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蹲在巷口的老槐树下，抱着半块冰镇西瓜啃得正香。
汁水顺着下巴滴在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裙摆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渍痕，像幅笨拙的抽象画。
“喂，你的鞋带散了。”
清冽的男声突然在头顶炸开，林溪吓了一跳，西瓜籽呛进喉咙，猛地咳嗽起来。
她仰起头，撞进一双比冰镇酸梅汤还要凉的眼睛里。
少年穿着和她同款的校服，白衬衫的领口敞开两颗扣子，露出清晰的锁骨线条。
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轻晃，左边嘴角陷下去一个浅浅的梨涡，像是被夏天的风偷偷吻过的痕迹。
他弯腰时，林溪看见他校服裤的膝盖处沾着点草屑，手腕上戴着块黑色电子表，表盘边缘磕掉了一小块漆。
指尖灵巧地绕过她脚踝的鞋带，三两下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林溪的心跳像被踩了一脚的鼓点，咚咚咚乱撞，只能死死盯着他手背上那道浅浅的疤——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小时候爬树掏鸟窝摔的。
“谢、谢谢。”
她把啃剩的西瓜皮扔进旁边的绿色垃圾桶，声音细若蚊呐，手指还在发烫。
少年站起身，白衬衫后领沾着片槐树叶。
“江熠，高二（3）班的。”
他说话时眼睛弯了弯，像盛着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汽水，“你是（1）班的林溪吧？
上次作文竞赛你拿了一等奖。”
林溪的脸“腾”地红了。
那篇写老槐树的作文里，她偷偷写过“树下的光斑像某个人的眼睛”，原来被他看见了。
第二天早自习的***刚响，林溪刚把书包塞进桌肚，就发现抽屉里多了颗透明包装的硬糖。
糖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上面用黑色水笔画了只啃着西瓜的小兔子，耳朵尖上还沾着片槐树叶。
她捏着糖看了整整一节课，首到同桌陈瑶用胳膊肘撞她：“看什么呢？
江熠刚才回头看你三次了。”
林溪猛地抬头，正好撞见江熠转回去的背影，白衬衫的衣角在空中划出个小小的弧度，像只振翅欲飞的蝶。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响亮，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练习册上，烫得像他刚才系鞋带时的指尖温度。
课间操时，林溪站在队伍末尾，目光总忍不住往（3）班的方向飘。
江熠正在和男生们勾肩搭背地说笑，校服外套被他系在腰上，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白衬衫。
有女生跑过去给他递水，他笑着摆摆手，转身时正好对上林溪的目光。
林溪像被抓包的小偷，慌忙低下头数自己的鞋带——是他昨天系的那个结，松松垮垮的，却怎么也散不开。
放学路上，林溪抱着作业本往家走，路过巷口的杂货店时，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老板娘，要袋青柠味的硬糖。”
她停下脚步，看见江熠正站在柜台前掏钱，白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淡的青筋。
老板娘笑着递给他糖：“给隔壁班那个小姑娘买的吧？
上次看见你们在槐树下说话呢。”
江熠的耳朵红了红，没说话，转身时正好撞见站在门口的林溪。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有远处的蝉鸣还在不知疲倦地叫着。
江熠把糖往身后藏了藏，喉结动了动：“你、你也买东西？”
林溪点点头，又摇摇头，手指绞着书包带说不出话。
杂货店门口的风铃叮当作响，阳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青石板路上，像被夏天的风悄悄系在一起的鞋带。
“这个给你。”
江熠突然把糖塞到她手里，转身就跑，白衬衫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巷口，“明天早自习前，我在槐树下等你——教你解数学题！”
林溪捏着那袋还带着他体温的硬糖，站在原地看了很久。
夕阳把槐树叶染成金红色，有片叶子慢悠悠地落下来，正好落在她的发顶，像个温柔的秘密。
她剥开一颗糖放进嘴里，青柠的酸混着淡淡的甜在舌尖炸开，像极了刚才和他对视时，心里那阵又慌又软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