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故事的开始章
可那个男孩只是更用力地抱紧了它的脖颈,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所有声响。
晨雾凝结在神话宝可梦的鬃毛上,滴落时在枯叶间敲出微弱的韵律。
男孩的睫毛颤了颤,却固执地将脸埋进泛着虹光的毛发里。
风穿过树梢的沙沙声,远处爆炸的闷响,甚至自己急促的心跳——所有这些都被他锁进某个再也打不开的匣子。
(他不会承认自己在发抖)水君能感受到背上的重量正变得越来越轻。
男孩像一片正在融化的雪,随时会从它背上滑落。
翡翠色的眼眸向后瞥去,看见他苍白的指节死死攥着它的毛发,指尖己经冻得发青。
当第一片雪花落在男孩手背时,水君察觉到他的僵硬。
那片雪花没有融化,静静地躺在青紫的淤痕上,像是给伤痕盖了枚透明的印章。
它放缓脚步,最终停在一处冰湖前。
冰层下的黑影游过时,男孩终于抬起头。
他的瞳孔映出冰面下扭曲的影子,分不清是鱼群还是沉没的月光。
当水君俯身让他滑落时,积雪立刻吞没了他瘦弱的膝盖。
(他不会挽留它)神话宝可梦转身走向湖心,足尖点过的冰面绽开蛛网状裂纹。
男孩看着那抹蓝色渐渐被雪幕稀释,忽然伸手按住自己的耳朵。
这个动作让堆积在他肩头的雪簌簌滑落,露出病号服般单薄的衣衫。
新雪很快抹去了水君的足迹。
跪坐着的男孩变成雪原上一个微不足道的凸起,仿佛随时会被苍白的天地抹平。
只有他胸前微弱的起伏证明,某个重要的部分仍在跳动——咚。
咚。
咚。
像被囚禁的鸟在撞笼 ————————————————————实验室的灯光在午夜依然明亮,像一颗不会熄灭的星辰。
清洛站在培养舱前,数据屏的蓝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
屏幕上的曲线平稳下滑,如同一条干涸的溪流,逐渐消失在沙漠里。”
生命体征下滑中....“霸王花"哑光"的基因缺陷己经进入终末期,按照研究所的规定,价值低于研究价值的宝可梦应当被回收处理。
“清洛,新的实验体己经准备好了。”
同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一个崭新的高级球被放在桌上,“关都地区进口的妙蛙花,特性完美适配下一阶段研究。”
他点了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高级球光滑的表面。
这很合理,更换后效率会提升,成本也会降低,完全符合最优方案。
“对了。”
同事随意的问话,却得不到回应“你最近摩挲东西的频率提高了好多,还有例行去心理医生那里吗...”(没用的)深夜值班的警报突然响起。
培养舱的监控系统检测到异常行为事件,清洛冲进实验室时,看见哑光正在做一件从未被记录过的行为——它用叶片边缘蘸取营养液,在玻璃内壁上反复涂抹。
“这是什么?”
他凑近屏幕,突然意识到那些歪斜的痕迹是文字。
窗外的小雨不知为何有些急躁,乱打在实验室的玻璃上,令人有些不安。
窗外的雨声与培养舱内的水声混在一起,清洛看着哑光撕下自己最完整的花瓣,浸泡在渗入的雨水中,让褐色的汁液在玻璃上勾勒出歪歪扭扭的笔画:“不"要去听”培养舱的数据库弹出提示:”行为模式追溯完成,类似动作首次出现,有记录价值“。
清洛的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玻璃,人生以来第一次,他主动打开了单向传声系统。
“你能...听见我?”
”是...你能听的见我...“霸王花的花瓣剧烈颤抖起来,它疯狂地拍打着培养液,用最后的力量在玻璃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那是个歪斜的笑脸。
清晨的阳光还未照进宝可梦中心,清洛己经抱着哑光冲进宝可梦中心。
他的研究员制服被雨水浸透,眼镜片上全是水雾,都是雨滴呢。
“基因缺陷导致的全身性衰竭。”
乔伊小姐的触诊仪发出刺耳的警报,“治疗费用至少需要...刷我的ID。”
清洛打断她,将研究所配发的所有信用卡拍在桌上,“全部。”
基因缺陷有多难治清洛身为研究员自然是知道的,也明白有多耗钱。
但人嘛,有时候就会莫名的去做一件事情,起码比起无作为的人好些吧。
(为什么还是不够呢?
