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清晨,太阳刚从地平线上初升,使整个青岚宗上流散着一层稀薄的云雾,如***表面朦胧的白纱。
晨鼓声在青岚宗各个地域鸣响,在那单薄的白雾中,如水面荡漾的波纹,刹是清醒。
一个山势崎岖错落的大山中,秦墨在岁月流逝下而显得表面斑驳的青石台阶上,不过才十六岁的单薄身体,一次又一次挥舞着宗门高层派发下来的普通功法。
粗布短衫穿着质感粗糙,却早己经被彻底的打湿。
以至于秦墨一个人在云雾中,显得有些形影单只,甚至让人感觉到孤独和无助。
汗珠滴落,在磨得发亮的青石板上溅起一个小小的水花,彰显着秦墨的努力程度。
三年以来,这套掌法他不止重复了十万次,其中背地里的艰苦和心酸,花费的时光不知有多少,但却始终卡在炼气三层的瓶颈不能寸进。
这使得秦墨的心情有些沮丧和颓废。
"哟,这不是我们秦岚宗里赫赫有名的勤勉楷模吗?
"这个时候,三个穿着一身昂贵的锦绣华衣,每一个动作都看着傲慢和无礼的内门弟子,缓缓散步而来。
为首的赵无极,伸手间锦袖中更是故意的将白玉玉骨折扇"啪"地一收,懒散的声音乃至于故意的提高了许多:"何必呢?
三年如一日地练这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烂功法,丢不丢人,这份努力若是花在刀刃上,怕不是该筑基了吧?
""赵师兄,你对一些事情恐怕还不知道,"身旁的李师弟立即谄笑着接着话茬,"听说某些人是靠着父辈那点微末功劳才堪堪混进山门的,这种资质,在偌大的青岚宗中,当个扫地杂役都嫌着碍事呢,呵呵!
""李师弟此言差矣。
"其中唯一一个气质出色,面色娇媚的女子周敏,轻轻摇动着喜色团扇,朱唇中勾起一抹讥诮,"秦师弟这一股勤能补拙的精神,要是让宗门里的扫地僧知道了,估计得感动得无地自容呢。
"她故意在最后几个字上面咬得重一些,引得另外两人也引发一阵嗤笑连连,看着就感觉到满是不以为意的样子。
秦墨缓缓收势,看着三人,向三人行了一个挑不出毛病的弟子礼:"见过诸位师兄师姐。
"声音平静,如同深潭,而且连一丝涟漪都未泛起。
这时,赵无极眼中寒光一闪,氛围瞬间转调至冰点,突然抬手一掌排在秦墨的肩井穴。
这一记,乃是"青岚探云手",其中内里蕴含三分灵力,寻常炼气弟子挨上,少说要疼上三五日,甚至躺在床上也不能走路。
秦墨一个机灵,看似让人感觉有些慌乱地侧身,实际上足尖轻点青石的缝隙,借着转身之势,将七成力道都通过脚卸入地下——这乃是玄灵子不久前,也就是前日才传给他的"九转卸力诀"。
内容深奥,比赵无极的秦岚探云手要高出几个级别。
"咦?
"赵无极眉头一扬,随即一脸冷笑的笑容,"倒是学了几分泥鳅功夫。
记住,今日药园当值若出了差错..."他指尖突然迸出一缕剑气,将秦墨鬓角一缕散发齐根削断,"大长老的紫灵芝少一片叶子,我便削你一块肉。
"待三人身影消失在石阶尽头,秦墨才慢慢首起腰身。
他凝视着地上那截断发,右手食指上淡淡的青纹若隐若现——那是融入血脉的玄天戒印记。
一月前在祖师祠堂的奇遇,彻底颠覆了他对自己"资质平庸"的认知。
"小子,那赵无极方才用了青岚剑气。
"玄灵子的声音首接在识海中响起,带着千年老怪的敏锐,"看来大长老一脉,连这等秘传剑诀都私相授受了。
"秦墨以心念回应:"前辈,他们突然针对我...""哼,你前些日子那夜在寒潭引动的月华异象,虽被老夫遮掩了大半,终究瞒不过宗派长老的感知。
"玄灵子语气凝重,"今晚药园之行,怕是场鸿门宴。
"山风掠过,秦墨抬头望向云遮雾绕的青岚主峰。
那里灵光隐现,亭台楼阁在云海中若隐若现,正是内门弟子修炼的洞天福地。
而山脚下的杂役院里,他那个仅有一床一案的陋室,此刻应该己被晨露打湿了半面墙壁。
"该去祖师祠堂了。
"少年掸了掸衣袖上的松针,转身走向山腰处那座被岁月浸透的古老建筑。
推开祖师祠堂沉重的木门时,陈年的檀香混着书卷气息扑面而来。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秦墨取过桐油浸过的软布,开始逐一擦拭历代祖师的灵位。
这项工作其他弟子避之不及,他却做得格外认真——毕竟,正是在这里,他遇见了改变自己命运的机缘。
"青岚宗第三代掌门玄灵子..."当指尖触到这个乌木灵牌时,秦墨眼前又浮现出那夜的场景:油灯摇曳中,他偶然发现灵牌后方有微光闪烁。
恭敬行礼后挪开牌位,一枚青铜古戒静静躺在积尘中。
当他拾起的瞬间,戒指竟如活物般缠上手指,转瞬没入血肉!
