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京城,永乐公主府。铜镜中映出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陆慕筠对镜细细描眉。
“驸马呢?”白荷浑身一颤,额头抵着玉砖,低声答应:“回禀公主,
驸马…驸马说今夜宿在书房…”胭脂盒“咔哒”一声合拢。
陆慕筠望着镜中人眼角那粒朱砂痣,忽地轻笑出声。“是吗?本宫亲自去请驸马好了。
”她拂袖起身,漫不经心的开口。白荷抬眼偷望着公主的背影,指尖不自觉发抖。
仅仅只过了一日,可公主的性情却截然不同了。此时书房灯火通明,
侍卫长横刀阻拦了陆慕筠的前路:“公主恕罪,驸马有令不准任何人打扰。
”白荷见状冷声开口,“大胆!这可是公主府!”侍卫闻言依旧不为所动,“驸马有令,
不得不从。”陆慕筠挑眉轻笑着,从袖中拿出了御赐的金刀毫不留情的砍断了侍卫拦路的手,
“滚。”“本宫倒要看看,是谁家的看门狗,敢在公主府吠叫。”鲜血滴答滴答的砸在地上,
旁的侍卫见状纷纷跪在地上,不敢再阻拦。砰——陆慕筠一脚直接踹开了书房的木门。
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她眸光一凛,
侧目就看到了她的驸马沈知行手忙脚乱地将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往屏风后躲。见到如此场面,
陆慕筠鼓掌轻笑着,“真是一出精彩的好戏啊!”驸马沈知行脸色铁青,
“公主擅闯书房…”“擅闯?”她闻言,转动着手中的金刀,轻描淡写的开口,
“驸马怕是忘了,这里是公主府。”沈知行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陆慕筠!你要做什么?
”他不明白昨夜还只是娇声唤他沈郎的陆慕筠突然就变成了这副样子。听到他这般话,
陆慕筠大笑起来了。只是那笑声带着几分凄凉和恨意,让人不寒而栗。昨夜溺水时,
陆慕筠的脑子里出现了许多碎片的记忆,在那些记忆里,她逐渐拼凑出来了自己的命运。
陆慕筠本就是千娇万宠养大的嫡公主,母后去世后,父皇对她更是宠溺,
皇兄对她更是百依百顺。偏偏她眼瞎爱上了看似翩翩君子的沈知行,执意嫁给他,成婚三年,
沈知行为了他心中的白月光,未曾与她圆房。甚至在昨夜,她苦苦哀求沈知行留下,
却被他推下水,差点溺水身亡。那一刻,陆慕筠彻底清醒了过来,左右不过是一个男人罢了,
她堂堂永安公主,何愁找不到男人?“那又如何?”陆慕筠转动着刀柄指向他。
“驸马既然不愿与本宫圆房,那留着也无用了。”沈知行冷眼看着她,后退了一步,
“公主若是缺男人,臣不介意公主养几个面首在府里。”仅仅一瞬间,
他恢复了那副白衣君子的模样。当初陆慕筠几乎是疯了般痴迷他,现在清醒过来,
反倒是觉得他惺惺作态实在是可笑。陆慕筠缓步上前,
染着蔻丹的指尖毫不留情的戳在他的心口:“不必如此麻烦,本宫现在就可以给你一纸休书。
”说话时,她瞥见屏风的黑影动了。沈知行脸色难看了几分,
“只要公主——”他的话被突然打断,屏风外走出了一个女子,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
“公主殿下恕罪,我与驸马不过是交流诗赋,并未有过逾越之举,
公主莫要为了小事伤了驸马的心。”“是吗?”陆慕筠垂眸看着她,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明。
烛火忽明忽暗,照得她唇边笑意更加诡异。“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本宫指指点点?
”第二章沈知行眼神阴沉如水,连忙将她护在身后,“陆慕筠,你不要得寸进尺!
”陆慕筠冷冷的撇了他一眼,“驸马这话从何说起?本宫贵为公主,
难不成连驸马房里的侍女都训斥不得了?”他声音里压着怒意,“她并非侍女。
”陆慕筠眸色一冷,缓步走向沈知行,“不是侍女?那是她是什么?
”她自然知晓白妤嫣的身份,只是在逼沈知行承认罢了。沈知行面不改色的开口,
“我与妤嫣自幼相识,情同兄妹。”“兄妹?”陆慕筠轻笑一声,
“本宫居然不知晓沈家何时多了个女儿?”白妤嫣抬起泪眼,声音哽咽着开口,
“公主莫怪驸马,知行哥哥对我只是兄妹之情。”“本宫自然相信你们二人并无私情,
”陆慕筠冷笑着开口,“不过,白家三年前贪污军饷犯下重罪,
驸马可未曾告知本宫你与罪臣之女情同兄妹啊——”此话一出,沈知行愣在了原地。
若他认下着兄妹之情,就承认了沈家与白家早有勾结。若他反口不认,
驸马半夜书房私会女人,这一条就足够定他的罪过了。如今沈知行才是真的进退两难。
陆慕筠眯起眼睛,玩味的看着他,“驸马不是向来能说会道吗?如今怎么成了哑巴?
