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蝉鸣午后的誓言我和周明的故事,扎根于十三岁蝉鸣刺耳的午后。他为我打架,
鼻青脸肿,嘴角渗血,却小心翼翼地把一枚染了血渍的小兔子发卡放回我掌心。
夕阳给他傻乎乎的笑容和染血的校服镀了层暖金。从那天起,他就成了我的“后座”,
从初中课桌后的纸条,到高中自行车后座的风,
再到大学隔着半个中国、积攒成厚厚一沓的绿皮火车票…我们的根须缠绕生长了十五年,
汲取着同一片青春的土壤。他爱我,
像守护一件稀世易碎的琉璃盏他记得我所有细微到近乎执拗的喜好:不吃香菜,怕黑怕雷声,
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收集各种好看的树叶当书签。大学时我高烧不退,他连夜翻墙出校门,
打车跨城赶来,守在床边用物理降温一遍遍擦拭我的额头和手心,笨拙又专注,
自己熬得双眼通红。我学自行车摔得满身淤青,哭得稀里哗啦,他蹲下来,
用指腹擦掉我的眼泪,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受惊的小动物:“婉婉不怕,我在后面扶着你,
摔不着。记住,看着前面,别低头,慢慢来…对,就这样,很棒!
”他总能在我遇到任何难题无论是学业瓶颈还是生活琐碎的烦恼时,不急不躁,
条理清晰地引导我找到解决的办法,像一盏永远不会熄灭的温暖引路灯。毕业那年,
他放弃了沿海一线城市大公司抛来的橄榄枝,坚定地留在我喜欢的、节奏稍缓的这座城市。
“婉婉在哪儿,哪儿就是最好的地方。”这句话,成了他扎根此地的全部理由。婚礼上,
他紧张得手心全是汗,那枚象征永恒的戒指差点从他颤抖的指尖滑落,
念誓词时声音都在发颤,可看我的眼睛却亮如星辰,盛满了全宇宙的星光:“温婉,
从十三岁那个下午起,我的未来里就只有你。我会用一辈子,
给你造一座只属于你的、没有风雨的城堡。”台下掌声雷动,我哭花了妆,
心里涨满了无与伦比的幸福,坚信自己握住了地老天荒。婚后的头几年,
甜蜜得如同浸在温热的蜜糖里。他会在我加班到深夜时,
带着保温桶里热腾腾的鸡汤出现在公司楼下。他会记得每一个微小或盛大的纪念日,
准备或大或小的惊喜,有时是一束我喜欢的向日葵,有时是偷偷订好的周末短途旅行。
他会在冬天的被窝里,把我冰冷的脚丫捂在他暖烘烘的肚子上,笑骂我是“冷血动物”,
却从不挪开。他会在每个清晨醒来,习惯性地先摸摸我在不在身边,
然后在我额头印下一个带着睡意却无比轻柔的吻。那座名为“周明和温婉”的城堡,
在阳光下熠熠生辉。2 城堡深处的裂痕然而,我未曾察觉,城堡看似坚固的石墙深处,
早已被无声滋生的黑暗悄然蛀空。变化,像平滑丝绸上悄然爬上的细微褶皱,始于三年前,
起初只是偶尔的沉默,眉头锁着化不开的愁绪,眼神里沉淀着我读不懂的沉重。“婉婉,
最近有点累。”他揉着太阳穴,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我心疼地煲汤,笨拙地学着***,
他总会强打精神,揉揉我的头发,努力挤出笑容:“没事,有你在就好。”那时的安抚,
尚带着一丝真实的暖意。但渐渐地,那“累”仿佛变成了具有实体的怪物。他回家越来越晚,
周末也常说要“应酬”或“加班”。那些曾经像呼吸一样自然的温暖拥抱和缠绵亲吻,
频率肉眼可见地降低。我兴致勃勃提议去看新上映的、我们期待已久的电影,
他眼神会有一瞬的向往,
随即被更深的、仿佛能将人吸进去的疲惫覆盖:“太吵了…下次吧婉婉,下次一定陪你去。
”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近乎哀求的歉意。我满心期待地计划一场向往已久的旅行,
他靠着沙发,闭着眼,像耗尽了所有力气,连摇头都显得沉重:“婉婉…再等等,
等我忙完这阵,攒够精力,我们去个远点的地方,好好玩,就我们俩。”他依旧会解释,
依旧带着歉意,只是那歉意背后,
藏着我越来越读不懂的、沉重的无力感和一种…近乎悲悯的疏离?像在小心翼翼地,
把自己和我隔开一层看不见的、冰冷的膜。卧室里,他背对我睡下的次数越来越多。
