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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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烽燧狼烟玉门关的风,跟刀子没两样,刮在脸上生疼。赵翎缩了缩脖子,

把身上那件快磨出洞的皮袄子裹得更紧些,费力地爬上烽燧顶。这鬼地方,除了风沙,

就是死寂。脚下的黄土墙被岁月啃得坑坑洼洼,像张没牙的老嘴,无声地诉说着苦熬。

头顶上,一轮硕大、惨白的月亮,冷冰冰地悬在铁灰色的天穹中央,

照得关外那片起伏的戈壁如同凝固的白色死海。“娘的,这风!”旁边垛口后头,

老卒王胡子狠狠啐了一口,吐沫星子还没落地就被风吹得无影无踪。他搓着冻得通红的糙手,

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赵翎!你小子……眼珠子瞪大点!

这鬼月亮地儿……最他娘容易出事!”赵翎抹了把脸,脸上沾的沙子簌簌往下掉。他眯起眼,

竭力向关外那片被月光漂白的死寂戈壁望去。远处,只有风卷起的沙柱像鬼魂一样打着旋儿。

心口那点想家的念头,被这风吹得更冷了。江南老家,这时候该是梅子黄时雨,

湿漉漉的暖吧?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贴身藏着的那封家书,纸都磨软了,是娘托人带来的,

絮絮叨叨全是让他保重,等他回家。“省省吧小子,”王胡子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

声音粗嘎地又开了腔,“入了这玉门关,就别惦记那些花花肠子。能囫囵个儿回去,

那是祖坟冒了青烟!”他拍了拍腰间锈迹斑斑的环首刀,“靠这个,才靠得住!

”赵翎没吭声,只是更用力地攥紧了冰冷的垛口石。就在这时,他眼角猛地一跳。“胡子叔!

”赵翎的声音瞬间绷紧,像拉满的弓弦,手指死死抠进冰冷的垛口石头缝里,“看那边!

黑水泉方向!”王胡子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冻住,一个箭步冲到赵翎旁边的垛口,

浑浊的老眼骤然锐利如鹰隼。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极远处那片被月光漂白的戈壁滩上,

靠近干涸黑水泉的方向,一片极其模糊、极其不自然的暗影,正贴着地面缓缓蠕动。

不是风沙,不是野物。那暗影以一种沉默而压抑的节奏推进着,

像墨汁正无声地洇透一张惨白的纸。王胡子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干涩的吸气声。

“***……来了!”他猛地一推赵翎,力道大得惊人,“快!点狼烟!三堆!快!

”烽燧顶上瞬间炸开了锅。死寂被彻底撕碎。赵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又猛地擂在胸腔上。他几乎是滚下垛口,

跌跌撞撞扑向烽燧中间那个巨大的、积满灰烬的土坑。

另外两个戍卒也像被鞭子抽了一样跳起来,七手八脚地扒开盖在坑顶的湿泥和苇席。

干燥的狼粪和柴草混合物的气味猛地冲进鼻腔。“火!火镰!”赵翎嘶吼着,声音劈了叉。

一个戍卒哆嗦着手,把火镰和燧石塞到他手里。嚓!嚓!嚓!火星在黑暗中绝望地迸溅,

一次,两次……第三次,一点微弱的火苗终于跳跃起来,贪婪地舔舐上干燥的引火物。

“快啊!”王胡子一边死死盯着关外那片越来越近的暗影,一边嘶声催促,声音带着血丝,

“压松枝!压湿草!要浓烟!要快!”赵翎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抓起大把带着油脂的松枝狠狠压向初燃的火苗。浓烟呛得他眼泪直流,但他不敢停,