”沈知行上前一步,挡在白妤嫣身前:“公主,妤嫣只是一时糊涂,您别与她计较。
”“凭什么?”陆慕筠打断他,轻蔑的看着他们,“沈知行,
你也不过是这公主府养的一条狗罢了。”她的话字字诛心,扎在沈知行的身上。
沈知行面色变幻,咬牙切齿的开口,“若非公主非要嫁给沈某,
公主当真以为我沈知行愿意娶你吗?你也不过是仗势欺人!”“仗势欺人?
”陆慕筠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这四个字,捂着嘴笑了起来。啪——话音未落,
她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扇在沈知行脸上。这一巴掌用足了力气,
沈知行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嘴角渗出一丝血迹。“你!”沈知行不可置信地捂着脸。
陆慕筠不等他反应,厉声喝道,“白荷,备笔墨。”白荷慌忙呈上纸笔,
陆慕筠挥笔写下休夫二字!她将休书狠狠甩在沈知行脸上,“沈知行听好了,
今夜是本宫休了你!”沈知行愣在当场,他未曾想过陆慕筠当真对他这般绝情。
白妤嫣眼里带着窃喜,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无辜的做派。陆慕筠冷冷扫视二人,
“将这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拖到门口,各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侍卫们一拥而上,
将沈知行和白妤嫣按倒在地。板子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沉闷的击打声伴随着二人的惨叫响彻公主府门前。打到第十板时,白妤嫣已经昏死过去。
沈知行强撑着抬起头,眼中满是恨意:“陆慕筠!日后莫要后悔!
”陆慕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再无半点温度。“沈知行,你好自为之。”说完,
她头也不回地踏入府门。回到寝房,陆慕筠强撑的公主威仪才松了下来。她倚靠在床边,
泪水却不自知的淌了下来。哪怕真的狠下心了,心里还是会疼啊。白荷慌忙上前搀扶,
“公主,莫要为了不值得的人伤心…”“没事。”陆慕筠摆摆手,声音却微微发抖,
“替本宫梳妆。”此番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宫里定然知晓了。与其等沈知行恶人先告状,
不如她先进宫掌握主动权。“备轿,我要进宫见父皇。”第三章皇宫,乾坤殿。
明黄色的身影端坐高堂。“永安公主求见!”赵太监尖细的嗓音穿透重重宫墙。
皇帝陆鸿祯正在批阅奏折,看到了陆慕筠一进殿便跪倒在地,声音哽咽,“儿臣参见父皇。
”她抬手轻拭眼角,确保泪痕可见却又不狼狈。
皇帝低头只见平日最为乖顺懂事的女儿此刻眼眶通红,发髻散乱。
月白色的长裙上还沾着些灰尘,显然是匆忙赶来。从前的陆慕筠即便是天塌下来了,
也是端庄金贵的模样,从不会这般样子出现。他心头一紧,放下奏章,“永安,这是怎么了?
”“求父皇为儿臣做主!”陆慕筠重重叩首,额头抵在冰冷的金砖上,“儿臣要休夫!
”“什么?”皇帝眉头紧锁,“为何?”他虽然对这个女儿极为宠爱,但她性子温柔,
还有几分胆怯。唯一央求过他的就是,三年前希望嫁给沈知行。如今她再次跪在殿前,
竟然又是因为沈知行!陆慕筠抬起泪眼,将事情昨夜的经过娓娓道来,
其中她特意提起了白家三年前贪污军饷的事情。只见皇帝脸色越来越沉,正欲开口,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陛下!沈中书令携沈家众人求见,说是有天大的冤情!
”太监慌张来报。陆慕筠嘴角几不可察地一勾——来得正好。皇帝冷冷道,“宣。”不多时,
沈老夫人领着沈家女眷缓缓入殿。一进殿,沈老夫人便扑通跪下,老泪纵横:“陛下!
老身求您为沈家做主,公主无端殴打驸马,还当众羞辱,这…这成何体统啊!
”沈知行的母亲沈夫人更是声泪俱下,“我儿背上被打得血肉模糊,现在还昏迷不醒!
公主你怎么能对你的夫婿如此狠毒!”“自古夫为妻纲,公主这般实在是荒唐!
”沈父更是指着她斥责,“陛下!公主仗着皇室身份,肆意殴打我儿!此举有违《女戒》,
更损皇家颜面,老臣恳请陛下明鉴,还沈家一个公道!”皇帝闻言面色阴晴不定。
陆慕筠安静跪着,眼泪无声滑落,不辩解一句。殿内气氛骤然紧张。皇帝垂眸看着她,
“永安,沈家人说的可是实情?”陆慕筠抬起泪眼,娇弱的捂着心口咳了两声,“回父皇,
儿臣确实命人打了他…….”沈老夫人闻言迫不及待的打断了她,“陛下听见了吧!
公主亲口承认了!如此悍妇行径…”皇帝眼神晦暗不明的看着她插嘴,
旁边的赵太监瞬间明白了皇帝的意思,“沈老夫人!公主说话,哪里轮着你插嘴了!
”见这般情况,陆慕筠明白自己的计划奏效了,沈家越是咄咄逼人,就越是显得她可怜,
受尽了委屈。皇帝抬手示意安静,“永安,将实情说出来,父皇替你做主。”“父皇,
沈知行身为驸马,三年来从未与儿臣圆房,却堂而皇之的将白妤嫣带入公主府,
日夜宿在书房……”陆慕筠抹去了眼角的泪。“荒谬!”沈父厉声打断,“公主休要胡说!