均匀的呼吸声传来,那宽阔的、曾是我最安心港湾的脊背,
此刻却像一堵沉默的、拒绝沟通的高墙。我以为是他工作压力太大,
只是更加努力地扮演好妻子的角色: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饭菜做得更精致可口,
穿着他曾经说过喜欢的睡衣,试图在深夜靠近他,汲取一点往日的温暖。换来的,
却是他更深、更冷的疏离和身体下意识的僵硬。他看我的眼神,不再是纯粹的依恋和宠溺,
更多了一种复杂难辨的东西——有挣扎,有痛苦,有极力掩饰的绝望,
还有…一种让我心慌的、陌生的空洞。3 背叛的荆棘丛猜疑的种子,
在沉默的土壤里疯狂滋长,最终被精心浇灌,长成了指向背叛的、尖锐冰冷的荆棘丛。
那是我们结婚纪念日前一周。他深夜归来,带着一身寒气。
我像往常一样迎上去想接过他的外套,一股甜腻而陌生的茉莉花香猛地钻进鼻腔。
不是他惯用的木质香,也不是我用的任何一款香水。我的心猛地一沉。“应酬,客户喷的,
沾上了。”他的解释轻飘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眼神避开我的探究,
径直走向浴室。水流声响起,我站在原地,那陌生的香气像无数只小虫,
啃噬着我摇摇欲坠的信任。紧接着,就在纪念日当天,他“加班”未归的深夜,
林夏的来电像一颗炸雷:“婉婉!你猜我刚刚在‘云顶’会所门口看见谁了?周明!
搂着一个女的!那女的半个身子都贴在他身上了!穿得那叫一个…还有说有笑的!我拍了照!
我马上发给你!”几分钟后,手机震动。照片有些模糊,光线迷离暧昧,
但足以辨认出周明那张熟悉又陌生的侧脸。他穿着挺括的昂贵西装,
臂弯里依偎着一个身材***、穿着亮片露背短裙的艳丽女人。女人仰着头,
烈焰红唇凑近他耳边说着什么,而他,嘴角竟然挂着一丝…似乎是愉悦的、放松的弧度?
背景是“云顶”那标志性的、炫目到刺眼的霓虹灯牌。那画面,像一把烧红的烙铁,
带着皮肉焦糊的气味,狠狠烫在我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上,
瞬间烫熄了关于过去温暖的所有残存火星。对我的态度,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睡觉时的背对背,香水味,被拍到的合影… 所有指向背叛的证据,像冰冷的针,
一根根扎进我名为信任的皮囊,最终让它千疮百孔,轰然倒塌。那枚领口内侧的口红印,
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似乎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面对他时,我竟意外的平静,
他承认得干脆利落,眼神像冻结的湖面:“我们之间早就没有感情了,不是吗?
你变得…死气沉沉。”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凌。4 耳钉的秘密我以为的爱巢,
原来早已爬满了背叛的苔藓;我以为的港湾,停泊的却是驶向他人的船。激烈的争吵后,
他决绝离开,背影消失在门外浓重的夜色里,
也带走了那座名为“周明和温婉”的城堡最后一块基石。搬离那个装满回忆的“城堡”后,
我租了个清冷的小公寓,试图在一片狼藉中重建自己的生活。
整理从旧家带来的最后几个箱子时,
在一个专门放他旧领带、袖扣和手表等配饰的精致丝绒盒子里,
一个冰冷坚硬、格格不入的东西——一枚小巧玲珑、造型别致、镶嵌着细碎钻石的铂金耳钉。
绝不是我的风格,也绝非我拥有的东西。它静静地躺在深蓝色丝绒衬布上,
折射着窗外透进来的、冰冷无情的光。记忆瞬间闪回,
带着刺骨的寒意——就在我发现那毁灭性口红印的前一周,我帮他整理第二天要穿的西装,
手指似乎…在某个内侧口袋摸到过一点硬物的凸起?当时以为是备用纽扣或名片,并未在意。
现在想来,那触感…难道就是这个?
他“不小心”遗落在属于我们共同空间里的、属于另一个女人的贴身私密饰物?
这比口红印更直接,更私密,更像一个无声却充满恶意的炫耀和***裸的挑衅!