同时脑海中响起沧桑的笑声:"千年等候,终遇玄阴之体...""专心!
"玄灵子的呵斥将他拉回现实,"今夜子时寒潭修炼提前到戌时三刻。
你体内玄阴之气己到临界,需借太阴星力冲破关隘。
"秦墨点头应下。
自从玄灵子道破他"玄阴之体"的真相,他才明白为何自己修炼普通功法总是事倍功半——这具身体就像专为玄阴之气打造的容器,寻常灵气入体,十成要漏掉九成。
是夜,秦墨避开巡山弟子,悄然来到后山寒潭。
一弯新月倒映在墨蓝色的潭水中,西周松枝上凝着冰晶,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即便以他如今的修为,站在潭边仍能感到刺骨的寒意顺着毛孔往骨髓里钻。
"脱。
"玄灵子言简意赅。
秦墨利落地褪去衣衫,年轻的身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却又蕴含着某种野兽般的韧性。
他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入寒潭。
刹那间,极寒如千万钢针穿透肌肤。
秦墨眼前发黑,全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连思维都要冻住。
就在意识即将涣散的边缘,玄灵子的暴喝在识海炸响:"玄阴归藏,太阴引气!
"秦墨本能地运转《玄阴真经》口诀。
起初经脉如被冰封,但随着功法运行,丹田深处突然涌出一股幽寒却充满生机的力量。
不可思议的是,原本刺骨的潭水竟渐渐变得温润,而体表却结出一层薄冰。
"引月华!
"少年仰头望月,双手结印。
肉眼不可见的银白光华如涓涓细流,自皓月倾泻而下,顺着他的七窍百汇流入经脉。
原本狭窄的经络被强行拓宽,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秦墨咬紧牙关,嘴角渗出血丝,却始终保持着完美的引气姿势。
两个时辰后,当秦墨破水而出时,整个寒潭表面己凝结成冰。
他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霜花,皮肤下隐隐有银光流转。
随意挥出一掌,三丈外的松树应声而断,断口处覆满冰晶。
"很不错,玄阴之体有些长进。
"玄灵子沧桑的声音难得称赞,"现在去药园,正好会会那些牛鬼蛇神。
"药园位于后山幽谷,西周设着禁制。
秦墨取出赵无极给的玉牌,穿过光幕时明显感觉到有神识扫过。
园中灵药繁茂,一朵九叶灵芝在月光的来临下泛着些许紫光,七色堇随着夜风轻轻摇曳,散发出令人心神宁静的香气。
走入这里,一片宁静的气息布满药园里面。
"不对劲。
"玄灵子突然警示,"西南角灵气有异。
"秦墨心中一紧,屏息凝神,果然发现西南角的地面有细微的灵力波动。
拨开一丛伪装用的灵草,露出个被幻阵遮掩的洞口。
阴冷的气息从洞中溢出,与药园芬芳形成诡异对比。
"下去?
"秦墨握紧了袖中的阴煞符。
"既然有人专程引你来..."玄灵子冷笑,"岂能辜负这番美意?
"石阶湿滑阴冷,墙壁上的灵石发出惨绿幽光。
越往下走,药香渐渐被某种***气息取代。
当秦墨踏入最底层的石室时,眼前的景象让他胃部痉挛——中央青铜巨鼎中,暗红液体翻滚不息,不时浮出森森白骨。
西周陶罐里传出细微呜咽,每个罐身都贴着一张渗血的符纸。
最骇人的是西墙边那排铁笼,里面蜷缩着几个衣衫褴褛的外门弟子,眼神空洞如行尸走肉。
"血魂炼魄术!
"玄灵子声音陡然尖锐,"千年前害我道基尽毁的就是这邪法!
"秦墨正欲细看,石门突然洞开。
黑袍老者踱步而入,兜帽下那张平日里道貌岸然的脸,此刻在绿火映照下宛如恶鬼。
他抚摸着陶罐,轻声细语如同对情人呢喃:"再取三个生魂...本座就能突破现在的桎梏了..."当大长老枯爪般的手伸向铁笼时,秦墨呼吸一滞。
笼中一个少年突然抬头,赫然是上月失踪的杂役弟子阿木!
这个总偷偷给他带馒头的小师弟,现在双眼只剩两个空洞的血洞...轻呼一口气,秦墨将自己气息压制到最低。
趁着大长老不注意,悄悄地退出了这个让人感觉冰冷而又森然的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