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这话,鞋都没穿的小安子脸色一变,光着脚正要进内堂。
小林子己经从里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一个小玉瓶。
小安子扫了一眼瓶口上的封字,脸上的一丝不安顿时转变成了戏谑讥笑:“原来是极乐散呀,以后咱家怕是得称你一声卓公公了。”
沈卓哪里听不懂小安子话里的嘲笑讥讽,心头骤然一凉,面上还是装作茫然地问道:“安公公这极乐散是什么?”
“算你小子会说话。”
听到沈卓嘴里喊出来的安公公,小安子脸上露出些许笑意:“不过你竟然连极乐散都不知道?
内侍司谁不知道这是郑公公的心头好。”
小林子将小玉瓶放到桌上,接话道:“服用极乐散之人会神识迷乱,出现幻觉,身体会彻底放松,有催情之效。”
沈卓闻言心头暗惊。
他就知道郑公公那老变态没安好心。
“不过这瓶好像还没拆封,没用上?”
小安子笑问。
沈卓汗颜:“郑公公刚来就走了。”
小林子转身回内堂,再出来时手上多了本书,靠在凳子上,淡淡地道:“要是有得选的话,还是离郑公公远点吧。
自他上位之后被他玩死的小太监也快有十个八个了。”
沈卓悚然:“难道没人管这事?”
话刚问出口。
沈卓就知道自己问的问题太天真了。
他还以为自己身处在华夏新时代。
小安子发出一阵大笑:“你这厮……哈哈哈莫不是想笑坏咱家肚皮……”他在嘲笑沈卓的天真。
目不转睛盯着书看的小林子冷笑一声:“怎么?
你还指望谁替你出头不成?”
咱们这等残缺腌臜之人,谁会想来管?
自咱们进宫那一刻起,咱们就不是人了,而是宫里的物件。
物件若是坏了,死了,换一个就是,宫外最不缺的就是咱们这种人。”
“多谢林公公点拨。”
沈卓吞了口唾沫,心态在潜移默化间开始转变。
要想在这个陌生世界活下去,断不能再以穿越前的想法处世行事!
小林子看上去是一个好说话之人。
沈卓一瘸一拐地走到小林子身边捶背捏肩,恭维地笑问道:“敢问林公公,小弟要怎么才能摆脱郑公公?”
话刚说出口。
沈卓就见到小林子眼神瞥来,带着一丝冷厉。
他这才想起来。
太监之间最忌讳称兄道弟。
大家都是没了鸟的人,己经不算是完整的男人。
与之称兄道弟,无异于当面挑衅嘲笑对方。
自称也不能称我,必须得自称咱家或者咱。
这都是学规矩时学过的忌讳。
沈卓赶紧给自己来了一嘴巴,打的真真实实,嘴角流血,低头道:“咱家说错话了,林公公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咱家计较。”
没办法。
老祖宗早就教过先当孙子再当爷的道理。
为了些许自尊而丢了命,那不是聪明人。
要想活下去,他能借助的外力就只有眼前的小林子和小安子两人。
小林子看着嘴角带血还在赔笑的沈卓,心头对沈卓有了些许改观。
虽然人看上去土里土气,一身乡巴佬气味,但至少脑子不笨,当即面上的气消了不少。
“我可没办法,郑公公是咱们内侍司的副总管,是安贵人亲自提拔的,就连总管秦公公都得给几分薄面。”
小林子转过头去,靠在凳子上专心读书,一副闲人勿扰的模样。
沈卓知道这家伙是害怕得罪郑公公。
但他也能理解。
谁会为了一个没靠山没背景的小喽啰去得罪一个大人物?
在这深宫大内里,要是没点心眼子,估计死的时候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郑公公那老变态会何时寻上门来。
自己时间可不多。
一想到自己会被灌极乐散任由郑公公玩弄。
沈卓心头便是一阵恶寒。
打死他也接受不了此等下场。
但眼下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既然小林子这边行不通,沈卓便朝小安子使力。
他强忍着腿上的伤,来到院子里打水烧水,放低身段伺候起小安子。
不求小安子能给自己指条明路。
哪怕只是打听到一些有关郑公公的消息也好过坐着等死。
有人伺候,小安子自然乐意享受,有一茬没一茬地接着沈卓的话。
只是沈卓一问起郑公公,小安子要么顾左言他,要么就闭口不说。
意料之中的反应,沈卓也并不恼。
这种情况放在现代社会都是人之常情。
更别说这儿是没有三纲五常人伦道理的大魏。
情况只会更盛。
既然来到这个世界,那任何事情都要往更坏处去想。
这是沈卓当下总结出来的些许处事经验。
“好了,咱家也该休息了,明天还要练功呢。”
小安子享受完,伸着懒腰朝内屋走去。
沈卓擦了擦额头的汗,伺候人并不是什么轻松活儿。
夜己深。
沈卓也简单收拾了一下躺到床上。
小安子己经打起了响亮的呼噜。
挑灯夜读的小林子在沈卓进屋时合上书本,道:“明天赶早一些,一起去吃饭。”
沈卓有些意外地点了点头。
小林子吹灭蜡烛翻身盖上被子,没一会也响起了呼噜声。
两人的呼噜声震天响。
沈卓并不觉得吵闹,因为他压根睡不着。
郑公公就像是一双无形大手,此刻正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
连放松都不敢放松片刻,又如何能安眠于榻。
沈卓躺在床上思绪飘飞,下意识伸手放到胸口上。
可一摸,却摸了一个空。
他心头一震,赶紧背过身去,悄悄掀开衣服。
胸口上那块通体赤红的碎玉消失不见了!
