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我模糊的倒影。
我盯着那团影子看了很久，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谢昀深的样子。
那是高中生物竞赛的决赛现场。
他站在领奖台上，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清瘦的手腕。
颁奖时，他接过奖状，转头冲我笑了一下——因为我是第二名，就站在他旁边。
后来进了同一所大学，选了同一个导师，他总能在实验室里精准地找到我需要的试剂，或者在图书馆的角落给我留一杯热咖啡。
大二那年，他红着脸拦住我，说：“宋清窈，我喜欢你。”
那时候，我已经拿到了德国研究生交换的名额。
我犹豫了，他却比我还坚定：“异国恋而已，我们一定能撑过去。”
——我们撑过了异国六年，却没撑过回国后的第一个夏天。
我揉了揉太阳穴，打开手机，退掉了下周飞往谢昀深城市的机票。
退款提示弹出来的瞬间，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
十年。
三千多个日夜。
最后换来的，是他轻描淡写的一句“帮个忙”，和一张他和别人的结婚证。
我点开邮箱，大学附属医院的offer还静静地躺在收件箱里。
鼠标悬在“确认接受”上，我停顿了两秒，然后重重点击。
既然不是对的人，那就到此为止。
我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爱得起，也放得下。
入职很顺利。
大学附属医院的科研条件比我想象中更好，同事友善，导师甚至特意打电话来恭喜我。
“这才对嘛！
你那前男友待的三线城市，连像样的机器都没几台，去那儿纯属浪费你的能力。”
我笑了笑，没接话。
半年过去，我已经习惯了新的生活。
直到某天午休时，同事小林突然把手机怼到我面前。
“清窈，快看这个帖子！
世界上居然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我低头一看，呼吸瞬间凝滞。
——是周念薇的帖子。
她更新了很多内容：老师和未婚妻吵架了，心情不好，我今晚给他做了红烧排骨，他吃了两碗饭。
未婚妻因为工作的事拉黑了老师，我很抱歉，但我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老师反而安慰我，说未婚妻只是一时生气，过段时间就好了。
评论区骂声一片：贱不贱啊？
人家有未婚妻还贴上去？
都领证了还叫未婚妻？
这男的是想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我面无表情地往下滑，看到最新一条：今天老师夸我做的汤好喝，他说从来没喝过这么暖胃的汤，开心！
配图是一碗汤，角落露出一截桌布。
蓝白格子的，和谢昀深公寓的一模一样。
我冷笑一声，把手机还给小林：“这种人，不值得浪费时间。”
小林义愤填膺：“这女的简直了！
装得楚楚可怜，实际上就是在炫耀！”
我没接话，低头继续整理病例。
但当晚，大学同学陆晓的消息突然弹出来：清窈，你和谢昀深……分手了？
我顿了顿，回复：嗯，半年了。
陆晓发来一个叹息的表情，紧接着甩过来那个帖子。
我越看越不对劲，打听了一下谢昀深现在的单位，和这女的说的一模一样！
她放大了一张照片的角落：你看这个摆件，是不是我们毕业时送他的礼物？
我盯着那个小小的水晶奖杯——那是我们毕业那年，全班一起定做的，上面刻着“扬帆远航”和每个人的Q版头像。
现在，它摆在周念薇的照片里。
陆晓又发来一句：你们当年可是模范情侣啊……异国恋都熬过来了，怎么会这样？
我盯着屏幕，忽然觉得眼眶发酸。
是啊，怎么会这样？
我们熬过了时差、距离、学业压力，却败给了一个所谓的“帮忙”。
一滴水砸在手机屏幕上，我才发现自己哭了。
原来不管多冷静，十年的感情，终究会留下痕迹。
第二天傍晚，我加班到很晚。
走出医院大门时，夜风微凉，我拢了拢白大褂的衣领，低头查看明天的排班表。
突然，一道影子挡在我面前。
我抬头，呼吸一滞。
——谢昀深站在路灯下，眼下泛着青黑，西装皱巴巴的，像是赶了很远的路。
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清窈，我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