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 章 黑眼魔兔现身
落日的余晖浸染黄昏,宛如一杯泼酒的西域葡萄酒,青石村浸在微醺里。
言珠和小卓漫步在乡间小路,春风拂面,微凉的冷风裹着绿叶的清新。
天色渐暗,虫鸣与夜色编织成宁静的网,偶尔驻足小憩,便能看见生活最细微的闪光。
耳边传来异动,言珠眼神一凛,抬头看向草丛,似乎无甚异常。
双指暗自掐诀甩出,一道罡风袭过少顷草丛现出一只死去的黑眼野兔。
言珠沉思着:好端端青石村怎么会有只野兔,这儿隔着青河山少说二三十里。
寻常兔族眼珠赤红似血,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兔眼珠漆黑如墨十分妖异。
言珠鼻间翕动,嗅到野兔浑身萦绕着淡淡的魔气,言珠不知怎地有些不安,心口惴惴的。
思考间牵着小卓的手渐渐用力。
“阿珠姐姐你弄疼我了。”
言珠回过神来,捏捏小卓的胖手表示歉意:“抱歉,小卓。”
“咦,那里怎么会有只野兔?
我们把它带回家吃肉吧,娘一定很高兴!”
“不可以小卓,那是只病兔,吃了会生病的。”
言珠解释道,拉着小卓的手渐行渐远。
在她没注意到的角落,一个人影闪过偷偷将这只野兔带了回家。
管他什么脏肉臭肉,吃到肚子里就是好肉。
夜幕降临。
言珠躺在吴婶家的床榻上,现下正值春分是播种的时节,吴婶白日在田地里忙活锄地播种累了一天,夜半时分她睡得正香,鼾声如雷。
小卓睡在隔间,言珠辗转反侧,内心隐不安,难以入眠。
她起身蹑手蹑脚地下床阖上房门,向外走去。
少女提气,灵气汇聚于双腿,脚尖轻轻一点在周边山头来回飞窜,而这些动作对言珠来说不过几息而己。
月光下言珠立于青河山山头身姿挺拔,山顶罡风阵阵,裙摆猎猎作响,月光如雾环绕言珠周身,仿佛与月色融为一体。
细长手指搭在唇边,嘹亮的口哨声响起,林子里飞出一只黛青色头顶呆毛的鹊尾青眉鸟落在言珠掌心。
朱唇轻启:“小羽,最近青河山周边可有异常?”
鹊尾青眉鸟歪着脑袋在言珠手指上亲昵地啄了两下叽叽喳喳说着兽语:“无异常无异常。”
少女素白的小脸紧绷,眉间的愁绪浓得化不开。
蹙眉沉思:下午的事情难不成真是我的错觉?
她扶额,约莫是最近修炼太忘我导致精神太紧绷了。
言珠手指轻抚了下鹊尾青眉鸟的头部,小羽垂首乖顺地蹭着少女细白的手指,黑珍珠似的小眼睛里满是依念。
“最近得劳烦你多多替我看顾青石村,有什么风吹草动记得给我传音……”小羽嗓子冒出“咕咕”声回应着言珠,往它嘴里塞了颗妖兽内丹炼制的丹药。
“去吧,下次回来再给你带好吃的。”
说罢扬手,黛青色鹊尾青眉鸟飞离掌心,彻底隐匿在黑夜中。
少女仰倒在青河山草地上,望着夜晚的天空,深邃而神秘,银河横跨天际繁星闪烁,晚风裹挟着野花香,万籁俱寂,有种风雨欲来前的平静。
言珠看了一会子并未发现异常,兴许下午的异常只是她的错觉,转瞬间又回到了青石村,轻手轻脚推开房门。
门缝中透出细碎的月光照在吴婶脸上,夜光下依旧睡得安稳,言珠放下心合衣入睡,一夜无梦。
翌日,晨光熹微,鸟鸣清脆。
言珠打着哈欠起床,揉揉酸胀的太阳穴。
用过早饭,言珠准备回山。
“阿珠,也不知你何时再来,婶子给你做了几张卷饼还装了一罐子酱菜。”
话里话外都充斥着对言珠的挂念,细细叮嘱后把包袱强塞给言珠,容不得她拒绝。
“阿珠姐姐,包袱里有我和常二叔学做的竹蜻蜓,你一个我一个,想我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呀~”小孩充满童趣的话语煞是可爱。
“小卓,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一定要听婶子的话啊,若是让我知道你捣蛋,哼哼,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言珠冲小卓扬起拳头,作势吓唬他。
小卓赶紧双手合十做求饶状:“阿珠姐姐你行行好,饶了小弟吧。”
言珠见状,噗嗤一笑:“我走啦!”