拼命用一块破羊皮扇着风。黑烟滚滚而起,在惨白的月光下扭动、升腾,

像一条狰狞的黑龙直冲夜空。“成了!狼烟成了!”另一个戍卒带着哭腔喊。几乎同时,

玉门关方向,沉闷得如同巨兽心脏搏动般的战鼓声,咚咚咚地撞了过来,一下又一下,

沉重地砸在每个人的心坎上。鼓点越来越急,越来越密,像骤雨倾盆。关内沉睡的军营,

瞬间被这鼓声和烽燧上冲天而起的狼烟彻底惊醒。2 将军令烽燧通往关墙的马道上,

急促沉重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乱成一锅粥。赵翎跟着王胡子他们几个,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陡峭的坡道,肺里火烧火燎。

关墙顶上早已是另一番景象——火把的光亮撕破寒夜,

照着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但此刻同样紧绷的脸。

弓弩手正将一捆捆箭矢哗啦啦地堆到垛口后,粗大的弩车绞盘发出刺耳的吱嘎声,

被几条壮汉玩命地拉开。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汗味、铁锈味,

还有一股令人窒息的、名为“死战”的气息。“让开!让开!”粗暴的吼声在人群后响起。

人群像被刀劈开的潮水,哗啦一下向两边分开。

一个身影大步流星地踏上了关墙正中的指挥土台。正是戍边大将,李靖。火光跳跃着,

映亮他脸上那道从眉骨斜劈至下颌的狰狞旧疤,像一条蜈蚣盘踞在脸上。

冰冷的月光落在他肩头玄铁打造的兽首吞肩甲上,反射着幽暗的光。他的目光,

比这月光更冷,像淬了冰的刀子,缓缓扫过墙头每一张士兵的脸。“都看见狼烟了?

”李靖的声音不高,却像铁锤砸在铜锭上,带着金属的颤音和不容置疑的重量,

压过了所有嘈杂,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眼,“胡人的马蹄子,

又他妈踩到咱们眼皮子底下了!”他猛地一抬手,指向关外那片吞噬了月光的沉沉黑暗,

手臂像一杆标枪般稳定:“玉门关后面是什么?是河西走廊!是咱们的爹娘婆姨!

是咱们的田亩屋舍!是咱们的根!”他的声音陡然拔高,炸雷般在城头滚过,

“问问你们腰里的刀!问问你们祖宗传下来的骨头!能让这些杂碎过去吗?”“不能——!

”墙头上,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回应,无数柄环首刀、长戟猛地举起,

在火光和月光下汇成一片冰冷的死亡森林。吼声震得脚下的城墙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赵翎被这股狂热裹挟着,跟着嘶吼,血液在血管里奔突冲撞,几乎要冲破皮肤。

他旁边的王胡子,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涨得通红,青筋在太阳穴突突直跳,

手里的刀举得最高,吼得也最凶,唾沫星子都喷到了赵翎脸上。“好!”李靖猛地收手,

压下震天的吼声,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子,“传我将令!各队死守战位!

弓弩上弦,滚木礌石备足!敢有擅退一步者——”他那只戴着铁护腕的手,猛地向下一劈,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斩立决!身后督战队,给我盯死了!”“死守!

死守!”狂热的呼喊再次爆发。王胡子喘着粗气,放下高举的刀,

用胳膊肘重重撞了一下还有些发懵的赵翎,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狠劲儿:“听见没?小子!

没退路!今天要么站着当人,要么躺着喂狗!别给老子拉稀!”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死死盯着赵翎,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破釜沉舟的光芒。赵翎喉咙发干,

只能重重地点了下头,手心里的汗把冰冷的刀柄都浸湿了。那股刚刚被热血冲散的寒意,

又顺着脊椎悄悄爬了回来。他下意识地又去摸怀里那封家书的位置,

指尖触到的只有冰冷的铁甲。3 血染边墙铁蹄声终于不再是模糊的闷雷,

而是化作了撕裂大地的咆哮。月光下,关外的戈壁滩如同煮沸的黑色沥青,

无数胡人骑兵的身影在其中起伏、涌动,汇聚成一股毁灭的洪流,

轰然撞向玉门关单薄而沉默的城墙。他们口中发出尖锐刺耳的呼哨和怪叫,

如同地狱里冲出的恶鬼。“稳住——!”军官们变了调的嘶吼在城头炸响,

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尖锐。赵翎死死趴在冰冷的垛口后面,身体紧贴着粗粝的石头,

