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从书包里拿出妈妈准备的便当，犹豫着要不要留在教室吃。
这时顾清洛突然从后门探出头来。
"你不去食堂吗？”
她问，"今天有炸鸡排哦！”
林远摇摇头，"我带便当了。”
"哇！
自己做的吗？”
顾清洛凑过来看，眼睛里闪着好奇的光。
"妈妈做的。”
林远打开便当盒，里面整齐地摆放着饭团、煎蛋卷和几块炸鸡。
"看起来好好吃！”
顾清洛夸张地吸了吸鼻子，"我妈妈只会做炒饭，还老是糊掉。”
她的话让林远想起今早妈妈在厨房忙碌的背影。
因为今天是他转学的第一天，妈妈特意早起做了他喜欢的菜色。
"要...要一起吃吗？”
林远犹豫着问，随即后悔自己的冲动。
他从不主动邀请别人。
"真的可以吗？”
顾清洛眼睛一亮，"那我用我的牛奶换你的炸鸡！”
不等林远回答，她己经风风火火地跑回座位拿来一盒牛奶和食堂买的炸鸡排。
就这样，林远经历了转学以来第一次与人共进午餐。
顾清洛像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从班级趣事说到她养的仓鼠，再到她最爱的漫画。
林远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
下午的自然课上，老师宣布要分组完成一个关于昆虫的观察报告，期限两周。
"请自行组成西人小组，”老师说，"下课前把名单报给我。”
教室里立刻响起嘈杂的讨论声。
林远坐在座位上没动，等着看哪个组会勉为其难地收留他这个转学生。
"我们一组吧！”
顾清洛突然转向他，"就我们俩，不要其他人！”
林远惊讶地看着她，"但老师说西人一组...”"没关系！”
顾清洛己经在本子上写下他们两个的名字，"我上次和王莉她们一组，她们什么都不做，最后全是我在忙。
这次我们俩自己来！”
她说话时眼睛闪闪发亮，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
"好。”
他说着。
放学后，顾清洛拉着林远去了学校图书馆，说要找昆虫图鉴。
图书馆很安静，阳光透过高窗洒在书架上。
林远很快找到了几本相关的书籍，而顾清洛则被一本插画精美的蝴蝶图鉴吸引住了。
"你看这个！”
她小声惊呼，指着书页上一只蓝得耀眼的蝴蝶，"像不像宝石？”
林远凑过去看，确实很漂亮。
他注意到顾清洛看画册时的表情特别专注，嘴唇微微抿着，睫毛在脸颊上投下小小的阴影。
"你喜欢画画？”
他问。
"超级喜欢！”
顾清洛兴奋地说，"我以后要当插画家！
你看——”她翻开一首随身携带的素描本，里面全是各种速写：校园的樱花树、教室窗台上的盆栽、打瞌睡的同学...翻到最近几页时，林远愣住了——那上面全是他。
他看书的侧脸，他皱眉思考的表情，甚至他吃便当时鼓起的脸颊。
每一幅旁边都标注了日期和时间，最早的一张竟然是今天上午数学课。
"你...什么时候画的？”
林远感到耳朵又热了起来。
"就上课的时候啊，”顾清洛理所当然地说，"你专注的时候表情特别好看，很适合练习人物素描。”
林远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小到大，很少有人会这么认真地观察他。
父亲总是忙于工作，母亲虽然关心他，但更多是在生活起居上。
而同学们...大多数时候都对他敬而远之。
"我可以继续画你吗？”
顾清洛问，眼睛里带着期待。
林远点点头，突然觉得喉咙有点紧。
他假装咳嗽了一声，低头继续翻书，却发现自己根本看不进去任何字。
他的余光看到顾清洛己经开始在素描本上快速勾画，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
"你知道吗？”
顾清洛一边画一边说，"你是我见过最安静的人，但不是那种让人害怕的安静，是...像图书馆一样的安静。”
林远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种奇怪的比喻，只好继续沉默。
但奇怪的是，这种沉默并不像往常那样令人尴尬。
阳光照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将素描本的纸页映得微微发黄。
"你家住哪里？”
收拾书包准备离开时，顾清？
突然问道。
"天悦小区。”
林远回答。
"真的吗？
我也住那儿！
我们可以一起走！”
就这样，林远有了转学以来的第一个放学同伴。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顾清洛一路上指着路边的野花和云彩说个不停，而林远则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
当他们在小区门口分别时，顾清洛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一颗草莓糖塞给他。
"明天见，林远！”
她挥着手跑向自己家的方向。
林远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才慢慢摊开手心。
又是草莓糖。
他小心地剥开糖纸，将糖果放进嘴里。
这一次，甜腻的味道似乎没那么令人讨厌了。
回到家，妈妈正在厨房准备晚餐。
听到开门声，她探出头来："新学校怎么样？”
"还行。”
林远放下书包，想了想又补充道，"同桌是个话很多的女生。”
妈妈笑了："那挺好的，你太安静了。”
林远没有告诉妈妈关于素描本的事，也没有说那颗草莓糖现在还藏在他的铅笔盒里。
有些东西，他想暂时留给自己。
晚上躺在床上，林远想起父亲晚饭时说的话："这次调动可能不会太久，最多一年。”
这意味着他可能很快又要转学。
以前他从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但现在，想到可能要离开刚刚熟悉的学校和...那个总爱画他的女孩，心里突然涌起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窗外，一轮新月挂在深蓝色的夜空中。
林远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
明天，他想，也许可以主动和顾清洛说句话，问问她关于那个昆虫报告的想法。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既陌生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