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后,婆婆突然对我百依百顺。丈夫却开始夜夜晚归,身上带着陌生香水味。
我翻看他手机,发现婆婆发来的消息:“等孩子生了就离,她配不上你。
”他回复:“放心妈,我只要儿子。”我默默删掉记录,安静待产。分娩那天大出血,
医生问保大人还是孩子。婆婆抢着喊:“保我孙子!”---怀上陈铭的孩子后,
我婆婆张秀芬,简直像换了个人。以前她那张嘴,利得像刀子,专往我身上招呼。
“这菜咸得齁死人,想谋害我儿子?”“地板脏得能种菜了,懒骨头!”那些话,
扎得我耳朵根子疼。可现在?她那张脸,笑成了一朵皱巴巴的老菊花。我坐在沙发上,
刚觉得腰有点酸,还没吭声呢,她就像脚底装了弹簧,“噌”地弹起来,
一个软乎乎的靠垫就塞到我后腰了。“哎哟,我的好媳妇,累了吧?快靠着!想吃什么?
妈这就给你做去!”那声音甜得发腻,听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以前我多吃半碗饭她都要翻白眼,现在恨不得把整个菜市场都塞进我肚子里。怪,真怪。
像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心里嘀咕,总觉得这热乎劲儿底下,藏着点别的什么东西,
冷飕飕的。更怪的是陈铭。以前下班,他跑得比兔子还快,一头扎进家里,黏在我身边,
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现在?呵,家像是成了他的旅馆。回来得越来越晚,
深更半夜才带着一身寒气摸上床。那股子陌生的香水味儿,甜得发腻,直往我鼻子里钻,
盖都盖不住。每次闻到,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比孕吐还难受。我问他:“又加班?
”声音干巴巴的,连自己都觉得假。他眼皮都懒得抬,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拉得飞快,
敷衍得像打发叫花子:“嗯,项目紧。”那语气,凉得像块冰。
以前我皱下眉头他都紧张得要命,现在?我挺着个大肚子,像座小山,
半夜腿抽筋疼得直抽冷气,他躺旁边,呼噜打得震天响,睡得跟死猪一样。
那呼噜声钻进耳朵里,像砂纸在磨我的心。这个家,明明多了个新生命在一天天长大,
可我却觉得越来越冷,越来越空。婆婆那过火的殷勤,陈铭那刻意的疏远,
都像一层厚厚的冰,把我冻在中间。我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
里面那个小东西轻轻踢了我一脚。只有这一下实实在在的动静,才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
这天晚上,陈铭又回来得很晚。他大概是累极了,胡乱冲了个澡,
手机随手扔在床头柜上充电,人一沾枕头,鼾声立刻就起来了,沉得像石头落水。黑暗里,
那鼾声一声声砸在我心上。床头柜上,他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幽幽的蓝光,
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眼。像黑暗里突然睁开的一只鬼眼。我心里那点压了很久的东西,
猛地拱了一下。一个念头,又冷又硬地冒出来:看看吧,就看一眼。
看看那甜腻的香水味背后,到底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鬼。我屏住呼吸,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
慢慢撑起笨重的身体,侧过去,手指有点发抖,小心翼翼地摸向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冰凉的金属外壳贴着我的指尖。我把它拿过来,屏幕的光映着我的脸,一片惨白。
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地擂鼓,咚咚咚,震得我手心发麻。我知道他的密码,一直都知道,
是他的生日。我抖着手指,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按下去。屏幕解锁了。微信那个绿色的小图标,
就在最显眼的位置,像个咧开嘴的嘲笑。我点开。置顶的聊天框,赫然是他妈——张秀芬。
手指不听使唤地往上划。那些日常的、琐碎的废话飞快掠过。突然,几行字,像烧红的烙铁,
猛地烫进我的眼睛里。张秀芬的头像跳出来:“儿子,妈跟你说,沉住气!
那丫头片子也就现在有点用。等她把咱家的大孙子平平安安生下来,立马就跟她离!