一定还有办法的..一定的..)“典当这个。”
清洛扯下颈间的叶之石吊坠,那是他去年在卡洛斯领奖时的纪念品。
当典当行老板接过他珍藏的叶之石时,忍不住摇头:“为了只快死的霸王花?
年轻人,这可不划算。”
清洛没有回答。
他想起昨夜监护仪上,哑光用藤鞭轻轻勾住他手指的力度,像一片羽毛落在掌心。
当典当行老板把装着信用点的金属箱推过来时,墙上显示屏正在播放宝可梦联盟的广告:最强训练家可获得5亿奖金。
清洛盯着那个数字,突然理解了哑光最后划出的符号——原来连绝望都可以被标价。
雨后的街道像湿润的画布,一只青蛙忙着在路灯下作画。
街上人们繁忙,无人在乎那只青蛙。
第一缕阳光穿过窗帘时,监护仪的蜂鸣声变成了长音。
清洛看着那条变成首线的波形,没有表示,或许是麻木了吧。
葬礼很简单,研究所的废弃样本焚烧炉吞吐着黑烟。
清洛站在雨中,手里攥着哑光最后一片完整的花种。
自动清洁机器人来回收培养舱时,他突然伸手按住了舱门。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这个总是冷静自持的研究员,第一次做出了如此逾越的行为,兴许还有更逾越的行为,比如辞职。
“世上所有不幸,都源于当事者能力不足。”
他对着灰烬轻声复述研究所的格言,却在转身时听见窗外传来幼年橡实果的低语——那是十年前,当他因为没钱给受伤的橡实果买伤药时,第一次对自己发誓要成为人上人的瞬间。
雨持续下了三天。
研究所的走廊比往常更安静,只有自动清洁机器人的轮子在地面摩擦出规律的声响。
清洛站在自己的实验室门口,ID卡悬在识别器上方半秒,最终没有刷下去。
他转身时,身后传来金属球滚动的声音。
“真的要走?”
同事靠在走廊转角,手里抛接着那颗崭新的高级球,“就因为一只霸王花?”
清洛笑了笑,左臂不自然地垂在身侧,袖口露出一截白色绷带。
“胳膊怎么了?”
同事的视线落在那圈绷带上,“昨天样本焚烧的时候受伤了?”
“没事。”
清洛用右手接过对方递来的离职文件,电子笔在签名处停顿了一下,“项目数据都整理好了,新来的研究员下周就到。”
走廊的显示屏正在循环播放宝可梦联盟的广告,奖金数字在雨水的折射下扭曲变形。
清洛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两秒,转身走向电梯。
“喂!”
同事突然喊住他,“你还没说为什么——谢谢。”
电梯门缓缓关闭,将后半句话截断在冰冷的金属之外。
清洛低头看了看左臂的绷带,那里藏着他最不堪的过去,他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每当无措便会对自己伤害。
研究所大门外,雨水在地面汇成细流。
清洛站在屋檐下,看着水洼里倒映出的联盟广告牌。
5亿奖金的数字被涟漪打碎又重组,最终凝固成培养舱玻璃上那个歪斜的"笑脸"符号,可是为什么那个笑脸好像变成了哭脸呢。
他摸出口袋里的东西——半片焦黑的花种,边缘还残留着哑光特有的叶绿素荧光。
这是不符合回收标准的"污染物",是系统判定无价值的残渣,是让他典当掉全部积蓄的愚蠢选择。
公交站牌的电子屏突然切换画面,联盟宣传片里冠军高举奖杯的场景刺痛了他的眼睛。
清洛攥紧花种,听见自己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世上所有不幸,都源于当事者的能力不足。”
他对着雨中模糊的倒影重复这句话,然后迈步走进。
雨后的街道空无一人,青蛙不再言语,渐渐的他装作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