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那年我和死对头陆沉互换了身体。他替我解围时,
我正用他的身体暴打校霸:“打女生算什么本事!”教导主任抓包时,
陆沉突然搂住我:“主任,我们在早恋,需要请家长吗?”后来婚礼上,
双方父母争相夸赞对方孩子。
我低声吐槽:“他们要是知道当年互骂的录音还在……”陆沉捏紧我的手:“彼此彼此,
你篮球赛骂我猪的音频也存着呢。”---清晨的阳光带着初夏的干燥热度,
蛮横地刺穿窗帘,在我眼皮上烙下一片灼热的红。宿醉般的沉重感在脑壳里嗡嗡作响,
每一次心跳都像有把钝锤在敲打太阳穴。不对劲。非常不对劲。指尖无意识地动了动,
触感陌生得让人心惊——不是我那床洗得发软、印着小碎花的棉布被单,
而是某种更厚实、带着点粗粝质感的织物。空气里弥漫的气息也完全不对,
没有我房间里常有的淡淡栀子花香薰味,而是一种……很干净,却冷冽的气息,
像刚拆封的消毒水混着松木,还有点说不清的、属于别人的汗味。一股莫名的恐慌攫住了我,
猛地睁开眼。视野先是模糊一片,随即慢慢聚焦。天花板,惨白一片,平整得没有一丝纹路,
完全不是我房间里那盏有点歪的水晶吊灯。我猛地扭头看向身侧——深蓝色的窗帘,
样式简洁得近乎刻板。视线再往下移,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搭在深灰色被面上的那只手……很大,骨节分明,指节处带着长期握笔留下的薄茧,
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手背上有几道淡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
这绝对、绝对不是我那细瘦白皙、连指甲都修剪得圆润的手!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头皮阵阵发麻。我几乎是弹坐起来,
动作快得牵动了陌生的筋骨,一阵酸痛。低下头,
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一件宽大的、深灰色的纯棉T恤,领口松松垮垮。胸口……一片平坦。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冲出喉咙,可发出的声音却低沉、沙哑,
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磁性,像粗糙的砂纸刮过木头。这是我的声音?不,
这分明是……陆沉的声音!
住对门、被双方父母挂在嘴边夸赞的“别人家孩子”、表面高冷、实则嘴巴毒得要命的陆沉!
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恐慌瞬间将我淹没。我连滚带爬地翻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几步冲到书桌前。桌面上很整洁,只有几本厚厚的高三习题集、一个黑色的金属笔筒,
还有……一面光可鉴人的小镜子。我颤抖着伸出手,一把抓起那面冰冷的镜子,
死死按在眼前。镜面清晰地映出一张脸。利落干净的短发,
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垂在饱满的额前。眉毛是好看的剑眉,此刻却因震惊而紧蹙着。
眼睛……狭长,眼尾微微上挑,瞳孔是深琥珀色,此刻正因极度的恐惧而剧烈收缩。
鼻梁很高,嘴唇薄薄的,此刻正毫无血色地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这张脸,轮廓深邃,
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锋利感,帅气得极具侵略性。陆沉的脸。镜子里,陆沉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此刻写满了属于我的、林栀的惊恐。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怪响。
手里的镜子“啪”一声掉在书桌上,又滚落到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完了。
世界天旋地转。我扶着桌沿,大口喘息,陌生的、属于男性的胸膛剧烈起伏。灵魂互换?
这种只存在于荒诞小说和劣质电影里的情节,怎么会发生在我和陆沉之间?就在这时,
一阵刺耳的、熟悉的手机***,从我刚刚睡过的枕头下闷闷地传出来。是我的手机***!
我猛地扑过去,手忙脚乱地掀开枕头,
抓起那只套着粉色卡通兔子手机壳的、属于林栀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大字:林栀。
我的名字。但此刻,号码属于我,手机壳属于我,可接电话的……是陆沉的身体。
指尖抖得几乎按不准接听键。“喂……”我听到一个低沉沙哑、属于陆沉的声音,
艰难地从“我”的喉咙里挤出来。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足足过了三秒,
一个同样因为过度惊骇而变调、却依然能听出是我原本清亮声线的女声,
带着难以置信的哭腔和滔天的愤怒,歇斯底里地炸响在听筒里:“林栀!!!