我儿一向循规蹈矩,怎会做出此等丑事?”沈老夫人也尖声反驳,
“公主自己留不住夫君的心,反倒是责怪我儿?”第四章听到沈老夫人这话,
陆慕筠垂眸冷笑着。自己可真的是要多谢沈老夫人这个蠢货了。若是旁人的人家,
女人留不住夫君他们自然可以这般说,可陆慕筠是谁?她可是当今圣上的嫡长公主!
陆慕筠本就是下嫁,如今沈家更是当众斥责,这不明晃晃驳了皇帝的颜面吗?“永安,
你还想说什么?”陆慕筠眼中泪光闪动,缓缓站起身。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
她抬手解开了衣领最上方的盘扣,露出锁骨旁的肌肤——那里,
一点朱红如血的守宫砂赫然在目!众人皆怔在了原地。“这…这…”沈老夫人踉跄后退,
跪在了地上。沈父也僵在原地,额上渗出冷汗。守宫砂是女子清白的铁证,
皇室公主大婚当日都会由宫中嬷嬷点下,若非真正圆房,绝不会消失。皇帝猛地站起身,
龙案上的奏折被扫落一地。“沈知行!真是放肆!”他大步走到陆慕筠面前,
将纯白的狐裘披风拢在了她的身上。“永安莫要再难过,父皇定为你做主!
”陆慕筠终于忍不住,扑进父皇怀中痛哭失声。这三年委屈和苦涩,此刻尽数宣泄。
沈家众人见此场面,一个个面如死灰,齐刷刷跪倒在地。“陛下恕罪!老臣实在不知啊!
”皇帝冷笑一声,缓缓开口。“沈知行不敬公主,私德有亏,即日褫夺驸马都尉衔,
杖责三十后逐出京城,永不得回!”“沈中书令教子无方,罚俸三年,降为主事。
”每一道处罚都如重锤砸在沈家人心上。沈老夫人直接昏死过去。赵公公见状,
直接让人将沈家众人拖了出去。皇帝长叹了口气,缓缓开口“永安,
当初你执意想父皇求那赐婚的圣旨,如今倒是成了怨侣。”陆慕筠摇摇头,
“儿臣不后悔三年前的赐婚,日后也不会后悔今日所作的”“既然如此,就回宫住几日,
陪陪父皇和你祖母吧。”皇帝无奈的开口。“儿臣遵命,”陆慕筠向父皇深深一拜。
走出乾坤殿,她目光扫过殿外跪着面如死灰的沈家众人,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冷笑。
“公主,回府吗?”白荷轻声开口。陆慕筠摇了摇头,“今日本宫心情好,去御花园走走。
”初夏的御花园里,芍药开得正艳。陆慕筠沿着青石小径缓步而行,细细观赏着。
往日她向来不会注意这些,或许是经历了生死,她一切都看开了。
毕竟人活一世还是要自个舒心自由才是!“公主,您看那边的牡丹……”白荷话音未落,
假山后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只见六皇子陆明瑾带着几个侍卫,正将一个瘦削少年按跪在地上。
少年约莫十六七岁,一袭素白单衣已被泥水浸透,嘴角渗着血丝,却仍倔强地昂着头。
“六皇弟这是在做什么?”陆慕筠冷声问道。陆明瑾回头见是她,眼中闪过一丝讥诮:“哟,
这不是刚休了夫的皇姐吗?怎么,失了心心念念的沈郎君,还有心情来御花园啊?
”第五章“与你何干?”陆慕筠懒得与他周旋,目光落在那少年身上:“他犯了什么错?
”“一个贱奴罢了。”陆明瑾用脚尖踢了踢少年肩膀,
戏谑着开口“本皇子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难不成皇姐看上这贱奴了?”少年闷哼一声,
却仍死死咬着唇。陆慕筠挑眉冷笑着:“若本宫今日非要管呢?”陆明瑾闻言,恶劣一笑,
“皇姐既然这么喜欢多管闲事,这人就送给你了。”说完竟带着侍卫扬长而去。
陆慕筠垂眸看着他,“叫什么名字?”“裴晏,”少年抬眸,轻声开口。“原是哪宫的侍从?
