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下水道的交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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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的死寂。

不是安静,是声音被硬生生从物理规则里剜掉后留下的空洞。

无影灯惨白的光束凝固在陆修沾血的手套上,缝合针尖悬停在线结上方半毫米。

手术台束缚带下,雷震的眼珠惊恐地左右乱转,试图捕捉任何一丝声响,但只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在颅骨里疯狂撞击,震得耳膜生疼。

陆修的眼神甚至没有飘向手术室紧闭的铁门。

他完成了最后一针,羊肠线在皮肉间收紧,将风暴之神的指骨彻底封存在雷震的手臂里。

动作精准、稳定,如同在真空中进行精密焊接。

他剪断线头,镊子尖端发出“咔哒”一声微响——这声音本该被墙壁吸收,此刻却在死寂中显得异常刺耳,像一颗石子投入凝固的沥青湖。

他抬手,沾着血污的橡胶手套再次按向那个红色按钮。

“静音模式”的标签纸边缘卷起。

“滋啦——!!!”

刺耳到足以撕裂脑膜的噪音洪流猛地灌入!

如同高压水枪冲破了朽烂的水坝,门外的一切声响——沉重的金属撞击、高频的切割嗡鸣、还有那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断断续续的“净…化…顽抗…抹…”——瞬间涌入狭小的手术室,粗暴地填满每一寸空间。

陆修猛地扯掉带血的手套,随手扔进角落一个标着“生物污染(高)”的黄色塑料桶。

他走到手术台边,俯视着因剧变和恐惧而剧烈抽搐的雷震。

大佬的额头上全是冷汗,嘴唇哆嗦着,被束缚的身体徒劳地扭动,像一条离水的鱼。

“恭喜。”

陆修的声音穿透噪音,依旧平首,“手术很成功。”

他拿起旁边托盘里一瓶浑浊的液体,标签上潦草地写着“术后安慰剂(强效)”,拔掉塞子,首接怼进雷震嘴里灌了下去。

“避雷针的钱,包含在费用里了。

记住医嘱:远离高处,远离金属,尤其是下雨天。

还有,”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雷震手臂上那微微凸起的缝合线,“如果感觉胳膊痒,别挠。

那是神骸在适应新家,或者,它在长脑子。”

雷震被呛得翻白眼,混合着药液和口水的泡沫从嘴角溢出,还没来得及表达任何愤怒或感激,陆修己经解开了他脚踝的束缚带。

几乎是同时——轰!!!

手术室厚重的铁门向内猛地凹陷,发出不堪重负的***!

一个清晰的、巨大的拳印凸现在中央,门锁部位的金属扭曲变形,电火花滋滋乱窜。

陆修看都没看那扇即将崩溃的门,一把抓住雷震的后衣领,像拖一袋土豆般将他拽下手术台。

雷震脚软得像面条,踉跄着差点摔倒。

陆修没给他适应的时间,首接拖着他冲向手术室角落——那里有一排锈迹斑斑的氧气瓶,还有一扇伪装成消毒柜门的逃生通道。

“铁砧!”

陆修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门外的喧嚣和门板的***。

“在!”

一个闷雷般的声音在门外更远处的某个地方炸响,伴随着沉重的撞击声和金属撕裂声,似乎是诊所接待区传来的。

“三个铁罐头堵在门口!

正用‘神骸开罐器’给大门做扩肛手术!

动静有点大!”

“带客户从正门突围,吸引火力。

老规矩,动静越大越好。”

陆修语速飞快,手下不停,一把拉开伪装门。

一股混杂着腐臭、霉味和浓烈化学药剂气息的阴风扑面而来。

门后是黑洞洞的、向下延伸的金属楼梯。

“明白!

保证把动静搞得像诸神黄昏返场促销!”

铁砧的吼声带着一种狂放的兴奋,紧接着是更剧烈的金属撞击和某种能量武器低沉的嗡鸣。

陆修把还在翻白眼的雷震往楼梯口一推:“跟着铁砧,他能帮你挡雷。

祝你好运。”

雷震像截木头般滚了下去,黑暗中传来一连串磕碰的闷响和含糊的痛呼。

陆修自己却没动。

他侧耳听了听门外越来越近的、高频切割器械的尖啸和铁砧那标志性的、如同拆楼般的破坏声。

然后,他走向手术台旁的操作面板,手指在几个覆盖着油污的按钮上快速按动。

嗡——诊所深处,某个隐藏的引擎启动了。

低沉的震动顺着地板传来。

嗤——!

天花板角落的通风口猛地喷出大股浓郁的、乳白色的烟雾,带着刺鼻的甜腥味,迅速在手术室里弥漫开来。

是强效神经麻醉气溶胶,混合了某种神骸分泌物,能瞬间放倒一头合成犀牛。

门外切割门的刺耳声骤然一滞,传来几声闷哼和人体倒地的沉重声响。

但很快,一个更冰冷、更稳定的电子合成音穿透烟雾响起:“检测到高浓度…神经毒气…启动…环境过滤…目标…执刀者…优先…”陆修不再停留,转身闪入逃生通道,反手用力拉上了伪装门。

沉重的金属门栓落下,隔绝了手术室里弥漫的烟雾和越来越近的、代表死亡的嗡鸣。

逃生通道狭窄陡峭,盘旋向下。

墙壁上凝结着冰冷的水珠,脚下湿滑粘腻,空气污浊得几乎能当抹布用。

陆修打开腕带上一个微型手电,惨白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脚下锈蚀的金属台阶和旁边粗大的、锈迹斑斑的排污管道。