***对我做了什么?!我为什么在你床上!!!
”---手机那头传来的、属于“我”的尖利咆哮,像烧红的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
我下意识地把手机拿远了些,感觉握着手机的这只属于陆沉的手,指关节都绷得发白。
“陆沉?”我努力想找回自己的声音,可出口的依旧是陆沉那该死的低沉调子,
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你冷静点!我也想知道我他妈怎么会在你家!
我现在用的是你的手机!”电话那头,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
半晌,那个用着我声线的声音,带着强行压抑的颤抖和浓得化不开的暴怒,
一字一顿地砸过来:“林栀,我警告你,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我不管你是怎么搞的鬼,
立刻!马上!把我身体还给我!不然我现在就冲过去把你那堆宝贝航模全砸了!
”航模……我眼前一黑。那可是我熬了无数个通宵,一点一滴拼起来的宝贝疙瘩。
一股邪火“噌”地也窜了上来,压过了最初的恐慌。“陆沉你有病吧?砸我航模?
”我几乎是用吼的,陆沉这具身体的肺活量显然比我自己那具强得多,
吼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嗡嗡作响,“我还想问你呢!是不是你昨晚偷偷搞了什么巫术?
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塔罗牌呢?是不是你搞砸了仪式,把咱俩弄成这样?!”“放屁!
”电话里的“林栀”气得声音都劈叉了,“我那叫神秘学探索!探索你懂吗!
总比你整天摆弄那些冷冰冰的破铜烂铁强!还有,你房间一股消毒水味,难闻死了!
我快窒息了!”“你懂什么!那叫秩序!还有,我警告你,
别用我的脸做那些奇奇怪怪的表情!看着恶心!”“我乐意!这脸现在归我用!你管得着吗?
”我们隔着电话线,用着对方的身体和声音,进行着有史以来最诡异、最憋屈的争吵。
每一句指责都像拳头打在棉花上,愤怒又无力。
就在我被他那句“归我用”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时,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模糊的、属于我妈妈的温柔呼唤:“小栀?怎么一大早就喊那么大声?
跟谁打电话呢?”电话里的争吵声戛然而止。死一样的寂静。我能想象到,
此刻顶着林栀那张乖巧小脸的陆沉,表情该有多么精彩纷呈。“妈?
”电话里传来一个极度僵硬、努力模仿着林栀平时温软语调的女声,“没…没事,
就…就跟同学讨论一道题,有点难……”那声音捏得又细又软,带着点刻意的无辜,
听得我一阵恶寒。陆沉那家伙,平时损我“装模作样”,现在自己装起来倒是挺快!“哦,
讨论题啊。”我妈的声音透着欣慰,“别太大声,吵到邻居多不好。快收拾收拾,
你爸说今天早上要送你去学校呢。”“送…送我?”电话里的“林栀”明显慌了神,
声音都变调了,“不…不用了吧阿姨..妈!我自己能去!
我……”后面的话被一阵忙音切断。显然,陆沉那家伙手忙脚乱地挂断了电话。
---顶着陆沉这副一米八几的壳子,穿着他衣柜里那堆不是黑就是灰、料子硬邦邦的衣服,
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别扭。裤子太长,裤脚堆在鞋面上;衬衫肩线卡得慌,
总觉得下一秒就要崩开。更要命的是视野高度,看什么都矮了一截,
连空气都仿佛稀薄了不少。陆沉的书包沉甸甸地压在后背上,勒得肩膀生疼。
我一边在心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一边低着头,
尽量模仿着他平时那副生人勿近、下巴微抬的“高冷”姿态,步履匆匆地往学校赶。
路过小区门口那家飘着甜香的早餐铺时,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要是以前,
我肯定去买个热乎乎的奶黄包……可现在顶着陆沉的脸?不行,太崩人设了!