”少年垂眸,“原在藏书阁当差。”白荷低声道,“公主,六皇子向来阴险,
这人恐怕……”陆慕筠摆摆手,“无妨,先带回去再说。”回到公主府,
陆慕筠命人给裴晏换了干净衣裳。当她看到梳洗后的少年时,不由一怔——剑眉星目,
气质清冷,哪像个普通侍从?“你当真只是藏书阁的侍从?”裴晏恭敬行礼,
“奴不敢欺瞒公主。”陆慕筠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笑了,“既然如此,
那就留在公主府当本宫的侍卫。”裴晏眸光微动,单膝跪地,“遵命,公主殿下。”夜深时,
裴晏躺在床上,借着烛火细细摩挲着一块青铜令牌,上面刻着西凉皇室的徽记。
“永安公主……倒是与传闻中的不太一样。”他低声呢喃着。与此同时,六皇子府中。
“殿下,那质子果然被公主带走了。”侍卫低声禀报。陆明瑾把玩着酒杯,阴冷一笑,
“很好。等太子发现他最宠爱的永安公主收留了敌国质子……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太后特意在慈宁宫办起了春日宴。还特意请了京城所有适龄的世家子弟,
陆慕筠一进门就明白了太后的用意——这哪是什么赏花宴,分明是给她准备的选婿大会。
“永安来了,”太后笑着招手,“快过来,哀家给你引见几位公子。”陆慕筠笑脸行礼,
“皇祖母万安。”她余光扫过席间,果然看见几位世家公子正偷偷打量她,
眼神里带着好奇和算计。“这是侯府的嫡次子,
今年刚中了进士……”“这位是……”太后一一介绍,陆慕筠面上点头微笑,
心里却有些烦躁。自从休夫后,父皇和祖母一个劲的催促她早日再找个称心如意的驸马,
好似她失了男人便活不下去了。“永安,”一道温润的声音突然响起。陆慕筠抬头,
看见太子陆明昭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侧。“皇兄,”她松了口气,扯着他的衣袖撒娇着,
“救救永安吧!”陆明昭低笑,无奈的摇了摇头,“忍忍吧,皇祖母也是一片好心。
”听到这话,陆慕筠叹了口气,乖巧的应了下来。宴至中途,陆慕筠觉得浑身燥热。
热意来得蹊跷,从四肢百骸往小腹汇聚,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公主脸色怎么这么红?
”白荷担忧地问。陆慕筠咬牙,“酒有问题。”她环顾四周,发现白荷不知何时已被支走,
席间也不见了太子的身影。一个宫女匆匆过来,“公主,我扶您去偏殿醒酒。
”第六章推开偏殿门,她看见太子正倒在榻上,面色潮红,衣襟散乱。
陆慕筠心中一震——她瞬间明白了这是个局!若被旁人发现太子与亲妹妹行苟且之事,
不仅皇室颜面扫地,太子之位恐怕也……这定是有人要陷害他们!是沈家?还是六皇弟?
陆慕筠来不及去想真正的幕后黑手,顺手拿起了旁边的烛台打晕了那个宫女。“皇兄,
你没事吧?”她急忙上前,却被太子一把抓住手腕。“永安,
快走……”太子陆明昭双眼通红,显然也中了药。陆慕筠她毫不犹豫地拔出随身匕首,
在掌心狠狠一划,鲜血滴答滴答的往外直流,剧痛让她暂时清醒了过来。她拿起茶水,
毫不留情的泼在了太子脸上。“皇兄,得罪了!”陆慕筠扶起他,“后窗可以出去,
你立刻回东宫,这里交给我。”太子挣扎着起身,“永安,那你……”“皇兄放心,
我自有办法。”陆慕筠眼中闪过一丝狠绝,“既然他们要玩火,我就让这把火烧得更旺些。
”太子走后,陆慕筠往殿里泼了不少烈酒,直接点燃了帷幔。火势很快蔓延,
她则趁机从侧门溜出,一路往最偏远的寒池跑去。体内的药效越来越强,视线都开始模糊。
当她踉跄着跌入寒池时,刺骨的冷水也只带来片刻舒缓。“公主,白荷嘱咐属下跟在您身边。
”陆慕筠闻言抬头,看见裴晏不知何时站在池边。“滚……”她想推开,却使不上力气。
裴晏眼眸暗了几分,直接跳入池中扶住她,“公主,您中药了。
”陆慕筠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少年的气息近在咫尺,冷冽如松,让她情不自禁的想靠近。
理智的弦终于崩断,她猛地吻上裴晏的唇。“公主……”裴晏的话语被她尽数堵在唇间。
寒池的水波荡漾,月光下,两具身体紧紧纠缠。陆慕筠模糊地想,
这或许是最好的解药——就算被人发现了,父皇也顶多是把裴晏赐给她当驸马。
而此时的皇宫早已乱作了一团,偏殿的火一路烧到了慈宁宫,众人忙着救火,
根本就无暇顾及早早离席的永安公主。陆慕筠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了公主府。
只是酸软的身体和星星点点的红痕提醒着她昨夜并非是一场梦。“公主醒了?
”裴晏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陆慕筠闻言猛地坐起,看见少年端着药碗走进来,
耳尖通红却强装镇定。“昨夜……”“公主安心,太子殿下来过了,殿下说已经处理好了,
”裴晏垂眸缓缓开口解释着。陆慕筠盯着他看了许久,单手挑起了他的下颌,“裴晏,
你是派来的人?”裴晏闻言面不改色的跪下行礼,“裴晏只是公主的人。”“是吗?
