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把鞋擦干净。”咖啡店里,陆沉野搂着新欢冷眼看我。四年前,我为他挡下铁棍,
右手残废,高考梦碎。而如今,他西装革履,对我满眼厌恶。我颤抖着跪下去,
却在抬头时——看见他无名指上,还戴着我们的情侣戒。1.“跪下,把鞋擦干净。
”女生的声音又尖又利,像刀子一样刮着我的耳膜。我僵在原地,右手不受控制地发抖。
咖啡杯早就砸在地上,褐色的液体溅在她那双锃亮的高跟鞋上。“哑巴了?”她冷笑,
伸手推了我一把,“知道这鞋多贵吗?你打一年工都赔不起!”我踉跄了一下,
下意识抬头看向站在她身边的男人——陆沉野。他西装笔挺,眉眼锋利,
和四年前那个为我打架、为我拼命的小混混判若两人。而现在,他看我的眼神,
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对不起……”我声音发颤,弯腰去捡地上的碎片,右手却使不上力,
玻璃渣划破指尖。“别装了!”林妍一脚踢开碎片,“擦鞋,现在!
”咖啡厅里所有人都看过来,窃窃私语像针一样扎进我的皮肤。我攥紧抹布,膝盖发软,
几乎要跪下去——“够了。”陆沉野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我猛地抬头,
以为他终于认出了我。可下一秒,他皱眉扫了我一眼,语气不耐,“别耽误时间,走吧。
”林妍得意地挽住他的胳膊,临走前还不忘回头讥讽,“算你走运,下次再不长眼,
可没这么便宜。”他们推门离开,玻璃门晃动的光影里,我死死盯着陆沉野的背影。
短短四年,你就把我忘了吗?2.咖啡渍在地板上晕开一片深褐色的污痕,像干涸的血。
我蹲着擦地,右手使不上力,只能靠左手死死攥着抹布,指节发白。玻璃碎片划破指尖,
血珠渗出来,混进咖啡里,颜色变得更深。“残废就别干这活!
”店长一脚踢开我手里的抹布,“滚去后面洗盘子!”我低着头没动,
左手悄悄按住发抖的右手手腕。那里有一道疤,从虎口蜿蜒到肘关节,像条丑陋的蜈蚣。
四年前它断过两次。第一次是被铁棍砸碎的,第二次是接骨手术失败后重新敲断的。“念禾!
跑啊——”记忆里陆沉野满脸是血地冲我吼。他被人按在地上,铁棍一下一下往他背上砸。
我扑过去护住他头的时候,听见自己右手骨头碎裂的声音。比疼痛更难忘的,是那时,
他滚烫的眼泪砸在我脸上。“装什么死?”店长揪着我衣领把我拽起来,
“客人都被你吓跑了!”我踉跄着站稳,看见玻璃门上自己的倒影,苍白的脸,
乱糟糟的头发,还有那只永远蜷缩着的右手。四年前医生说我再也弹不了钢琴时,
陆沉野红着眼睛说,“没关系,我当你的右手。”现在他西装笔挺站在我面前,
身边的女人把咖啡泼在我身上时,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后厨的洗碗池堆成山。
我把右手垫在围裙下,单用左手刷盘子。热水烫得皮肤发红,却感觉不到疼。
那只手早就废了。复健时医生说过,痛觉神经受损是永久性的。也好,
至少现在被开水烫到不会皱眉,被玻璃割伤不会喊疼。就像再见陆沉野时,
也能装作无动于衷。4.便利店的自动门“叮”地一声打开,我攥着刚买的打折面包走出来。
雨下得突然,我没带伞,只能缩在屋檐下躲雨。街对面的LED屏亮得刺眼,
正在循环播放陆氏集团的新闻。“据悉,
陆氏集团少东家陆沉野将于下月与林氏千金举行订婚仪式……”面包在嘴里干得发苦。
我机械地咀嚼着,看着屏幕里陆沉野西装革履的样子。
他低头为未婚妻整理项链的动作很温柔,
一点都不像是三年前那个笨手笨脚给我扎头发的少年。红灯亮起,我站在斑马线前发呆。
雨水顺着发梢滴进衣领,冷得人发颤。“小心!”一股力道突然拽住我的胳膊。
我踉跄着后退两步,一辆摩托车擦着我呼啸而过。“你的东西。”熟悉的声音让我浑身僵硬。
我慢慢转身,陆沉野正弯腰捡起我被撞落的包,简历散了一地。他穿着挺括的黑色风衣,
领口别着精致的银色领针。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滴在我那份皱巴巴的简历上。“谢谢。
”我低着头去接,右手却不争气地发抖,纸张又撒了一地。他蹲下来帮我整理,忽然顿住了。
“沈……”他皱眉盯着简历上的名字,“念禾?”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我们是不是见过?
