹲在破庙门口啃冷馒头,求我给你一块炭生火的事儿,你还记得不?”

苏昭的手指紧紧扣住柜台的边缘。

十年前啊?

那时候她刚被苏氏给撵出门,大冬天的,她在破庙躲雪呢。

当时确实求过一个穿红斗篷的女人。

可那女人啊,当时就把炭盆给踢翻了,那火星子溅到她手背上,到现在还留着个月牙形的疤呢。

“姑娘,您怕是认错人喽。”

她笑得慢慢悠悠的,“咱玉鞍阁啊,只认死当,不认旧相识。

您要是来典当东西呢,我还能给个不错的价钱。”

那个红衣女子呢,拿手摸了摸柜台上的和田玉镇纸,她手指头上指甲盖大的红宝石一闪一闪的。

她就说:“我要典当的,是苏姑娘的命。”

说完,突然就凑近了,眼尾的金粉都扫到苏昭的鼻尖了,“三天后的亥时,在城南枯井那儿,你要是不来……”然后她往后退了半步,从袖子里滑出个纸包,“啪”地甩在案子上,“那就尝尝你当年求我时的滋味。”

那纸包散开了,是半块焦黑焦黑的馒头。

苏昭就盯着那焦黑的地方看,喉咙里就泛起一股铁锈似的味儿。

这可不就是十年前那个雪夜,她啃了一半就被人踩进泥里的馒头嘛。

“姑娘,您先别走啊!”

赵虎追出去的时候,就只能看到巷口飘着的一点红,就像滴在青石板上的一滴血似的。

等他回来的时候,额头角上都沾着汗呢,说:“那女的跑得可快了,眨眼的工夫就没影了。”

苏昭就把那焦馒头收到抽屉里,锁扣“咔嗒”一声就锁上了。

她一想到今儿早上李文博走的时候,那眼神阴沉沉的,怪吓人的。

又记起赵虎早上说的话,他说“最近铺子里老是有一些没见过的人在晃悠”。

她就这么不自觉地用手指尖在账本边缘蹭啊蹭的,把那纸角都蹭得毛毛糙糙的了。

“虎伯啊,”她冷不丁地开了口,“您去药堂给我抓两副安神香回来,再让账房那边把这个月给护院的钱多加三成。”

赵虎应了一声,刚要转身走呢,又被她给叫住了。

“哎,对了,让阿福到码头那儿盯着李文博的船去。

他要是往船上装货……”她稍微停顿了一下,“要是装的是带铁的东西,那可得把船号记准喽。”

这天黑得比平常都要早。

苏昭正在后院练剑呢,那青锋剑在晚风中挥舞着,还带起了几片还没落的桃花瓣儿。

她的剑法其实算不上多厉害,但是有一股很猛的劲儿。

想当年她在市井里讨生活的时候,被那些无赖给围起来了,她就拿着个断了的桌腿,一下子敲碎了三个人的膝盖呢。

突然,风改了方向。

苏昭把剑往剑鞘里一收,耳朵尖儿轻轻动了动。

墙角那儿的夜来香被什么东西压得沙沙作响,有特别轻的脚步声夹杂在虫鸣声里,就好像猫爪子在青瓦上轻轻挠似的。

她背靠着老槐树,手就放在剑柄上。

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把那几个缩在墙根儿的黑影遮得严严实实的。

虫鸣声一下子就停了。

苏昭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一下,两下,伴随着那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有人过来了,还带着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