”她闻言勾唇轻笑着,“最好不要让我抓住你的那些尾巴哦——”少年垂眸收敛神色,
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第七章日子一晃而过,竟到了秋猎之时。陆慕筠一袭骑装,
策马穿行在林间小道上。自从寒池那夜后,裴晏就成了她的贴身侍卫,
在公主府日日夜夜纠缠在一起。日夜的相处和缠绵,说没有感情定然是假的。
只是那裴晏此时正是精力好的年纪,可她身子实在是酸疲得有些受不了了。
今日陆慕筠特意没带他同行,就是图个清静。“公主,太子殿下往北坡去了。
"随行侍卫禀报道。陆慕筠点头,正欲调转马头,忽听林中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
她心头一跳,立刻扬鞭赶去。穿过一片灌木,
眼前的景象让她浑身血液凝固——太子贴身侍卫倒在血泊中,三个黑衣人正擦拭染血的长刀。
她不敢插手,但骑马的声响早已将她暴露了个彻底。黑衣人猛地回头,电光火石间,
其中一人如鬼魅般掠至她马上,从背后环抱住她。寒光一闪,冰冷的刀刃已架在她颈间。
“你是谁?”她轻声开口,手却握紧了腰间的软剑。黑衣人声音沙哑,“你不该来这里。
”锋利的刀刃贴着肌肤,陆慕筠能感觉到一丝温热液体顺着脖颈流下。她强迫自己镇定,
即使背对着看不到黑衣人的面容,但他身上的气息实在是有些熟悉。“你们要做什么?
刺杀太子还是皇帝?”黑衣人冷冷的开口,“太子不会有事的。”他凑近几分,
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畔,“但公主若再多管闲事,就不一定了。”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
似是巡逻的禁军正往这边赶来。黑衣人眼神一凛,突然收刀后退,“记住,
今日你什么也没看见。”三道黑影如烟消散在林间,连带着那个尸体也消失不见,
只留下了地上的血迹。陆慕筠见彻底没有声响,捂住了脖颈处的伤口,眼神晦暗不明。
“公主!”禁军终于赶到,"发生什么事了?"陆慕筠深呼吸了一口,缓缓开口,
“有黑衣人出入,立刻加强戒备,务必保护好皇兄和父皇。”黄昏时,太子营帐内。“皇兄,
有人要对你下手。”陆慕筠将今日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太子陆明昭皱眉担忧的看着她,拿起了药涂在她的脖颈处。“疼吗?除了这里,
可还有别的地方受伤?”陆慕筠摇了摇头,“皇兄,我没事,
只是我担心…….”她的话尚未说话,帐外突然传来裴晏的声音,“公主,药熬好了。
”“进。”裴晏端着药碗入内,看见太子时明显一怔,随即恭敬行礼。
陆慕筠注意到他左手与那黑衣人的手极为相似,“放这就好。”裴晏放下药就退下了,
太子顿了顿缓缓开口,“永安,你可知他的身份?”闻言,她摇了摇头,“他不肯说实话,
我也懒得追问,索性就留在了身边。”“西凉三皇子拓跋晏。”陆慕筠垂眸不语,
却不自在的攥紧了手心。她猜测到了裴晏定然身世不凡,却不曾想居然是他国皇子。
太子摇了摇头,轻声开口,“两国合约还有不到三个月,到那时他定然是要回西凉的。
”“永安,不管他有什么计划,皇兄都回护你平安。”第八章夜色昏昏沉沉,
陆慕筠独自站在悬崖边。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她却没有回头。“公主,夜里风大,
早些休息吧。”裴晏轻声开口。“本宫该唤你裴晏还是拓跋晏?”陆慕筠回头抬眼看着他,
月光下少年的身影半明半暗。“你知道了?”他愣了一瞬,跪在了她的面前,“公主恕罪,
我并不是有意欺瞒。”“质子的事情姑且算了,那今日的黑衣人呢?是你吧?
”裴晏眸光一颤,“公主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舍得伤公主?
”“那你身上怎么染上了我的香粉味?”陆慕筠猛地拉住他的衣领,挑衅般开口,“裴晏,
你千不该万不该对我皇兄动手!”两人呼吸交错,近在咫尺。裴晏突然握住她手腕,
苦笑着开口,“如果我要杀太子,你中毒那日我就可以动手了。
”陆慕筠垂眸看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你到底…”话音未落,一支暗箭破空而来。
裴晏猛地将她扑倒,箭矢深深钉入身后树干。“走!”他揽住她的腰纵身跃下悬崖。
“裴晏你疯了!”陆慕筠紧紧的抱住他,声音却慌乱了起来,“你想死别连累本宫!
”坠落瞬间,陆慕筠听见他附在耳边的低语,“信我,我定不会让你死!
”湍急的河水瞬间吞没了二人身影。陆慕筠的意识陷入了混沌。那是在梦里,
她看见太子哥哥浑身是伤的倒在猎场。父皇的龙袍被利刃穿透,鲜血染红了眼前的视线。
而他站在血泊中央,手中长剑滴着粘稠的血。“裴晏……”她无意识地呢喃,眼角渗出泪水。
忽然,梦境扭曲成寒池那夜的场景。月光下,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抚过她的腰肢,
却在交颈缠绵时,少年将长剑一刀痛在了她的心口。“不要!”陆慕筠在梦中挣扎着大喊。
她本以为远离了沈知行就可以改变自己被男人背叛惨死的命运,
没想到在梦里依旧死在男人的手下。冰凉的触感突然贴上额头,梦境如潮水般退去。
陆慕筠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正静静注视着她。
裴晏收回浸湿的帕子,看着她苍白的唇色微微出神。
他们坠崖后被河水冲到这处山洞已经两天了。陆慕筠后背撞上山岩,伤口泡了水又开始发热。
按照计划,他本该趁此机会离开——这就是最好的脱身时机。
可当陆慕筠在昏迷中抓着他的衣袖轻声唤着他的名字时,他竟然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
“水……”沙哑的女声打断他的思绪。裴晏立刻托起她的后颈,将竹筒凑到她唇边。
陆慕筠小口啜饮,一杯水下肚,眼神渐渐清明了起来,“裴晏,这也是你的计划吗?