”他抬眼看我,目光里带着陌生的探究,“咖啡店那次之前…”雨水顺着睫毛滑进眼睛,
刺得生疼。我用力眨眨眼,“陆总认错人了。”他盯着我的右手看了几秒,突然说,
“陆氏员工餐厅在招人。”我猛地抬头。“工资待遇不错。”他递来一张名片,
语气公事公办,“明天可以直接来面试。”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到路边,司机撑着伞小跑过来。
陆沉野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带把伞吧。”他把自己的黑伞塞给我,
头也不回地钻进车里。我站在雨里,看着车窗缓缓升起,隔断了他模糊的侧脸。
伞柄上还残留着体温,我握紧的手慢慢松开。回到家,湿透的外套挂在门后往下滴水。
我展开那张烫金名片,在台灯下反复地看。电视里又在重播他的订婚消息。我关掉电源,
把简历一张张铺平晾干。最上面那张被雨水晕开了墨迹,
“特长”一栏里“钢琴两四个字已经模糊不清。右手无意识地痉挛起来,我用力按住那道疤。
疼吗?早就不疼了。可为什么心口还在抽痛?我把陆沉野的名片放在床头,关灯躺下。
黑暗中,雨声越来越大。明天就去面试吧。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就当是最后一次,
远远地看他几眼就好。4.面试顺利通过,我成功入职。员工餐厅的灯光太亮,
照得我眼睛发酸。“西餐区饮料台,主要工作是接咖啡和果汁。”主管把工牌递给我,
“陆总特意交代过,你这手…”她扫了一眼我蜷缩的右手,“尽量安排轻松的活。
”我低头系围裙,假装没听见周围人的窃“听说没?就是她,之前在咖啡店泼了林小姐一身。
”“陆总怎么还招她进来?”“不知道,小三?”“呵呵…你真能说笑,
陆总能看上她这个残废?”…玻璃杯在我手里碰出清脆的响。我用力握紧,直到指节发白。
门口突然一阵骚动。陆沉野挽着林妍走了进来。她今天穿了件米色套装,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咔嗒作响。我下意识往饮料台后面躲,却听见主管喊,“沈念禾,
去给陆总那桌点单。”托盘在我手里微微发抖。“好巧啊。”林妍甜笑着翻开菜单,
指甲上的碎钻晃得人眼花,“这不是咖啡店的…”她突然皱眉,“你手怎么了?
”我下意识把右手往后藏,“旧伤。”“真晦气。”她小声嘀咕,突然提高音量,
“我要热美式,越烫越好。”陆沉野始终没抬头,正在平板上批文件。
他无名指上的银戒擦过屏幕,留下一道细小的划痕。咖啡接满时,热气熏得我眼眶发烫。
我深吸一口气,稳稳地端着杯子往回走。“啊!”林妍突然撞到我右臂。
滚烫的咖啡泼在桌布上,有几滴溅到我手背,立刻红了一片。“对不起,
我马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攥住我手腕。陆沉野的拇指正好按在疤痕上,我疼得抽气。
“这是…”他盯着那道蜿蜒的疤,眉头越皱越紧。他就这么狠心忘了吗?我猛地抽回手,
“不影响工作。”林妍突然站起来,“沉野!她就是故意的!”整个餐厅都在看我们。
陆沉野沉默几秒,招手叫来主管,“给她调岗。”他的目光扫过我的右手,“去后勤部吧。
”林妍还想说什么,被他一个眼神制止。5.下班后,餐厅里的人已经走光了。
我收拾完最后一桌餐具,正准备离开,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我的名字。“沈念禾。
”陆沉野站在走廊的阴影里,指尖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他示意我跟他走,我犹豫了一下,
还是跟了上去。他带我去了顶楼的空中花园。夜风吹过来,带着初秋的凉意。
我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右手无意识地攥紧了围裙边缘。“白天的事,抱歉。”他开口,
声音比平时低沉,我摇摇头,“没关系,咖啡太烫了是我的原因。”他看了我一眼,忽然问,
“你觉得,一个人会不会改变?”我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但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缩紧了。我以为他在说我们,
说过去那个为我打架的少年和现在西装革履的陆总。“会吧。”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
那道疤在月光下格外狰狞,“成长会让人变很多。生活的压力,
现实的打击……都会把人磨得不一样。”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嗤笑一声,“我也觉得。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烦躁,“我的未婚妻她…好像变了。