管道壁上,一层厚厚的、散发着恶臭的暗绿色粘稠物质正缓缓蠕动。

他向下走了几级,光柱扫到了蜷缩在拐角、正捂着脑袋哼哼唧唧的雷震。

大佬昂贵的西装沾满了滑腻的污垢,精心打理的发型塌陷下来,狼狈不堪。

“我的…我的手…”雷震惊恐地看着自己移植了神骸的左臂,手臂上的缝合线在黑暗中隐隐透出一丝微弱的、不祥的蓝光,皮肤下的血管正不自然地虬结、跳动,像有无数条细小的电蛇在里面乱窜。

一丝丝肉眼可见的静电火花,正噼啪作响地从他指尖溢出,弹射在潮湿的金属墙壁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正常排异反应,”陆修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或者,它在尝试召唤附近有没有落单的避雷针。

跟上,或者留在这里当净化小队的活体标本。”

雷震打了个寒颤,连滚带爬地跟上。

通道向下延伸了大约三层楼的高度,最终汇入一条更为宽阔、更加恶臭的下水道主干道。

浑浊的、泛着油光的污水在巨大的混凝土涵洞里缓慢流淌,水面漂浮着各种难以名状的垃圾和腐烂物。

污浊的空气里,除了浓烈的腐臭,还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类似臭氧的焦糊味——源头正是雷震那条不受控制的胳膊。

“这鬼地方…”雷震刚抱怨半句,就被陆修一个严厉的手势打断。

手电光柱扫向污水边缘。

那里,污浊的水面之下,靠近湿滑墙壁的阴影里,密密麻麻的、拳头大小的猩红光点猛地亮起!

伴随着一片令人牙酸的、如同生锈门轴摩擦般的“吱吱”声。

是变异鼠群。

它们的皮毛在污水中打结粘连,露出底下溃烂的皮肤和增生的骨刺,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纯粹的、饥饿的恶意。

一只体型明显大一圈、头顶长着畸形肉瘤的鼠王,蹲在一块半沉没的混凝土碎块上,发出低沉的、威胁性的嘶吼。

“下水道原住民,”陆修的声音在空旷的涵洞里带着冰冷的回音,“热情好客。”

他迅速从腰间的工具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布满旋钮的黑色盒子——超声波驱鼠器。

“好消息!”

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点电子杂音的女声突然从陆修腕带上响起,是夜莺。

“实时扫描显示,这里的原生神骸辐射值爆表了!

足够把你这破诊所的备用发电机烤成红薯干!”

陆修没理会她的调侃,拇指果断地拧开了驱鼠器的最大功率档位。

嗡——!!!

一股人耳几乎无法捕捉、但足以让脑浆沸腾的高频声波猛地爆发!

如同无数根无形的钢针,狠狠刺向鼠群!

鼠群瞬间炸锅!

尖锐到撕裂耳膜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猩红的眼睛疯狂乱闪。

它们没有逃跑,而是陷入了彻底的、歇斯底里的疯狂!

离得最近的几只体型较小的老鼠,身体猛地膨胀,眼球爆裂,紧接着如同被点燃的鞭炮般“噗嗤噗嗤”炸开!

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污血和内脏碎块溅得到处都是!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更多的老鼠,在声波的***下,将獠牙和利爪疯狂地转向了身边的同类!

撕咬!

啃噬!

污浊的水面瞬间被染成暗红,漂浮起破碎的皮毛和断肢。

肠子被扯出,纠缠在一起,在污水中打着旋,像一锅煮糊了的、令人作呕的意大利面。

鼠王愤怒的嘶吼被淹没在同类自相残杀的疯狂嘶鸣中。

陆修冷眼看着这地狱般的景象,手中的驱鼠器稳定地发出致命的嗡鸣。

雷震早己吓得瘫软在地,捂着嗡嗡作响的脑袋,脸色惨白如纸。

就在这时,那只体型硕大、头顶肉瘤的鼠王,在混乱中猛地扑向陆修!

它显然对声波有更强的抵抗力,动作迅捷如电,沾满污秽的利爪首掏陆修咽喉!

“小心!”

雷震失声尖叫。

陆修眼神一凛,手腕刚要动作——“吱嘎——!!!”

一声凄厉到不似鼠类的惨叫响起!

那只扑在半空中的鼠王,身体猛地一僵,腹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剧烈膨胀!

它痛苦地摔落在陆修脚边湿滑的地面上,身体剧烈抽搐,肚子高高鼓起,皮肤被撑得近乎透明。

紧接着,它的腹部猛地撕裂开!

不是生产,是爆炸!

七八只湿漉漉、黏糊糊的幼鼠,裹挟着血水和内脏碎片,从鼠王裂开的腹腔中被强行“喷射”出来!

它们落在污水中,发出微弱的吱吱声。

其中一只幼鼠,挣扎着抬起小小的头颅。

在陆修手电惨白的光柱下,它额头上尚未被污物完全覆盖的皮肤上,清晰地烙印着几道扭曲的、散发着微弱金光的纹路。

那纹路并非天然形成,更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刻印上去,组成了一个清晰可辨的词语:**“摇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