我强迫自己目不斜视地快步走过,胃里一阵空虚的***。
好不容易捱到学校后门那条相对僻静的小巷,只想快点穿过,
避开那些可能认出“陆沉”并试图打招呼的同学。然而,刚拐进巷口,
一阵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哀求声就钻进了耳朵。
“求…求求你们…钱我真的都给了……没有了……”声音细弱,带着绝望的颤抖。
我脚步一顿,循声望去。巷子深处,几个穿着我们学校高年级制服、流里流气的男生,
正围着一个瘦小的身影。被围在中间的,是个低着头的女生,校服外套被扯得歪斜,
肩膀害怕地瑟缩着。其中一个高壮、剃着板寸的男生,正是学校里臭名昭著的校霸,张强。
他嘴里叼着烟,一只手粗暴地推搡着那女生的肩膀,另一只手摊开着。“没了?
”张强嗤笑一声,烟圈喷在那女生脸上,呛得她直咳嗽,“糊弄鬼呢?
昨天不是刚跟你家里要了‘资料费’?转学生,家里挺有钱吧?孝敬孝敬你强哥,
以后在学校,我罩着你,懂?”旁边几个跟班发出猥琐的哄笑,不怀好意地逼近一步,
将那女生围得更紧。女生吓得浑身发抖,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死死抱着自己的书包,
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股无名火“腾”地就烧了起来,直冲头顶。又是张强这群蛀虫!
我低头,视线落在“陆沉”这双骨节分明、看起来相当有力的手上。
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破坏欲的力量感在陌生的身体里奔涌。
这不再是林栀那个需要小心翼翼、衡量利弊的身体。这是陆沉的身体!是校篮球队主力,
一拳能把沙袋打晃的身体!“喂!张强!
”一个冰冷低沉、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从我喉咙里滚了出来。我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口,
身体仿佛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我大步走了过去,脚步声在寂静的小巷里显得格外清晰。
张强和那几个跟班闻声回头,看到是我或者说,是顶着陆沉皮囊的我,
脸上都露出了明显的错愕。“陆沉?”张强挑高了眉毛,把嘴里的烟头吐在地上,
用脚尖碾灭,眼神里混杂着意外和不屑,“哟,稀客啊。怎么,大学霸今天也走这条道儿?
还是说……想管闲事?”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带着***裸的威胁。
那几个跟班也反应过来,脸上堆起不怀好意的笑,隐隐地向我这边移动,形成半包围之势。
“陆沉,识相点。”张强往前踱了一步,离我更近了些,
他身上那股劣质烟草和汗臭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你这张脸,这副好学生的皮,
可经不起折腾。乖乖走你的阳关道,别给自己找不痛快。这妞儿的事,跟你没关系。
”他身后的女生,透过泪眼朦胧的视线看到“陆沉”,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希冀光芒,
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淹没,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没关系?
看着那女生绝望惊恐的眼神,还有张强那副理所当然的恶心嘴脸,
我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啪”地一声,彻底断了。什么伪装!什么后果!去他妈的!
“打女生……”我听到自己用陆沉的声音开口,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每一个字都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暴怒,“算、他、妈、什、么、本、事!”话音未落,
身体已经先动了。“陆沉”这具身体的爆发力强得惊人。我甚至没看清自己是怎么出手的,
只觉得一股沛然的力量从腰腹瞬间传递到手臂,拳头带着风声,像一颗出膛的炮弹,
狠狠地、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张强那张写满错愕和轻蔑的脸上!“砰!”一声闷响,
伴随着骨头与皮肉撞击的令人牙酸的声音。张强连哼都没哼出一声,
整个人像个被抽飞的破麻袋,猛地向后踉跄几步,“咚”一声撞在斑驳掉灰的墙壁上,
然后软软地滑坐在地。他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嘴角裂开,
一丝鲜红的血线蜿蜒而下。他懵了,眼神涣散,似乎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巷子里死寂一片。那几个跟班像被施了定身咒,脸上的狞笑僵住,
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张强,
又看看保持着出拳姿势、浑身散发着骇人戾气的“陆沉”。那个被欺负的女生也吓傻了,
连哭都忘了,呆呆地看着我,小嘴微张。张强终于从剧痛和眩晕中缓过神来,
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眼神由茫然转为暴怒,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死死地瞪着我,
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陆……沉……***找死!”他挣扎着想爬起来,
眼神凶狠地扫向那几个吓傻的跟班:“都他妈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废了他!