挥挥衣袖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她十分享受和他们待在一起的时光,一旦回了青河山又得被颜沄逮去开启她的魔鬼式修炼。
想到这少女俏丽的小脸顿时苦哈哈的,片刻后她收敛好情绪,重新展露笑颜。
速度之快堪比巴蜀之地变脸大师。
逐渐走远后,言珠将吴婶和小卓给的包裹存放在师父给的储物戒内,哼着歌渐行渐远。
果不其然,在她一只脚踏入青河山地界的时候。
识海中便响起女魔头颜沄的呼唤:“言珠,速来寻我。”
外人听来柔美动人的声音在言珠听来不亚于黑白无常的索命声。
言珠泄气般耷拉着脑袋向着密林中缓缓挪步。
“给你五息时间。”
言珠闻言虎躯一震,不敢再磨蹭。
提起精神,掐了个神速诀,脚下生风眨眼间便到了密林入口。
拂去眼前迷雾火速闯进去,隐雾森林己不像初次来时那样昏暗辨不清方向。
如今她也算是半只脚踏进修仙界,眼明心亮,小小迷雾自是难不倒她。
女子一袭绿衣,盘坐于石台上。
青丝披落,绿色衬得女子肌肤胜雪,透着淡淡的粉色,凤眸潋滟可夺魂摄魄,荡人心神,唇若桃花引人无限遐想。
可惜这么个美人是个极会折磨人的女魔头!
“师父,最近闭关累了吧?
诶,徒儿从正好凡间学得了一种推拿手法,我给您捏捏。”
“力道如何呀师父,要不要再用点劲?”
言珠露着一口大白牙,笑得像凡世里人皇身边的大太监,谄媚又狗腿至极。
颜沄斜睨了她一眼,唇角微勾,颇为受用:“为师闭关前给你的那几本法诀你练得如何了?”
言珠比了个OK手势:“手拿把掐。”
俏生生的脸上满是得意。
这傻丫头老是做些奇奇怪怪的手势,相处时间长了颜沄自然了解她。
好笑地看着言珠点头示意她展示一番。
言珠握着拳放在脸旁嘟嘴卖萌:“师父呀,人家刚回来,想歇歇嘛,喵喵喵~”言珠:꒰⌯͒•·̫•⌯͒꒱颜沄拍开她的脸:“闭关三年,己许久不曾抽查你的课业了。”
“师父~~~”拉长了尾音,言珠眨眨大眼睛试图萌混过关。
“嗯?”
颜沄语气里含着一丝不悦,言珠吐吐舌头,收起玩笑的态度正色起来。
闭目凝神,双手如兰轻展,青色光芒自掌心涌现。
口中低吟:“青木之灵。”
合十的双掌向两侧展开,脚下草木瞬间疯长。
念起法诀,淡青色的光芒越聚越多,那光芒清澈,又柔和,又像雾一般朦胧。
疯长的草木快要将她淹没,言珠心念一动,草木顷刻间恢复了原貌,仿佛一切从没发生过。
接着她双手掌心相对,手掌轻轻翻转,双手成莲花状散开,淡蓝色水球自掌心浮现,抬手一挥一团水球狠狠砸在周围的榕兰树上,榕兰树轰然倒塌,带起阵阵浮尘。
言珠撇撇嘴,似是对自己的攻击力不甚满意。
打了个响指,炙热的火苗自指尖燃起,衬得少女的肌肤更加清透。
颜沄满意地点点头:“不错。”
言珠认真起来还挺认真的。
“看来为师闭关期间你也不曾懈怠,正好为师参悟了分神术,恰好试试你的身法可有进步。”
“是!”
言珠躬身行礼,动作一气呵成优雅万分。
颜沄闭眼,手臂轻抬,手指做兰花状,轻柔又灵动,星星点点的光芒在指尖闪烁,整个人散发出柔和的微光。
扬手间,数以千计的颜沄粘贴板将言珠围在正中。
“师父,你玩这么大啊?”
言珠讶异,眸子里都是不可置信。
“呵,你不到性命攸关之际不会使出全力。
正好磨磨你这性子,术法不精进,只学个皮毛纵然天赋异禀又有何用?
既然学就要精!”
言珠不好意思般吐吐舌头,句句实话她实在是无力反驳。
言珠发誓:她绝不是因为颜沄威胁的眼神。
这些时日夜观天象,西南方向魔冲天而起,而西南方正是封魔山。
封魔山下镇压的魔君不老实,魔气西溢。
青河山紧挨着的黄水山,巨蟒山的妖兽都有些躁动。
颜沄打算过段时日去封魔山给魔头祁淮舟松松筋骨。
“你且好生练着。”
颜沄抚摸着手边的六尾金狐,狐狸金子般的毛发在日光下灼得人眼疼,毛发顺滑柔软流光溢彩的。
颜沄一下又一下地不曾停手,小狐狸舒服得眯起了眼睛,神情惬意。
眯起的眼眸微睁偷偷瞥了言珠一眼,眼里是怎么也藏不住的得意。
言珠见不得它那舒坦样,若不是这死狐狸跟师父说了那劳什子青丘激娃法,她也不会惨到这种地步。
“简首丧尽天良,骚狐狸,勾引我师父,日日煽风点火,别落到我手上,仔细你的皮!”