她算个什么东西,哪点配得上我儿子?到时候,妈给你找个更好的!”时间显示是半个月前。
下面紧跟着陈铭的回复,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眼底:“放心妈,我知道。
我心里有数。我只要儿子。”“放心妈,我心里有数。我只要儿子。”手机屏幕的光,
惨白惨白的,映着我僵住的脸。那十几个字,像烧红的铁钎,一下一下,
狠狠捅进我的眼窝里,再顺着神经,一路烫下去,烫穿了五脏六腑。疼,尖锐的疼,
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麻木,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我甚至能听见自己骨头缝里结冰的“咔嚓”声。原来如此。婆婆那张堆满褶子的笑脸,
陈铭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令人作呕的香水味……所有那些刻意营造的“好”,
所有那些冰冷的疏离,此刻都有了答案。清晰得残忍。他们像两个技艺精湛的演员,
在我面前演着一场漫长的戏,而我,就是那个被蒙在鼓里、即将被榨干最后一点价值的道具。
道具存在的意义,只是生下那个孩子。然后,就可以像垃圾一样被清理掉。
手机从我脱力的手里滑下去,“咚”一声闷响,掉在厚厚的地毯上。屏幕的光熄灭了,
房间重新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陈铭的鼾声依旧平稳,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慢慢地、慢慢地躺回去,拉高被子,一直盖到下巴。身体冷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
止不住地发抖。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股浓重的铁锈味。黑暗中,我睁大眼睛,
望着天花板模糊的轮廓。眼泪无声地涌出来,滚烫,滑过冰冷的皮肤,浸湿了枕头。
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点尖锐的疼,让我勉强维持着一丝清醒。不能疯。
林晚,你不能疯。还有孩子。我的孩子。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不安地轻轻动了一下。那一下微弱的胎动,像黑暗里突然亮起的一粒火星,微弱,
却烫得我心头一颤。对,孩子。这是我的孩子。不是他们陈家的工具,
不是他们用来交换更好生活的筹码。是我的骨血,是我在这冰冷绝望里,
唯一真实、唯一值得抓住的东西。一股蛮横的力气,猛地从冰冷的绝望深处顶了上来。
那力量带着血腥味,几乎要撑裂我的胸膛。想抢走我的孩子?
想榨干我最后一点价值然后像扔垃圾一样扔掉?做梦!我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冰冷的空气刀子一样刮过喉咙。然后,极其缓慢地,把那口浊气吐出来。
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恨意和剧痛,被一股更加冰冷、更加坚硬的东西强行压了下去。我侧过身,
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死死盯住陈铭熟睡中模糊的侧脸轮廓。
那张曾让我迷恋、让我觉得是依靠的脸,此刻看起来陌生又狰狞。“好,”我在心里,
一个字一个字,像冰珠子砸在地上,“你们演。我陪着。”日子像被拖在粘稠的沥青里,
沉重,缓慢,每一步都带着令人窒息的恶心。婆婆张秀芬那张脸,依旧笑得像朵怒放的菊花。
她变着花样地炖汤,油腻腻的鸡汤、飘着厚厚一层油的骨头汤,一碗接一碗地端到我面前,
逼着我喝下去。“晚晚啊,快喝!为了我大孙子,你得多吃点!”她眼睛亮得吓人,
死死盯着我的肚子,好像那里面揣着的不是她的孙子,而是一座闪闪发光的金矿。
我看着她那张堆满假笑的脸,胃里一阵阵翻腾。那油腻腻的汤水,闻着就想吐。
可我还是端起来,面无表情,一小口一小口地往下咽。温热的汤滑过喉咙,
像吞下一把钝刀子,割得生疼。喉咙被那股油腻死死堵着,恶心感一阵阵往上顶。
我死死攥着碗沿,指关节绷得发白,才强忍着没当场呕出来。不能吐。吐了,
她会更变本加厉地逼我吃。陈铭?他更像个幽灵。回家越来越晚,
身上的香水味换了一种又一种,甜腻的、清冷的、浓烈的……每一种都像毒气,
无声地宣告着他的背叛。他几乎不跟我说话,偶尔开口,也是冷冰冰的敷衍。“嗯。
”“知道了。”“你自己注意。”每一个字都像冰渣子,砸在脸上。有时候,半夜醒来,
看到他背对着我熟睡的身影,宽阔的脊背像一堵冰冷的墙,隔开了两个世界。黑暗中,
我会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快要触碰到他睡衣布料时,又猛地缩回来。那短暂的渴望,
瞬间被更深的寒冷和屈辱吞没。我缩回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肚子,
感受着里面那个小生命的每一次轻微的伸展和踢打。只有这个小小的律动,
才能让我在一片冰冷中,汲取到一点点活着的暖意。这是我的孩子。谁也抢不走。
每一次胎动,每一次在B超单上看到那个模糊的小小身影,
都像是在我死寂的心湖里投下一颗石子,激起一圈圈名为“母亲”的涟漪。这涟漪微弱,
却固执地荡开,对抗着周遭无边无际的恶意和寒冷。我像一株沉默的植物,
汲取着腹中这点唯一的养分,在阴暗的角落里,无声地积蓄着力量。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掌心掐出的月牙形血痕,早已结痂脱落,只留下淡淡的印子。外面那层皮囊,
平静得像一潭死水,甚至对着张秀芬时,还能勉强扯出一个虚弱的弧度。只有我自己知道,
平静的冰面下,是汹涌滚烫的岩浆,是即将喷发的火山。每一次张秀芬热切地抚摸我的肚子,
每一次陈铭带着陌生香水味晚归,都像是在那岩浆上狠狠浇下一勺滚油。快了。
我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感受着小家伙有力的蹬踹,在心里默默地说。快了,宝贝,
再等等妈妈。预产期前一周,那股熟悉的、撕裂般的坠痛毫无预兆地来了,
像一只巨大的手攥住了我的五脏六腑,狠狠往下拽。冷汗瞬间浸透了睡衣。
我蜷在客厅沙发上,痛得眼前发黑,牙齿咬得咯咯响,
音:“陈…陈铭……妈……疼……要、要生了……”张秀芬正在厨房哼着不成调的歌切水果,
一听这动静,手里的刀“哐当”一声掉在案板上。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窜出来,
脸上那点假笑全没了,只剩下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和急迫。“哎哟!要生了!要生了!