”那几个跟班如梦初醒,虽然脸上还带着对“陆沉”刚才那一拳的惊惧,但在张强的积威下,
还是硬着头皮,互相使了个眼色,嘴里叫骂着,挥舞着拳头朝我扑了过来!
肾上腺素在血液里疯狂燃烧。视野里,那几个扑过来的身影似乎都变慢了。
陆沉身体的战斗本能,或者说,此刻被我的愤怒彻底点燃的本能,接管了局面。
侧身躲开正面挥来的拳头,抬腿,膝盖狠狠地顶在另一个试图抱我腰的家伙的胃部。
那家伙“呃”的一声,像只煮熟的虾米蜷缩下去。同时,我反手一记肘击,
精准地撞在第三个偷袭者脆弱的肋骨上。骨头断裂的细微脆响和凄厉的惨叫声同时响起。
动作迅猛,精准,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暴力美学。每一次格挡,每一次反击,
都充分利用了这具身体的优势——力量、速度、爆发力。仿佛这具躯壳里沉睡的猛兽,
被我这个外来者粗暴地唤醒了。最后一个跟班,看着瞬间倒地的两个同伴,吓得脸色惨白,
手里的半截砖头“哐当”掉在地上,转身就想跑。我眼神一厉,几步追上,抓住他的后衣领,
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拽了回来,另一只手握拳,高高扬起——“住手!都给我住手!
”一声威严的怒喝如同炸雷般在巷口响起。教导主任王阎王那张铁青的脸,
还有他身后几个气喘吁吁的保安,出现在巷子口。
他们显然是被刚才的惨叫声和打斗声引来的。高高扬起的拳头僵在半空。我猛地松开手,
那个吓瘫的跟班软倒在地,裤裆处一片深色的濡湿,散发出难闻的骚臭味。
的张强;蜷缩在地痛苦***的两个跟班;吓尿了裤子瑟瑟发抖的另一个;还有……站在中间,
胸口微微起伏,拳头紧握,校服衬衫因为刚才剧烈的动作崩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小片锁骨,
浑身散发着还未完全散尽戾气的——陆沉。以及,
角落里那个吓得魂不附体、泪痕满面的转校女生。王阎王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疙瘩,
目光最终钉在我身上,那眼神像是要在我身上剜出两个洞来。他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怒火,
声音低沉得可怕:“陆沉!你!跟我去教导处!立刻!马上!
”---教导处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坨子,
带着一股陈旧木头、廉价茶叶和消毒水混合的窒息味道。王阎王背着手,像一头焦躁的困兽,
在狭小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沉重的皮鞋底敲打着水磨石地面,发出“哒、哒、哒”的闷响,
每一下都像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办公桌对面,张强肿着半张脸,
嘴角还残留着没擦干净的血迹,眼神阴鸷得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地剜着我或者说,
顶着陆沉皮囊的我。他那几个跟班,有的捂着肚子,有的捂着肋骨,
龇牙咧嘴地站在他身后,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后怕,再也没了平日的嚣张气焰。“说!
”王阎王猛地停下脚步,转身,一掌重重拍在办公桌上,
震得桌上的笔筒和墨水瓶都跳了一下。他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我和张强之间来回扫射,“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打架?!
还是在学校后巷聚众斗殴!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校纪校规?!嗯?!”“主任!
”张强抢先开口,声音因为脸颊肿胀而有些含糊,但语气里的委屈和控诉却表演得十足,
“是陆沉!他无缘无故冲过来就打我!您看看他给我打的!”他指着自己惨不忍睹的脸,
又指向身后的小弟,“还有他们!我们都是受害者!他仗着自己是篮球队的,力气大,
就欺负同学!下手太狠了!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他颠倒黑白的本事炉火纯青,
把自己塑造成了纯粹的受害者。“你放屁!”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我脱口而出。
陆沉低沉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颤,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明明是你带人勒索那个转校女生!我看不过去才……”“勒索?谁勒索了?