”“不是。”裴晏垂眸,将药草捣碎的声响在洞中格外清晰,“若我要杀你,
那支箭就不会只射向树干。”陆慕筠怔住。是了,那支暗箭原本可以直取她性命。“转过去。
”他突然说。“什么?”“伤口要重新包扎,”裴晏轻车熟路的解开她染血的衣带,
“再感染会要你的命。”冰凉的药膏触到伤口时,陆慕筠疼得发抖。
少年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避开伤处,将干净的布条绕过她纤细的腰身。这个距离,
她能闻到他身上松木混着血腥的气息。“裴晏,我可以信你吗?”她低声问。
第九章裴晏系绷带的手顿了顿。“公主于我有恩,我定不会伤害公主。”“那西凉呢?
会再次挑起战争吗?你们到底在谋划什么?”远处突然传来整齐的马蹄声和呼喊,
“永安公主——”两人同时僵住。看骑装,似乎是太子府的亲卫!裴晏猛地起身,
眼中闪过挣扎和不忍。陆慕筠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明白了什么,沉默不语。
少年沉默地系好最后一个结,突然俯身在她眉心落下一个轻如蝶翼的吻,“公主殿下,
后会有期。”密林深处,裴晏静静看着陆慕筠被太子抱上了马车,
直到那一行人消失在了视线尽头,阴影里才走出一个黑衣人。“主子,西凉使团要入京了,
”黑衣人单膝跪地,“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裴晏应了声,
指尖却不自在的摩挲着玉佩——那是陆慕筠在醉酒后亲自刻下的玉佩。“我想带一人走。
”他望向远处,琥珀色的眸子深不见底。黑衣人震惊抬头。“带走永安公主?
恐怕会暴露我们的计划。”“不,”他叹了口气,飞身上马,“我要娶她!
”此时京城的公主府,太医跪了一整排在外头。“废物!”太子不耐的砸了好几个茶盏,
“永安为何还没有醒?”陆慕筠高烧昏迷了整整三日。直到第四日黄昏,她才缓缓睁开双眼。
白荷端着汤药跪在地上,“公主,你终于醒了!”“本宫睡了多久?”“公主昏迷了三日,
原本太子殿下一直守在您身边,只是今日西凉使臣进京了,此时宫里在举办宴会,
太子这才不再您身边。”白荷细细解释着。陆慕筠看着熟悉的寝殿,垂眸不语。昔日,
她和裴晏在这里的床榻上,书桌上,甚至是窗边,都曾留下了欢好的痕迹。
如今裴晏抽身离开,陆慕筠心底就像是被硬生生的剜去了一块血肉一般,鲜血淋漓。“梳妆,
本宫想亲自见见西凉使团。”皇宫,乾坤殿。“陛下,”西凉使者为首者缓缓开口,
“吾王愿与贵国再次签署和平合约,但只求两件事。"皇帝指尖敲击龙椅扶手,“但说无妨。
”“其一,请归还我西凉三皇子拓跋晏。”“其二,”使者命人抬出了数十箱金银珠宝,
“请将永安公主嫁与三皇子。"殿内哗然。皇帝闻言顿了顿,“质子回国这事,自然准允,
但永安是朕最疼爱的公主,怎么能远嫁他国?”“陛下,十年前,
吾王又何尝不是将最疼爱的三皇子送入了贵国当质子?既然贵国三皇子视作亲子,
那我西凉定然也不会亏待公主的。”使者不卑不亢的辩解着。太子霍然起身,“父皇,
永安是儿臣唯一的亲妹妹,她自幼身体娇弱,怎么能远嫁西凉呢?
”此时宴会上的众人议论纷纷,
以六皇子和沈家为首的人认为永安公主理应和亲换取两国和平,但太子却坚决反对。“父皇,
儿臣愿意嫁去西凉。”第十章陆慕筠一袭正红宫装,缓步走到使团面前。“永安,莫要任性!
”太子一把攥住她手腕。陆慕筠轻轻挣脱,向龙座行礼“父皇,儿臣愿为两国百姓免遭战火,
赴西凉和亲。”她抬头时,目光扫过殿角阴影处——那里有道熟悉的身影。和亲这日,
秋雨绵绵。陆慕筠戴着红盖头,坐上了前往西凉的花轿。送亲队伍最前方,
裴晏一身西凉武将装束,背影挺拔如松。“公主别怕,”白荷小声安慰,
下派了二十暗卫混在队伍里……”陆慕筠摩挲着袖中暗藏的匕首——这是今晨太子塞给她的。
“永安不怕,皇兄定会护你平安。”马车走了数十日,这期间,她从未下车过,
也未曾和裴晏说过一句话。前面就是玉山崖谷了,过了这里,就当真到了西凉了。
当队伍行至峡谷最窄处时,异变陡生。两侧山崖突然滚下巨石,箭雨如蝗虫般射来。
“保护公主!”混乱中,陆慕筠看见裴晏策马冲来。一支羽箭穿透他肩膀,他却恍若未觉,
直接劈开花轿,“别怕,我在!”她尚未反应,整个人已被拦腰抱起。
裴晏的鲜血滴在她嫁衣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裴晏,我再问你一次,你的计划是什么?