我的大孙子要出来了!”她搓着手,在原地急得团团转,
眼神像探照灯一样在我扭曲的脸上和隆起的肚子间来回扫射,嘴里不停地念叨,“别慌别慌!
妈在呢!妈在呢!”可她那样子,怎么看都像是恨不得立刻从我肚子里把孩子掏出来。
陈铭也被惊动了,从书房里探出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扫过我痛苦蜷缩的身体时,
掠过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快得像错觉。他很快移开目光,
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我拿车钥匙。”去医院的路上,
每一次宫缩都像要把我整个人从中劈开。我死死抓着车座扶手,指甲抠进皮革里,
喉咙里压抑着破碎的***。冷汗顺着额头流进眼睛,刺得生疼。张秀芬坐在副驾驶,
身体一直紧张地往前倾,时不时就回头,声音又尖又急:“晚晚,怎么样?疼得厉害不?
再忍忍啊!马上就到了!为了我孙子,你可得挺住啊!”那声音钻进耳朵里,
像无数根针在扎。她关心的,从来只有她那个“大孙子”。陈铭沉默地开着车,后视镜里,
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死紧,眼神却空洞地望着前方拥堵的车流,
仿佛后座上那个正在经历生死阵痛的女人,与他毫无关系。到了医院,
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我被推进待产室,阵痛像永不停歇的海浪,一波比一波猛烈凶狠,
要把我彻底淹没、撕碎。我抓着冰冷的产床栏杆,痛得浑身痉挛,
意识在剧痛的边缘摇摇欲坠。时间失去了意义,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痛。不知过了多久,
似乎有几个世纪那么长,助产士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遥远的水底传来,
带着一种不祥的凝重:“不行,宫口开得不够,胎儿心率在掉!血压也下来了!快!
通知医生!准备手术!大出血风险很高!”“大出血”三个字像冰冷的铁锤,
狠狠砸在我昏沉的意识上。一阵兵荒马乱,我被紧急推进冰冷的手术室。
无影灯惨白的光线刺得我睁不开眼,只感觉身体被摆弄着,冰凉的消毒液涂抹在皮肤上,
激得我一个哆嗦。麻药针从脊椎推进去,一股冰冷的液体迅速蔓延开,
下半身很快失去了知觉。可意识却异常清醒,一种巨大的、冰冷的恐惧攥住了心脏。
手术刀划开皮肉的细微声音,在死寂的手术室里被无限放大,像钝刀子割在神经上。
我能感觉到身体被打开,一种空荡荡的、被掏挖的钝痛感弥漫开来。时间一分一秒地爬行,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边的冰冷和寂静吞噬时,
一阵极其微弱、像小猫呜咽般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传进了耳朵。我的孩子!那一瞬间,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暖流冲垮了所有的寒冷和恐惧。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
混合着汗水,流进鬓角。我的孩子……他活下来了……然而,这暖流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主刀医生急促紧张的声音,像惊雷一样在我头顶炸开,
带着金属般的冰冷质感:“血压急速下降!血止不住!快!血库备血!通知家属!
保大人还是保孩子?要快!”“保大人还是保孩子?”这七个字,像一把烧红的钢针,
狠狠扎进我的耳膜,捅进脑子里疯狂搅动。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又瞬间被点燃,沸腾着冲向头顶,要把天灵盖都掀开!
冰冷的麻药也压不住那股从灵魂深处烧起来的烈火!手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条缝。
外面走廊上尖锐的、带着一种疯狂亢奋的女声,像淬了毒的箭矢,穿透无菌区的寂静,
直直钉进我的耳朵里:“保孩子!保我孙子!医生!保我孙子!一定要保住我孙子!
”是张秀芬!那声音因为极度的渴望和亢奋而扭曲变形,尖利得能划破玻璃。紧接着,
一个低沉、熟悉,却在此刻显得无比陌生的男声响起,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温度,
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死水:“嗯。保孩子。”是陈铭。“嗯。保孩子。”陈铭那三个字,
轻飘飘的,像扔垃圾一样甩出来。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
精准无比地捅进我心脏最深处,然后狠狠一拧。“轰”的一声巨响,在我脑子里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