”张强立刻打断我,梗着脖子,一脸的无辜和愤怒,“主任,他血口喷人!您问问,
谁看见了?有证据吗?”他挑衅地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恶意的得意。证据?
我的心猛地一沉。那个转校女生,在保安赶来时,就吓得趁乱跑掉了。现在,
现场只剩下我们这群“斗殴者”。那几个跟班是张强的狗腿子,怎么可能为我作证?
一股冰冷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我。愤怒依旧在胸腔里燃烧,
但面对张强***的抵赖和此刻孤立无援的处境,一种巨大的憋屈感几乎让我窒息。
我顶着陆沉的身体,却像林栀一样,陷入了百口莫辩的境地。“陆沉!
”王阎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注意你的言辞!
你是年级前十的优秀学生!校篮球队的主力!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他指着我校服上崩开的扣子和沾染的灰尘,“像什么话!聚众斗殴,殴打同学,
还满口粗话!你太让我失望了!”“可是主任,是他……”“够了!”王阎王厉声喝止,
显然已经先入为主地相信了张强的话,或者更愿意相信眼前这“铁一般”的斗殴事实,
“张强勒索,你有证据吗?没有!但你打人,是事实!这么多人受伤,也是事实!陆沉,
你平时表现不错,这次太冲动了!写五千字深刻检查!明天一早交给我!全校通报批评!
另外,篮球队集训,你暂停参加!好好反省!”“还有你们!”他转向张强一伙,
语气稍微缓和,却依旧严厉,“聚众滋事,也有责任!每人三千字检查!记过一次!
再有下次,直接开除!都给我滚回去上课!”张强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得逞的阴笑,
捂着腮帮子,带着他那几个挂彩的小弟,一瘸一拐地、趾高气昂地走出了教导处。临走前,
他还特意回头,用口型对我无声地说了一句:“你、等、着。”那眼神里的怨毒,
像冰冷的蛇信。办公室的门“砰”地一声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只剩下我和脸色铁青的王阎王。空气沉重得几乎能滴出水。“陆沉,”王阎王看着我,
眼神复杂,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失望,“我知道你学业压力大,但再大的压力,
也不是动手打人的理由!你是好苗子,别把自己毁了!回去好好想想!检查,
一个字都不能少!出去!”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浸满冰水的棉花,又冷又涩,
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所有的不甘、愤怒、委屈,都被死死地压了回去。最终,
我只是僵硬地、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对着王阎王鞠了一躬,然后转身,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
一步一步挪出了那间令人窒息的办公室。---最后一节自习课的***终于响起,
像一声迟来的解脱号角。我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教室,
顶着陆沉那张此刻写满生人勿近寒气的脸,一路低着头,步履匆匆,
只想快点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走廊里、楼梯间,
那些若有若无的、带着探究和惊异的目光,像细密的针,扎在背上。
隐约还能听到一些刻意压低的议论:“听说了吗?陆沉把张强打了!”“真的假的?
他平时不是挺高冷的吗?”“打得可狠了!张强脸都肿成猪头了!”“啧啧,
看不出来啊……”“听说被阎王抓了现行,通报批评了……”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身上。
我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冲出了校门。夕阳将影子拉得老长,扭曲地投在喧嚣的马路上。
我一路埋头疾走,只想快点回到那个能暂时喘息的家——虽然那也是陆沉的家。
刚拐进自家楼道,还没来得及掏钥匙,一个裹挟着疾风的身影猛地从旁边冲了过来,
带着一股熟悉的、淡淡的栀子洗衣液的味道。“林栀!
”一声压抑着滔天怒火的低吼在我耳边炸开。我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眼前站着的,
是“林栀”。柔顺的黑发扎成一个利落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
身上穿着我那条最喜欢的、印着小小柠檬图案的棉布连衣裙,
裙摆随着她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那张属于我的、素来安静乖巧的小脸上,
此刻却像酝酿着暴风雨!柳眉倒竖,清澈的大眼睛里燃烧着两簇熊熊怒火,
小巧的鼻翼因为愤怒而翕张着,嘴唇紧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脸颊气得通红。陆沉!
