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道观门口，望着远处连绵的青山，手中的桃木剑微微发烫。
这是师父赐予的法器，据说能斩尽世间邪祟。
"师兄！等等我！"清脆的少年音从身后传来，张华旭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他的师弟张华羽总是这样冒冒失失的，连下山历练这种大事都能迟到。
"你再慢些，太阳都要落山了。
"张华旭转过身，看着气喘吁吁跑来的少年。
张华羽今年刚满十六，比张华旭小了整整五岁，一张娃娃脸上还带着稚气，此刻正吐着舌头冲他做鬼脸。
"师兄，你说我们第一次下山，会不会遇到特别厉害的妖怪啊？"张华羽一边整理着歪斜的包袱，一边兴致勃勃地问道。
张华旭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师弟腰间别着的铜钱剑上。
那是师父用五帝钱打造的法器，每一枚铜钱都经过特殊处理，能驱邪避凶。
但此刻，铜钱剑上的红绳却无风自动，轻轻摇晃起来。
"别说话。
"张华旭突然压低声音，右手已经按在了桃木剑上。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鼻尖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张华羽立刻噤声，他太了解师兄了。
每当张华旭露出这种表情，就意味着附近有邪祟出没。
雾气似乎更浓了。
两人沿着山路往下走，腐臭味越来越重。
张华旭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视着他们。
他的后背已经渗出冷汗，但面上依旧平静。
这是师父教给他的第一课：阴阳师最重要的就是镇定，慌乱只会让邪祟有机可乘。
"师兄，你看！"张华羽突然指着前方。
浓雾中隐约可见一个村落的轮廓，但奇怪的是，明明是大白天，村子里却一片死寂，连一声鸡鸣狗吠都听不到。
张华旭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摸出三枚铜钱，在掌心轻轻一抛。
铜钱落地，全部都是反面朝上。
大凶之兆。
"跟紧我。
"张华旭低声说道，率先向村子走去。
张华羽连忙跟上，他的手已经按在了铜钱剑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村口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清河村"三个字，但字迹已经模糊不清。
更诡异的是，石碑上缠满了红绳，绳子上还挂着铃铛。
那些铃铛在风中纹丝不动，仿佛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般。
"这是镇魂铃。
"张华旭伸手碰了碰其中一个铃铛，触手冰凉，"按理说，有邪祟靠近就会响。
""那为什么......"张华羽的话还没说完，突然瞪大了眼睛。
张华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村口的槐树下，站着一个佝偻的老妇人。
她穿着一身灰布衣裳，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老人家？"张华旭试探着喊了一声。
老妇人缓缓抬起头，张华旭的心猛地揪紧了——她的眼睛是纯白色的，没有瞳孔，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快走......"老妇人的声音沙哑得不像人声，"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张华旭正要上前，老妇人却突然消失了，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只有地上留下一滩暗红色的液体，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
"师兄，我们还要进去吗？"张华羽的声音有些发抖。
张华旭深吸一口气："师父说过，阴阳师的责任就是除魔卫道。
既然遇到了，就不能坐视不管。
"两人继续往村里走，街道上空无一人，但家家户户的门窗都紧闭着。
张华旭注意到，每户人家的门上都贴着符纸，但那些符纸都已经发黑，显然失去了效力。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张华旭猛地转身，桃木剑已经出鞘。
但来人却是一个中年汉子，他满脸惊恐，看到两人时先是一愣，随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道长！救命啊！"汉子磕头如捣蒜，"村里闹鬼了！"张华旭连忙扶起他："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从三天前开始，村里就不断有人失踪。
"汉子颤抖着说，..昨天在村后的义庄发现了他们的尸体...可是...可是......""可是什么？""他们的头都不见了！"张华旭和张华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无头尸，这是极其凶险的征兆。