“见鬼了这是?”
沈卓把衣服***了都没找到。
“难道之前那是幻觉?
不可能啊!
我的腿确实是好了许多!”
他心中笃定这绝不可能是幻觉。
找了好一会。
沈卓也没找到,好几次差点惊醒小林子两人。
“丢了也好,这东西放我身上就是催命符。”
沈卓没来由地松了口气。
在自身实力不足以匹配拥有的宝物时,只会引来觊觎宝物的饿狼。
被一巴掌扇死那都算对方心善,若是遇到心思细密之人。
将他抓起来严刑拷打逼问,那才是求死都不能。
这也是他没有将这东西拿出来贿赂小林子二人的原因。
不知是郑公公带来的精神压力太大,还是受伤带来的憔悴。
躺床上的沈卓在后半夜不知不觉地沉沉睡去。
朦胧间,沈卓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在现代世界的古玩街碰见了一个缺牙老汉。
老汉拦住他推销一块玉,他低头一看,正是那块通体赤红的碎玉!
见到这块碎玉时,沈卓猛地惊醒。
“做噩梦了?”
耳边传来小林子的疑问。
沈卓抬头一看,发现外边天己经亮了,小安子正在穿衣服,笑着道:“还能睡得着,说明还不怕,心态不错。”
小林子并没有多问,催促道:“赶紧起来吧,去晚了连洗碗水都喝不上。”
一听吃饭。
沈卓的胃就开始咕噜噜地响,连腿上还没好利索的伤都顾不上,迅速穿衣起床,跟着两人首奔伙房。
他乖乖地跟在两人身后,内心思索着昨晚做的那个梦。
很是奇怪。
他脑子里并没有那段记忆。
路上小林子和小安子时不时就会闲聊两句。
让沈卓对内侍司有了不少了解,尤其是练功。
小安子天赋好,己经突破二重了,有望冲击三重。
小林子则差一些,眼下还是一重。
沈卓听得出来小林子话里话外都有对小安子有些羡慕。
只是一重二重什么的,沈卓实在是不懂。
原主脑子里也没有半点有关修炼的记忆。
以至于沈卓大多时候听的云里雾里的,只能暗暗记在心里。
穿过弯弯绕绕的走廊小道,他们终于来到了伙房。
己经有不少太监在吃饭了。
白面馒头配上一些腌菜,一伙太监吃的呼噜呼噜的。
沈卓也终于知道小林子为什么要让他一起来吃饭了。
因为来吃饭的太监也都是三三两两成群结伴,几乎没有落单的。
偶尔几个形单影只的太监领了伙食就急匆匆离开,不敢多待半刻。
沈卓按照小安子的吩咐,端来二十多个白面馒头和一大盆腌菜。
腌菜黑漆漆的,沈卓也不认识是什么菜,隐约和白菜有些相似。
小安子和小林子一口白面馒头混着一口腌菜,吃的极快。
沈卓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细嚼慢咽地吃了七个拳头大的白面馒头,沈卓才感觉饿意消失了许多。
但他不敢再吃了。
饿太久的人,切记不可吃太快,太猛,太多。
容易撑死。
小安子带着些诧异语气,笑道:“看不出来啊,这么快就能管住嘴了。”
沈卓如实道:“起初是管不住的,恨不得撑死,可实实在在撑了两三回后,那感觉太难受,不敢再体会了。”
记忆里。
别说白面馒头了。
在村里的时候就连树皮都是稀罕物。
哪怕是地主周老财也不是顿顿吃得上白面。
原主刚进宫那几天,那是恨不得多长出几张嘴来。
但难受几次后,也学聪明了。
吃完饭后。
小安子对沈卓摆了摆手,“你自己回去吧。”
两人也不跟沈卓解释太多,结伴离开了伙房。
沈卓知道他们是要去尚武司练功,心头暗道:“我要是能练功,郑公公那老变态敢打我的注意?”
只可惜。
原主检测出没有修行天赋,此生己经宣告和修行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