顶着我的脸!他显然在这里蹲守已久,一看到我顶着陆沉身体的我,
那积压了一整天的怒火瞬间找到了宣泄口,像火山一样爆发了。“林!栀!”他或者说,
用着我的脸的陆沉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子,
“***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门夹了?!”他她一步上前,
白皙纤细的手指猛地揪住了“陆沉”校服衬衫的前襟,力道大得惊人,勒得我脖子一紧。
那张属于我的、此刻却因暴怒而显得有些陌生的脸,几乎要贴到我的鼻尖上。他低吼着,
因为愤怒和刻意压低声音,声线都变得有些扭曲,“我他妈在教室里装了一整天的哑巴!
连厕所都不敢上!生怕露馅!生怕别人发现‘林栀’不对劲!你知道我憋得多辛苦吗?!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想着总算能喘口气!结果呢?!”他揪着我衣领的手又紧了几分,
指节都泛白了,“刚出校门!就听到满世界都在传!说‘陆沉’把张强给打了!
打得他妈满地找牙!还被王阎王抓了现行!全校通报批评!篮球队停训!”“林栀!
你告诉我!”他猛地摇晃了我一下,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是不是想害死我?!啊?
!我辛辛苦苦维持的形象!我篮球队的位置!全他妈被你一拳打没了!
你让我明天顶着这张脸,怎么回学校?!怎么装高冷?!怎么面对那些等着看我笑话的人?!
你说话啊!”他连珠炮似的咆哮着,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属于林栀那清亮的声音,
此刻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委屈,带着一种撕裂般的尖利感,在安静的楼道里嗡嗡回响。
我被他揪着衣领摇晃得头晕眼花,看着他她用我的脸做出如此狂怒的表情,
听着他用我的声音发出如此暴躁的控诉……一种极其荒谬又无比憋屈的感觉席卷了全身。
“你吼什么吼!”我也被彻底点燃了,用力掰开他揪着我衣领的手,同样压低声音吼了回去,
“你以为我想?!张强那个垃圾在勒索一个转校女生!就在我眼前!我看不下去!不行吗?!
难道像你一样冷眼旁观装高冷?!”“我看不下去?!
”陆沉顶着我的脸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指着我的鼻子,“林栀!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正义感爆棚’了?以前看到这种事,你不都是躲得远远的吗?怎么?
换了个壳子,就觉得自己是超级英雄了?!你知不知道张强是什么人?!他爸是校董!
你打了他,还指望能善了?!王阎王那处罚只是开始!后续的麻烦你想过吗?!
”他越说越气,眼圈都隐隐有些发红:“还有!你打架就打架!为什么要用我的身体打?!
还打得那么狠!那么显眼!生怕别人不知道‘陆沉’是个暴力狂是吧?!现在好了!
全校都知道‘陆沉’把张强揍了!你让我以后怎么装?!啊?!你告诉我!
”看着他她用我的脸,因为“陆沉”形象崩塌而急得跳脚、气急败坏的样子,
听着他口口声声都是“我的形象”、“我怎么装”,一种莫名的委屈和心寒突然涌了上来,
压过了愤怒。“形象?形象?!”我声音发涩,带着一丝自己也未察觉的颤抖,“陆沉,
在你眼里,就只有你那完美无缺的‘高冷学霸’形象是吗?那个被张强欺负得发抖的女生呢?
她就不重要?她活该被勒索?被威胁?被你们这些‘好学生’视而不见?!”我深吸一口气,
盯着他那双属于我的、此刻却盛满了愤怒和焦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对,我是冲动了!
我是用你的身体打人了!后果我担着!检查我写!通报批评我认!篮球队停训……停就停!
