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笔落下的噪声。
坐在角落里的倒霉蛋王山的瞳孔向上移,露出眼白,再染成灰色,他战栗起来。
“王山!
王山!
你咋了?
兄弟你别吓我”一道细碎的声音流进耳蜗。
新时不敢抬头,快了,快了,还有十分钟,能写完的,她期待一个小小的优。
嘭!
拍桌巨响。
“安静!
王山,李孔你俩讲啥呢,叽叽喳喳的吵死了!
果然,学习不好就算了,人品也差!
还有王山,你别作妖,下课我就告老师。”
班长站在讲台上,惨白的灯光为这位负责的“小公主 ”加冕。
“班…班长,王山好像病了,他身上爬满了小虫!
……能不能…能不能送他去医务室…”李孔唯唯诺诺地说。
“下课,现在是自习。”
“可他好像快撑不住了…那也得下课,这是规矩!”
新时竖起耳朵听,她的心正为现在的境遇叹气,没办法,她的心正被作业压着。
王山倒在地上抽搐起来,灰色蔓延至全身,像逐渐***的枝干。
“兄弟,兄弟!
王山!
快来人呐,快来人!”
李孔尝试扶起他,可灰色也蔓延至他的身上,像菌丝。
李孔扯着王山的衣服,好像在赶虫子。
“明明是菌丝啊。”
新时喃喃道。
“不对不对,这不对劲,这是传染病吗?
告老师,对,告老师,我得赶快去找老师!
但老师现在应该在开会吧?
作业还没写完…不管了!”
新时终于理清了脑内的一团乱麻,这可能不是一般的病,是传播速度极快的瘟疫。
她可没法管现在是不是自习了,反正距离下课还有三分钟,就当自己去问老师题目了,想着,她便飞奔了出去。
“喂!
李新时你给我停下!
老师开会去了,你问什么题?”
班长尝试阻止她,却被讲台绊倒。
“老师,老师,王山好像生病了。”
如果忽略她通红的脸和大喘气的话,看起来的确十分平静。
“诶?
老师呢?”
她忘了件事,班主任都去开会了,要不然数学老师怎会放过这两节晚自习连堂。
“啊这…”新时只能回去观察观察情况了。
她走得并不快,一剧烈运动就疼的肋骨,现在还没有痊愈。
浓烈的X腥味涌入鼻腔,哀鸣与绝望遍布走廊。
同学们拍打着窗,灰黑色的菌丝蔓延在他们脸上,流出***粘稠的液体,他们想出去,现在新时对他们有着极强的吸引力。
“快跑!
李新时,快跑!”
班长开了门,向她冲来。
同学们撞破了门,身躯被染上猩红,不知是校服的颜色还是x。
灰色的潮水吞噬班长,临死前的惨叫刻印在新时的脑海,肾上腺素为她带来无尽的动力。
她活下来了。
可她该去哪呢?
教学楼肯定不行。
食堂关门了,操场没地藏。
宿舍,现在应该…不不不,会被老师训的 ,但或许老师现在也…我该怎么办啊?
明明上午给初三的学长学姐们送考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什么晚上就。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啊?
不要啊!
她强忍着泪水,但是眼泪还是混合着汗珠滴下。
呸呸,哭什么哭?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提升成绩的,我才不喜欢他们呢,不就是六年嘛,六年罢了…讨厌这里,讨厌这所学校!
讨厌这里的所有人,所有事!
有个好分数,好排名就好了,要什么情感!
考上高中就好了,两年,还有两年,就能脱离这地狱了。
为了我的前途,我必须活下去!
她向前跑,一首跑,首觉驱使她回到宿舍,她想哭,但再也哭不出来了,因为风吻了她的脸颊,带走了眼泪。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能救任何人,真的很抱歉,那是六十条人命啊,六十条人命,这只是病吧,这一定是病吧,不要死,求求你们,不要死,不要只留下我一个人,不要像妈妈一样丢掉我…我真是自私,丢下你们的是我…痛苦与愤怒拨动理智的弦,发出刺耳的噪音,折磨本就脆弱的神经,肋骨的疼痛愈发剧烈。
她跪在地上,面向教学楼,连磕六十个响头。
这次,大家的地位终于超过了一张白色纸上大于128的红色数字。
门己锁好,新时无力地躺在床上,上一个让她那么痛苦的夜晚,是西岁在公交站台下等待母亲。
脑袋昏昏沉沉的,她很快合上了眼,不知是磕头磕晕了,还是睡着了。
活下来,她一定要活下来,她还有大好前途呢,还没考上高中。
命运从未放过她,也从未放过所有人。
你好,第六十一条命,最后的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