”她在颠簸的马背上问。少年毫不犹豫的反问,“若我说,我从始至终图谋的都是你,
你信吗?”拐过一处山坳时,裴晏突然勒马——前方是万丈悬崖,而暗卫已堵死退路。
“主子!”黑衣人从岩壁跃下,“前面没有路了。”裴晏却将陆慕筠抱下马,
轻轻理了理她散乱的鬓发,“我知道那是你皇兄的人,我只想问问你,你当真不愿意嫁给我?
”峡谷的风呼啸而过,吹起她血色的嫁衣。陆慕筠看着这个欺骗她,救她,
又险些害了她的少年,突然笑了。“裴晏,你知道吗,”她抚上他染血的脸颊,
“在猎场那日之前,我其实想过让你当本宫的驸马。”裴晏面色剧变,“那为何你不肯信我?
”利刃入肉的闷响打断了他的话。陆慕筠握着匕首后退两步,看着鲜血从他腹部汩汩涌出。
“西凉铁骑对我北离城池虎视眈眈,拓跋晏,你让我怎么信你?”裴晏抬踉跄跪地,
低头苦笑着,“够狠……不愧是公主……”话音未落,峡谷突然响起震天喊杀声。
北离战旗从四面八方竖起,太子亲率精兵合围而来。“永安!”太子的呼喊远远传来。
陆慕筠最后看了眼奄奄一息的少年,扯下凤冠扔下悬崖。“裴晏,我们两清了。
”(卡点)第十一章“陆慕筠,你对我可曾有过一刻真心?”裴晏拉住她的衣角,
低声恳求着。“呵,”陆慕筠一把甩开了他,“那你又付出了多少真心?
”她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哪怕身后的少年坠入万丈悬崖也未曾回头看他一眼。
拓跋晏满盘算计,陆慕筠又何尝不是呢?若他不是西凉皇子,
那他那些算计都不过是小打小闹,
哪怕是他在公主府里夜夜爬上她的床榻无妨陆慕筠不介意纵容着他那些越界的行为。
公主府很大,她陆慕筠养得起裴晏,却容不下拓跋晏。北离和西凉十年前签署了止战合约,
可这些年,西凉的眼线密探无一不在潜入北离,边境的铁骑更是屡次想挑起战乱。
父皇怜惜百姓,不愿开战,一再退让。可是所有人都很清楚,西凉铁骑狼子野心,
这一战避无可避!而她和皇兄要做的就是掌握主动权!所谓的“和亲”不过是一场戏罢了。
陆慕筠是北离的永安公主,哪怕心里再喜欢一个人,也不会为了男人忘记自己的身份。
“永安,可曾伤到你?”太子担忧的开口。陆慕筠摇了摇头,“皇兄,我没事。”“永安,
此事一出,边境很快就要乱起来了,”太子将披风拢在了她的身上,“我派人暗送你回去。
”“我不能回京城,”陆慕筠顿了顿,“皇兄,只有我死了,北离才能名正言顺的开战。
”太子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叹了口气,“此事委屈你了,我派两个亲卫送你去安州。
”她闻言点头答应了下来。就这样,永安公主在和亲路上遭遇刺杀,
不幸身亡的消息传回了京城,圣上勃然大怒,下令攻打西凉为公主报仇。太子亲自领兵出征,
军队一时气势如虹,短短半月居然拿回来了西凉边境五座城池!十年的养兵蓄锐,
终于让那些丢失的城池再次插上了北离的战旗。而此时另一边的陆慕筠已经到了安州。
这本就是她作为公主的封地,只是父皇和皇兄舍不得她,她才一直呆在京城。“公主,
到别院了,您可以好好歇息了。”白荷替她备好了沐浴的热水,轻声开口。“好,
”陆慕筠应了下来。一番洗漱,
她便直接躺在了床上睡了过去陆慕筠回到安州公主别院已有半月。幽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她猛地睁开眼,冷汗浸透衣裳。烛火早已熄灭,唯有月光透过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可那影子……居然在动?“你刺我的那一刀,很疼。”“公主,你怎么那么狠心?
”陆慕筠浑身僵硬,眼睁睁看着那团黑影——那双琥珀色的,就是裴晏!不,不是真的他。
是梦,一定是梦。她死死攥紧被褥,面上强装镇定,“裴晏,你若真成了厉鬼,
也不该找我索命!”黑影低笑,一步步逼近床榻。“杀我的人?”他俯身,
冰凉的手指抚上她的脖颈,“不就是公主殿下亲手杀了我的吗?”第十二章陆慕筠呼吸一滞,
无法反驳。他的指尖缓缓下移,按在她心口,“陆慕筠,你当真狠心!”“滚!
”她猛地挥袖,却只扫到一片虚无。再睁眼,屋内空荡荡的,哪有什么人影?