我捏着那枚冰冷刺骨的耳钉,指尖用力到失去血色,仿佛要将其捏碎,最终,
带着满腔的屈辱和恨意,将它狠狠扔进了厨房湿漉漉的、散发着食物残渣气味的垃圾桶。
连最后的“遗忘”,都成了他精心设计的、精准投递的羞辱炸弹。
为了强迫自己从泥沼中爬出来,我屏蔽了所有可能与周明相关的社交账号,
试图将他彻底驱逐出我的世界。但网络世界的信息如同无孔不入的风。某天,
一个关系泛泛的前同事突然给我发了个微信,
语气带着猎奇的兴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诶,温婉,快看周总朋友圈!啧啧,
玩得挺开啊!在巴厘岛呢!那妞身材绝了!比基尼背影杀!” 鬼使神差地,或者说,
是某种自虐般的冲动驱使下,我点开了那个被我屏蔽已久、却从未删除的朋友圈。
最新一条动态,发布于几个小时前。没有配任何文字,
只有一张冲击力极强的照片:背景是湛蓝得近乎虚假的海水,洁白的沙滩在阳光下耀眼夺目。
画面中,一只骨节分明、我无比熟悉的手那只曾无数次牵着我、拥抱我、为我擦泪的手,
无名指上我们曾经的婚戒痕迹早已消失无踪正以一种宣告***般的姿态,
亲密地揽着一个女人纤细的、只穿着性感系带比基尼的腰肢。镜头刻意截取,
只留下女人光滑如缎的背部肌肤和一小截柔顺的栗色长发,充满了***裸的暧昧暗示。
定位显示:印度尼西亚,巴厘岛。巴厘岛!那个我们计划了很久,
兴致勃勃地查攻略、看图片,
次“太忙”、“项目关键期”、“没精力”、“下次一定”而无限期搁置的蜜月旅行替代地!
他曾拥着我,指着电脑屏幕上碧海蓝天的图片,信誓旦旦地说:“婉婉,等忙完这阵,
我们一定去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好好放松。”如今,他去了。带着另一个女人。
用我们曾经憧憬的方式,在我心口最柔软的地方,狠狠捅了一刀!屏幕上那片刺眼的蓝与白,
像无数根淬毒的冰针,密密麻麻、毫不留情地扎进我的眼睛,刺入我的大脑。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我眼前发黑,手指颤抖着,几乎握不住手机,
猛地将它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原来,他不是没有时间,没有精力,
他只是…把他的时间和精力,连同我们曾经的梦想,都慷慨地给了别人。
那层勉强维持的、名为麻木的铠甲,在这一刻被这张照片轻易刺穿、粉碎,
露出底下从未真正愈合、此刻正汩汩流血的、名为“背叛”的狰狞伤口。
时间像蜗牛般缓慢爬行,表面的平静如同劣质的油漆,一层层覆盖在千疮百孔的心上。
我开始能勉强集中精力工作,能在同事讲笑话时扯动嘴角。
就在我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放下”,可以笨拙地开始新的人生章节时,
一个完全陌生的本地号码,在一个普通的周三下午,发来了一条彩信。点开,
是一张构图清晰、光线柔和的照片。背景是某个格调高雅、私密性极强的高级餐厅包间。
照片的主角是周明,他微微侧着头,眼神在镜头精准的捕捉下,竟显得无比温柔专注,
正凝视着坐在他旁边的年轻女孩。女孩很漂亮,气质温婉娴静,长发披肩,正微微低着头,
带着浅笑,姿态优雅地切着面前瓷盘里的牛排。画面和谐得像一幅精心摆拍的广告。
照片下面,紧跟着一行文字,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带着一种刻意伪装的谦和,
底下却藏着不易察觉的优越感和冰冷的锋芒:温婉小姐您好,冒昧打扰。
我是周明现在的女朋友,苏晴。偶然听明哥提起过您。很抱歉以这种方式认识您。
只是想告诉您,明哥现在很好,我们在一起很平静幸福。请您放心,
也…请您尊重我们的生活,不要再试图联系或打扰明哥了。祝您未来安好。”这条信息,
像一条色彩斑斓却蕴含剧毒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我的脖颈,
带来窒息般的寒意和深入骨髓的刺痛。“现在的女朋友”?“很好”?“很幸福”?
“不要打扰”?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她甚至知道我的存在?
周明还向她“提起”过我?是以什么身份提起的?一个纠缠不休、阴魂不散的前妻?
这看似礼貌周全的“问候”,字里行间都充满了胜利者居高临下的宣告和隐晦却尖锐的警告!
周明不仅有了新人,还允许、甚至可能是授意对方,
以这种方式来对我进行最后的羞辱和切割?
愤怒、巨大的屈辱感和一种被彻底践踏的绝望瞬间冲垮了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
我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血液冲上头顶,
几乎想立刻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破口大骂,或者直接把这信息截图甩给林夏,
歇斯底里地证明他周明就是个彻头彻尾、无可救药的***!但最终,
残存的一丝可怜尊严告诉我,不能如他们所愿。我只是死死攥着冰冷的手机机身,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软肉,带来清晰的痛感,然后,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