"带我们去义庄。
"张华旭沉声道。
.那里太危险了...我...我只能带你们到附近......"张华旭点点头："也好。
"在汉子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义庄附近。
还没靠近，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腐臭味。
张华旭示意张华羽准备好法器，自己则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义庄的门。
吱呀——木门发出刺耳的声响。
义庄里一片漆黑，只有几缕阳光从破败的屋顶漏下来。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果然都没有头颅。
更诡异的是，这些尸体的姿势都很奇怪，像是在挣扎，又像是在跪拜。
突然，张华旭感觉后颈一凉。
他猛地转身，只见一具无头尸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正朝他扑来！"退！"张华旭大喝一声，桃木剑横扫而出。
剑身与尸体相撞，发出"嗤"的一声，冒出一股黑烟。
尸体踉跄后退，但很快又扑了上来。
"华羽！"张华旭喊道。
"来了！"张华羽早已准备好，手中的铜钱剑一挥，一串铜钱飞射而出，正中尸体的胸口。
尸体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轰然倒地。
但还没等他们松口气，地上的其他尸体也纷纷站了起来。
"结阵！"张华旭快速从怀中掏出符纸，咬破指尖在上面画下一道血符。
张华羽默契地站到他身后，两人背靠背，各自面对一面的敌人。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张华旭将符纸抛向空中，符纸瞬间燃烧起来，化作一道金光将两人笼罩。
无头尸们撞在金光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却无法突破。
但张华旭知道，这个阵法支撑不了多久。
"师兄，怎么办？"张华羽的声音已经有些发抖。
张华旭深吸一口气："只能赌一把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青铜铃铛，这是师父给他的保命法器，只能用三次。
现在，是第一次。
"叮——"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青铜铃铛的声音在义庄内回荡，那些无头尸的动作突然停滞了。
张华旭抓住这个机会，快速从怀中掏出一把朱砂，在空中画出一道符咒。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朱砂在空中燃烧起来，化作一道火墙将无头尸们逼退。
张华旭拉起张华羽就往外跑："快走！"两人冲出义庄，却发现外面的天色不知何时已经暗了下来。
原本寂静的村庄此刻充满了诡异的声响，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嚎声。
"师兄，你看那边！"张华羽指着村子的方向。
张华旭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村中升起一股黑气，在空中凝聚成一张狰狞的鬼脸。
那张鬼脸似乎在笑，露出森森白牙。
"不好，这是百鬼夜行！"张华旭脸色大变，"必须在天黑前找到源头！"就在这时，那个带路的中年汉子突然从暗处窜了出来，他的表情变得极其狰狞："你们逃不掉的！"张华旭这才发现，汉子的脖子上有一道细细的红线，他的头竟然是可以活动的！"小心！"张华旭一把推开张华羽，桃木剑横扫而出。
汉子的头应声而落，但身体却还在活动，双手死死掐住了张华旭的脖子。
"师兄！"张华羽急得大叫，手中的铜钱剑猛地刺入汉子的后背。
汉子发出一声惨叫，身体终于软倒下去。
张华旭剧烈咳嗽着，他的脖子上已经留下了青紫的指印："这些村民...都被控制了...""师兄，你的铃铛！"张华羽突然指着张华旭的腰间。
张华旭低头一看，青铜铃铛不知何时已经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心中一沉，这法器只能用三次，现在却因为刚才的冲击受损了。
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两人转头看去，只见村中的房屋里走出一个个村民，他们的动作僵硬，眼神空洞，脖子上都有一道细细的红线。
"跑！"张华旭拉着张华羽就往村外跑，但没跑多远就停下了——村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们困在了村子里。
"这是...结界？"张华羽伸手触碰那道无形的墙，指尖传来刺痛感。
张华旭的脸色越发凝重："看来我们中了圈套。
"村民们正在慢慢逼近，他们的动作虽然僵硬，但速度却不慢。
更糟糕的是，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四周开始出现若隐若现的鬼影。