只有窗外风声呜咽,像是谁的哭声。陆慕筠坐在床榻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泪水不自在的砸在了她的手背上。“陆慕筠啊陆慕筠,你可不要这么不争气。”那一瞬间,
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沈知行将她推下水,杀死了那个胆怯的陆慕筠。拓跋晏娶她和亲,
她亲手杀死了那个张扬的永安公主。可真正的她到底是怎么样的呢?陆慕筠想不起来了。
次日清晨,侍女白荷担忧道,“公主,您脸色很差,要不要请郎中来看看?”“不必,
”她揉了揉太阳穴,“只是没睡好。”可到了夜里,那梦魇又来了。这一次,
裴晏站在她的床前,胸口插着她刺进去的那把匕首,鲜血顺着衣袍滴落,
在地板上汇成一滩暗红。“陆慕筠,你当真从未喜欢过我?”陆慕筠偏过头不再看他,
“拓跋晏,你是西凉的皇子,我是北离的公主,从西凉铁骑屡次侵犯我北离国土之时,
我们就再无可能了。”“可我又做错了什么?”他垂眸苦笑着,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为什么杀我的人偏偏是你呢?”“我……”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陆慕筠猛地转头,却见一道黑影掠过庭院,速度快得惊人。原来这不是梦!真的有人!
她立刻翻身下床,抓起枕下的短剑追了出去。庭院里,月光如水。那人背对着她站在庭院中,
一身玄衣,墨发用一根素带松松束着,夜风拂过,衣角翻飞。陆慕筠握剑的手微微发抖,
“裴…拓跋晏?”那人缓缓转身。“公主殿下,好久不见。”她呼吸一滞,愣在了原地。
是真的裴晏。他没死。可下一瞬,陆慕筠猛地抬剑指向他,“大胆!你还敢来?
”裴晏不躲不避,任由剑尖抵在喉间,轻声道,“公主殿下,我是来讨债。”“什么债?
”“情债。”裴晏不管不顾的上前,任由那剑刃划破皮肤,渗出滴滴鲜血。“陆慕筠,
”他伸手抱住了她,“若我不是西凉皇子,你不是北离公主,那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他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不落的砸在了她的心里。陆慕筠的指尖止不住的颤抖着。许久,
她放下了剑,缓缓开口,“或许会。”裴晏闻言笑了起来。“真好…….”下一秒,
他捂着心口猛地咳出一口黑血,整个人踉跄了两步,栽倒在了地上。陆慕筠慌忙抱住了他,
这才发现,裴晏的身上早已被鲜血浸透……第十三章“这位公子身上的伤倒是只是在皮肉上,
并未伤及骨髓,日后好好修养就能恢复。”郎中犹豫了一瞬,缓缓开口。
“只是公子身上的蛊毒,属在下无能为力了。”郎中摇了摇头,准备起身离开。
“他中的是什么毒?”陆慕筠蹙眉不解,“什么时候中的毒?
”“看症状应该是西凉那边的蚀骨散,此毒入体后不会立刻致命,
公子恐怕中毒已有十余年了,蛊毒早已侵蚀五脏六腑。”陆慕筠指尖一颤,
“这种毒有解药吗?”郎中摇头,“无解,公子这身体,怕是活不过今年了。
”说完郎中就起身离开了房间。床榻上的裴晏仍在昏迷,苍白的脸上沁着冷汗。
陆慕筠攥紧了袖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不要心软,哪怕没有这个毒,
你也本该杀了他的…”可是,她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这些年,裴晏就一直带着这样的毒,
在异国他乡苟活着?寒池那夜,他吻住她的唇时,可曾疼得发抖?那日,她刺他一刀时,
他是不是……早已习惯了疼痛?陆慕筠指尖轻触他紧蹙的眉头,声音沙哑。“裴晏,
我该拿你怎么办?”三日后。陆慕筠受到了暗卫带回一卷密信。展开泛黄的纸张,
上面详细记录了裴晏这些年的经历——“西凉三皇子拓跋晏,生母乃西凉贵妃,
诞下孩子后就血崩而亡,七岁被送入北离为质。”“拓跋晏年纪尚幼,侍从皆被收买,
饮食常掺毒物,冬日炭火也时常被克扣,在十四岁那年,他高烧三日无人问津,险些丧命。
”“十六岁,西凉使臣来访,他跪求解药,反被当众鞭笞,
斥其辱没皇室颜面……”字字如刀,剜得她心口生疼。原来这些年,他过的真的很不好。
陆慕筠忽然想起,御花园初遇那日,他被六皇子按在泥水里殴打却丝毫没有反抗。
原来他早已习惯了……夜里,昏睡了三四日的裴晏终于醒来了。他看着陆慕筠伏在床边睡着,
心头一软。裴晏正想将她抱上床榻,陆慕筠手中那封的密信掉落了下来。
他轻轻抽出来扫了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些年他所受的委屈和苦楚岂是一张纸能写完的吗?“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突然惊醒,
冷声质问着。“告诉你有什么用?”裴晏闻言一怔,无奈的开口,“公主殿下,
若我入公主府第一日就说我是西凉皇子,恐怕你连夜就要把我赶出去了。
”“我…”陆慕筠顿了顿,声音沙哑得可怕,“裴晏,在公主府的时候,
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告诉我真相,可你却什么都不肯说。若你早些告诉我,
最起码我还能帮你找找解药。”“没有解药。”裴晏摇了摇头,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泪,
“公主殿下不是要杀了我吗?这么还为我哭了呢?”“对我这种人来说,死也算一种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