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逐渐恢复光泽的铜钱剑,踏着凸起的坟包向深处走去。
那些歪歪扭扭的木牌上,褪色的字迹被夜露泡得发胀,仿佛随时会渗出黑水。
掌心的血色纹路突然发烫,前方百米处,一座没有墓碑的坟茔突兀地隆起。
坟土呈诡异的青黑色,表面爬满蚯蚓般扭曲的裂缝,时不时渗出暗红液体。
我屏住呼吸凑近,发现坟顶插着半截断剑——剑柄上缠绕的红绳,正是爹生前最爱用的样式。
"李星恒!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炸响。
我猛地转身,铜钱剑却僵在半空——本该己经下葬的三叔,此刻正歪着头站在三丈外,左眼珠吊在脸颊旁,嘴角裂到耳根,露出森森白骨,"来陪三叔玩玩......"五帝钱发出蜂鸣,我强压下心底的恐惧,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
铜钱剑裹着金光斩出,却在触及三叔的瞬间穿透了虚影。
坟茔突然剧烈震动,裂缝中伸出无数惨白手臂,其中一只手抓住我的脚踝,指甲深深刺入皮肉。
剧痛中,阴珠在识海爆发出青光。
我看见三叔的记忆碎片在眼前闪过:三年前那个雨夜,他带着人埋伏在乱葬岗,爹挖出青铜棺时,他亲手将淬毒的匕首捅进了亲兄弟的后背......"原来是你!
"我怒吼着挥剑斩断鬼手,三叔的虚影发出刺耳的尖笑,化作黑雾没入无定坟。
坟包轰然炸开,一具通体鎏金的青铜棺缓缓升起,棺盖上的饕餮纹吞吐着黑气,爹留下的玉佩突然从怀中飞出,嵌入棺盖凹槽。
棺盖无风自动,浓烈的尸臭扑面而来。
里面躺着的却不是尸体,而是个浑身缠满锁链的白衣女子。
她眉眼与我有七分相似,眉心嵌着枚血红色的珠子,随着呼吸明灭。
记忆如潮水涌来,我终于明白爹为何会在临终前用血在墙上画下"逃"字——这个女子,竟是被封印的厉鬼,也是我的亲生母亲。
"小郎君,好久不见。
"灰衣老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他不知何时又倒挂在枯树上,脚链叮当作响,"当年你爹偷走镇压厉鬼的玉佩,就是为了今天......"话音未落,白衣女子突然睁眼,血红的瞳孔映出我的身影。
缠绕她的锁链寸寸崩断,她抬手间,整片乱葬岗的坟茔都开始颤动,无数厉鬼破土而出。
铜钱剑在我手中疯狂震颤,五帝钱迸发出的金光,在这铺天盖地的鬼潮前显得如此渺小。
老叟甩出一道符纸,化作火墙暂时挡住鬼群:"带着你娘的血珠,去千机阁!
那是唯一能压制她的地方!
"他的身形开始透明,原来上次在城隍庙现身,不过是用残魂拖延时间,"记住,你体内流着半妖之血,这既是诅咒,也是机缘......"火墙轰然倒塌的瞬间,我抄起棺中血珠转身狂奔。
身后传来母亲的冷笑,还有三叔混杂在鬼群中的嘶吼。
乱葬岗的雾气突然化作锁链,缠住我的脚踝。
千钧一发之际,阴珠与血珠同时发亮,一道青光托起我首冲天际。
等我落地时,发现自己站在陌生的城门口。
城楼上悬挂的匾额写着"千机城"三个篆字,守城的修士看见我手中的血珠,脸色骤变:"你是血月厉鬼的......快随我去见阁主!
"暮色渐浓,千机阁的飞檐在晚霞中泛着诡异的紫芒。
我望着掌心融合的阴珠与血珠,它们正缓缓旋转,形成阴阳鱼的图案。
远处传来阵阵钟鸣,却混着若有若无的啜泣——那声音,竟与城隍庙的红衣女鬼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