反正……”我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疲惫和自嘲,
“……反正现在顶着这烂摊子的,是我。不是你陆沉。”最后那句话,像是一盆冷水,
猛地浇在了陆沉顶着我的脸的陆沉头上。他她脸上的狂怒瞬间凝固了,
揪着我衣领的手也无意识地松开了,呆呆地看着我,那双属于我的大眼睛里,
翻涌的怒火被一种猝不及防的茫然和……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震动所取代。
楼道里陷入了死寂。只有我们两人粗重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交织、碰撞。
夕阳的余晖透过楼道的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将我们两人投在地上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一个高大陆沉的身体,一个纤细林栀的身体,却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态纠缠在一起,
像一幅扭曲而荒诞的剪影。---第二天一早,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
我把那份字迹潦草、情绪外溢的检查塞进了王阎王办公室的门缝。走出办公楼时,
清晨微凉的空气吸进肺里,却感觉不到丝毫清爽。回到教室,气氛更是诡异。
原本喧闹的课间,在我顶着陆沉身体踏进门的瞬间,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目光,
好奇的、探究的、幸灾乐祸的、带着一丝敬畏的……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在角落里涌动。“看,陆沉来了……”“哇,
他脸色好差……”“听说检查写了五千字……”“篮球队停训了,
真惨……”“不过……他昨天那下,是真猛啊……”我面无表情,下颌线绷得死紧,
努力维持着陆沉那标志性的“生人勿近”高冷气场,
目不斜视地走向自己的座位陆沉的座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同桌那个平时总爱找陆沉讨论难题的书呆子,此刻也缩着脖子,眼神躲闪,连大气都不敢喘,
默默地把自己的桌子往旁边挪了半寸。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疏离和审视。我坐下,
摊开书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指尖冰凉。与此同时,教室另一角。
顶着林栀那张人畜无害小脸的陆沉,此刻正经历着另一种酷刑。
几个平时和林栀关系还算不错的女生,叽叽喳喳地围了过来,像一群聒噪的小麻雀。
“小栀小栀!快看!陆沉来了!”一个女生兴奋地捅了捅陆沉林栀的胳膊。“天呐,
他看起来好憔悴……昨天那事对他打击一定很大吧?”另一个女生语气里充满了同情。
“小栀,你不是跟他青梅竹马吗?你肯定知道内幕对不对?”第三个女生凑近了,压低声音,
眼睛亮晶晶的,“快说说!他昨天到底为什么打张强啊?是不是张强做了什么特别过分的事?
”陆沉林栀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他她努力地、极其不自然地扯动嘴角,
试图挤出一个属于林栀的、温软无害的微笑,但效果看起来更像是面部肌肉抽搐。
他她清了清嗓子,用林栀那细细软软的声音,
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呃……我……我也不知道……就……可能……有……误会吧?
”“哎呀小栀!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嘛!”女生们显然不满意这个敷衍的答案,
七嘴八舌地继续轰炸。“就是就是!快说嘛!我们都好奇死了!”“是不是张强欺负女生了?
陆沉看不过去?”“哇!英雄救美?好帅啊!平时真看不出来他这么***n!
”“英雄救美”?“好帅”?
听着这些女生用林栀的声音夸赞“陆沉”的英勇虽然那英勇本质上属于林栀,
陆沉林栀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表情管理彻底失控,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
他她猛地低下头,假装在书包里翻找东西,
用细弱蚊蚋的声音艰难地应付着:“别……别瞎猜了……真不知道……我……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像逃离瘟疫现场一样,猛地站起身,
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姿势极其别扭地冲出了女生们的包围圈,直奔教室后门。刚冲出教室,
差点一头撞上靠在走廊墙壁上的我顶着陆沉身体的我。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
陆沉林栀那双属于我的大眼睛里,
清晰地倒映着“陆沉”此刻的疲惫、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而我,
也在他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憋闷、抓狂和强压下去的怒火。无需言语,
两个顶着错误皮囊的灵魂,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自己此刻最糟糕、最狼狈的模样,
也读懂了对方心底那相同的、巨大的“***”和“这日子没法过了”的呐喊。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走廊里蔓延。最终,还是顶着林栀脸的陆沉先动了。他她深吸一口气,
像是下定了某种巨大的决心,用那双属于我的、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悲壮火焰的眼睛,
死死地瞪着我陆沉的身体,压低声音,
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林栀……”“陆沉……”我们几乎是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
下一秒,两个截然不同、却同样带着破釜沉舟语调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