"师兄，我们该怎么办？"张华羽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他毕竟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张华旭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想起师父曾经说过，任何结界都有阵眼，只要找到阵眼就能破开结界。
"华羽，你记得师父教过的'望气术'吗？"张华羽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记得，但是我还不太熟练...""现在只能靠你了。
"张华旭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我来拖住他们，你专心找阵眼。
"张华羽咬了咬牙："好！"张华旭将符纸贴在桃木剑上，剑身顿时泛起金光。
他冲入村民群中，剑光所到之处，村民纷纷倒地。
但这些村民似乎无穷无尽，倒下一个又站起来两个。
张华羽盘腿坐下，闭上眼睛开始运转望气术。
这是他第一次在实战中使用这个法术，额头上很快渗出冷汗。
在他的感知中，整个村子被一股浓重的黑气笼罩，但在村子的某个方向，却有一个特别明亮的光点。
"找到了！"张华羽猛地睁开眼睛，"在村长的房子里！"张华旭闻言，立刻拉着张华羽往村长家跑去。
村民们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开始疯狂地阻拦。
"华羽，跟紧我！"张华旭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桃木剑上。
剑身顿时暴涨三尺金光，所到之处，村民纷纷避让。
两人一路冲到村长家，却发现大门紧闭。
张华旭一脚踹开大门，里面的景象让两人倒吸一口冷气。
村长正跪在地上，他的面前摆着一个祭坛，祭坛上放着一个骷髅头。
更可怕的是，村长的头已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狰狞的鬼头。
"桀桀桀..."鬼头发出一阵怪笑，"没想到你们两个小娃娃还挺能折腾。
"张华旭握紧桃木剑："你就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不错，"鬼头得意地说，"我花了十年时间，终于等到今天这个阴年阴月阴日，只要再献祭九十九个生魂，我就能重获新生！"张华羽突然指着祭坛："师兄，阵眼就在那个骷髅头里！"鬼头闻言大怒："找死！"它猛地张开血盆大口，一股黑气喷涌而出。
张华旭一把推开张华羽，自己却被黑气击中，重重摔在地上。
他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青铜铃铛也掉在地上，裂成了两半。
"师兄！"张华羽扑到张华旭身边。
张华旭艰难地抬起头："华羽...还记得师父教你的'五雷咒'吗？没成功过...""现在...只能靠你了..."张华旭将最后一张符纸塞进张华羽手中，"相信自己..."鬼头已经飘到了他们面前："别挣扎了，乖乖成为我的祭品吧！"张华羽握紧符纸，闭上眼睛。
他想起师父说过的话："五雷咒需要以心引雷，以血为引..."他咬破手指，在符纸上画下最后一笔。
突然，他感觉体内涌出一股暖流，那是他从未感受过的力量。
"五雷猛将，火车将军，腾天倒地，驱雷奔云！"符纸瞬间燃烧起来，天空中传来隆隆雷声。
鬼头惊恐地大叫："不可能！你怎么会..."话音未落，一道闪电劈开屋顶，正中祭坛上的骷髅头。
骷髅头应声而碎，整个结界也随之崩塌。
鬼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外面的村民们纷纷倒地，他们的头也重新回到了脖子上。
张华旭艰难地站起来，拍了拍还在发愣的张华羽："干得漂亮。
"张华羽这才回过神来："师兄...我成功了？""是啊，"张华旭露出欣慰的笑容，"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出色。
"天边泛起鱼肚白，村民们陆续醒来，对昨晚发生的事毫无记忆。
张华旭和张华羽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告诉村长要请道士来做法事。
"师兄，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张华羽一边收拾法器一边问道。
张华旭望着东方的朝阳，眉头紧锁："那个鬼头提到它花了十年时间准备，我怀疑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你是说...还有幕后黑手？"张华旭点点头："而且它说要重获新生，我总觉得这个说法很耳熟..."突然，他脸色一变："不好！快回义庄！"两人赶到义庄时，发现原本倒在地上的无头尸都不见了，地上只留下一滩滩黑色的液体。
"果然..."张华旭蹲下身，用手指蘸了一点液体闻了闻，"这是尸油，有人在用这些尸体养尸！"张华羽倒吸一口冷气："养尸？那不是禁术吗？""没错，"张华旭站起身，"看来我们遇到大麻烦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