几乎能感觉到石头在胡人铁蹄的震动下微微颤抖。他手里紧握着一张硬弓,弓弦勒进虎口,

***辣地疼。空气被无数尖锐的破空声撕裂——胡人的第一波箭雨,到了!“低头!

”王胡子炸雷般的吼声在耳边响起。赵翎猛地一缩脖子,整个人蜷成一团。

头顶上瞬间响起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笃笃笃”声,

那是密集的箭矢狠狠凿进木头盾牌、夯土女墙的声音,力道之大,

震得木屑和土渣簌簌往下掉。几支力道格外强劲的重箭穿透了缝隙,

带着死亡的尖啸钉在赵翎身后的墙砖上,箭尾兀自嗡嗡乱颤。“放箭——!

”城头军官的号令撕心裂肺。赵翎几乎是本能地直起身,身体在垛口后暴露出一瞬。关下,

无数狰狞的面孔在火光和月光下扭曲着向上扑来。他猛地拉开弓弦,

弓臂发出不堪重负的***,手指一松!嗡!弓弦剧震。箭矢离弦的瞬间,

他根本来不及看是否命中,就被王胡子一把拽了下去。“不要命了!露头就是靶子!

”城头上,箭矢如同飞蝗般泼洒下去。关下顿时响起一片凄厉的惨嚎,

冲在最前面的胡人骑兵像被割倒的麦子般栽倒。但后面的骑兵踏着同伴的尸体和哀嚎,

更加疯狂地涌上,如同拍击礁石的海浪,一浪高过一浪。粗大的云梯被几十条壮汉扛着,

狠狠砸在城墙上,发出沉闷恐怖的撞击声。“滚木!礌石!快!”王胡子眼睛赤红,

脸上溅满了不知是谁的血点,像个恶鬼。他吼叫着,和赵翎以及几个同袍一起,

用肩膀死死顶住一根巨大的滚木,喊着号子,奋力推向垛口。“一、二、推——!

”沉重的滚木带着风声轰然坠落。下方传来一连串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声和绝望的惨嚎。

赵翎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滚木砸中人体时传来的那种沉闷、粘滞的震动感。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再来!石头!砸死这些***!”王胡子抹了把脸上的血汗混合物,

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战斗彻底陷入了血腥的泥潭。箭矢在空中交错飞舞,发出尖锐的厉啸。

滚木礌石砸落的闷响,刀枪入肉的噗嗤声,濒死的惨叫,疯狂的怒吼,

混杂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汗臭味,在玉门关的城头织成了一张地狱的幕布。

赵翎机械地重复着动作,拉弓,放箭,搬石头,推滚木。手臂早已酸麻得失去知觉,

耳边只剩下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巨响。一个胡人悍勇异常,

竟顺着云梯几乎爬到了垛口边缘,扭曲的脸上满是嗜血的疯狂,手中的弯刀高高举起。

赵翎离得最近,他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是凭着求生的本能,

抄起脚边一块沾着脑浆和血迹的沉重石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了下去!“砰!

”一声闷响。那张狰狞的脸瞬间凹陷变形,红的白的猛地爆开。赵翎的手被反震得发麻,

那块染血的石头脱手滚落。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冰冷的墙上,剧烈地喘息,

看着那具失去生命的躯体软软地栽落下去。胃里那股翻腾再也压不住,他猛地弯下腰,

哇的一声吐了出来,酸腐的秽物混着胆汁溅在冰冷的墙砖上。“吐完了?

吐完了就给老子起来!”王胡子粗鲁地一把将他扯起来,塞给他一张硬弓,

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没有丝毫同情,只有刻骨的冰冷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凶狠,“没死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