言珠一口银牙就快要咬碎,泄愤般胡乱撕扯着手中随处拽来的小草暗自腹诽。
手中的小草被辣手摧“花”,真真是惨不忍睹。
“忘恩负义的卑鄙小兽,早知今日当初在市集上就不该救你!”
言珠悔不当初,满脸写着后悔,愤恨地捶着自己胸口,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厥过去了。
没错这只狐狸正是晏殊隐,当初的棕毛狐狸只是他的伪装,出门在外他还没有傻到用原型游走在外。
自打言珠来了这禁地,颜沄就为她辟出了一块空地,美其名曰方便修炼。
春日和煦的阳光照着空地,密林中不再暗无天日。
颜沄靠着云椴树假寐,不再分给言珠一个眼神。
密密麻麻的颜沄们将言珠围得水泄不通,此刻言珠好似被包饺子一般。
说到饺子,吴婶儿包的饺子从皮到馅儿滋味一绝。
口水疯狂分泌,脑海闪出吴婶和面剁馅儿的场景:嘿嘿,想吃饺子,想吃吴婶儿包的喷香的三鲜肉饺。
想着吴婶儿的手艺,她咽咽口水五脏六腑抓心挠肝般难受得紧,馋虫勾得她心里痒痒。
一道道掌风袭来,言珠顾不得再多想,擦擦唇角并不存在的口水慌忙应战。
她想好了,等结束后再带两头猪兽去看望吴婶儿。
腰身一扭堪堪躲过一道攻击,额间几缕碎发被罡风斩断散落在地:“师父,你不讲武德,搞偷袭这一套。”
言珠大叫。
身着藕荷色衣裙的少女身形狼狈闪躲着,与刚刚那个一尘不染的小丫头判若两人。
颜沄不语,分身的攻击却更加猛烈,言珠闪躲不及被一招鞭腿击中,倒地不起。
颜沄们却仍旧没放过她,拳头快要袭到面门时,言珠借力滚向一旁。
一个鲤鱼打挺稳稳站立,与师父的分身们过起招来,几百个回合后言珠不再是挨打状态.也能与颜沄们浅浅过上几招,有来有回。
三个时辰后⋯累倒在地的言珠感受着丹田深处的灵力暴涨,水火木三灵根又壮大了几分,本就结实的身体被淬炼后变得更加刀枪不入了。
丹田内好似有无穷无尽的灵力漫出来源源不断的流淌在体内各处经脉,吸收灵气的速度呈倍速增长着,干涸的灵根贪婪地汲取着灵气,填满她整个身体。
灵气像倦鸟归巢般向言珠涌来。
言珠欣喜异常:“师父,我的丹田不再是干涸状态了,淬体之后我的身体更强健,能吸收的灵气也多了几百倍。”
“过来为师看看。”
言珠走近假装不小心,重重地踩了一脚狐狸尾巴。
小狐狸晏殊隐当即炸毛,尖利的犬牙在日头下闪着寒光,眼神锐利表情也变得凶狠,高高竖起的六条尾巴如同一把赤金羽扇,野性十足。
不长眼的死丫头。
言珠做作地捂嘴,表情夸张:“哎哟,瞧瞧我,真是不小心。”
颜沄适时安抚性地拍拍晏殊隐,他跳上颜沄膝头,窝在颜沄怀里:“颜师父,你看她~”小狐狸毛绒绒的耳朵耷拉着,幽紫色的狐狸眼里含着两泡泪,欲落不落,煞是可怜。
“阿珠,再胡闹稍后加练两个时辰。”
语带威胁,整天断他俩的官司,颜沄有些头大,漂亮的手搭着额头,神情无奈。
晏殊隐歪头故作无辜的看言珠,果然不出所料,言珠甜美的小脸笑容都没绷住,彻底破防了。
脸上是无尽的绝望,小脸皱成菊花。
看到她破防晏殊隐嘴角的弧度都快咧到耳后了,发出叽叽的笑声。
“大家都是妖兽,师父为何偏宠他,难道就因为我原形不如他美貌吗?”
言珠膝盖一软,瘫坐在地上掏出手帕就开始演,低垂着头,发丝垂落在颈侧,小手帕微掩着嘴,时不时抬头看向师父。
一副娇弱美人样儿,谁看了不心疼?
颜沄丝毫不为所动,言珠这般模样和晏殊隐学了个十成十,可惜是个干打雷不下雨的。
不似晏殊隐那般演技精湛,眼泪说流就流。
“别整了,看得为师眼疼。”
言珠一噎,无fuck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