”“所有人都说我们高中时多相爱,说她为我付出多少……可我现在看着她,只觉得陌生。
”我猛地抬头。月光下他的侧脸线条冷硬,眉头紧锁。他继续说,“有时候我在想,
订婚是不是个错误。可所有人都说我爱她,说我离不开她……现在反悔,倒显得我始乱终弃。
”我的指甲掐进掌心,疼得发麻。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下一下剜在心上。
他记得他们的“过去”,记得他“爱”她,却忘了真正为他挡下铁棍的人是谁。“陆总,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得像是随时会散在风里,“感情的事,外人给不了建议。
”他转头看我,眼神复杂,“你说得对。”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对不起,
我不该和你讲这么多。”我死死咬住嘴唇,生怕一开口就会哭出来。所有人都说他们般配,
所有人都记得他爱林妍。那我呢?我们的过去,就活该被抹去吗?夜风突然大了起来,
吹乱了我的头发。他伸手想帮我拨开,却在碰到我发丝的瞬间僵住了。我们同时愣住,
这个动作太熟悉——从前我头发被风吹乱时,他总是这样自然地替我整理。他猛地收回手,
脸色变得难看。我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不早了,我先走了。”“等等。”他突然叫住我,
从口袋里掏出什么递过来,“这个……给你。”那是一管烫伤膏。我盯着它看了两秒,
忽然笑了,“谢谢陆总。”我接过药膏,转身离开,没让他看见我通红的眼眶。
走到楼梯口时,我听见他低声说了一句,“奇怪,我为什么会随身带这个……”我脚步一顿,
陆沉野他,会不会是失忆了。6.我的心脏突然开始狂跳。他为什么随身带着烫伤膏?
从前我笨手笨脚,总被热水烫到,他就养成了在口袋里备药的习惯。
所以即便现在他不记得我了,本能却还记得。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我加快脚步离开。
回到出租屋,灯都没开就瘫坐在门边。月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落在地板上的铁盒上,
那里面装着我们所有的回忆。我盯着它看了很久,最终没去碰。有些东西,不该再翻出来了。
第二天去陆氏上班时,整个餐厅的气氛都不一样了。“听说了吗?陆总和未婚妻吵架了。
”“林小姐摔了办公室的花瓶,哭着跑出去的。
”“好像是陆总身边的什么女人…”我低头擦杯子,假装没听见。
可手指还是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玻璃杯差点脱手。“沈念禾。”主管突然叫我,
“陆总让你送咖啡去他办公室。”我猛地抬头,“我?”“对,就现在。
”电梯上升的几十秒里,我盯着不断跳动的数字,脑子里全是昨晚他说的话。他后悔了?
还是……想起什么了?办公室门半掩着,我轻轻敲了敲。“进来。”陆沉野站在落地窗前,
背影挺拔而孤独。听到声音,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我右手端着的咖啡上。“放桌上吧。
”我放下杯子,转身要走。“等等。”他叫住我,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这个给你。
”我愣住,没接。“打开看看。”信封里是一张支票,数额足够我离开这座城市,重新开始。
“什么意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林妍她,有一点不太喜欢你。”他揉了揉眉心,
语气疲惫,“很抱歉,你得离开了。”我死死捏着支票,纸张边缘割得掌心生疼。“好。
”我把支票塞进口袋,转身就走。“沈念禾。”他在背后叫我。我停住,没回头。
“我们以前……认识吗?”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捅进心脏。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平稳,
“不认识。”推门出去时,我听见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像是一枚戒指。
7.走出陆氏大楼时,雨下得很大。我站在屋檐下等雨停。冰冷的雨水溅在脚边,
打湿了裤脚。“沈念禾。”高跟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妍撑着一把黑伞,妆容精致,
红唇鲜艳得像血。“聊聊?”她没等我回答,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车。我沉默地跟上去,
雨水顺着发梢滴进衣领。车里暖气开得很足,却让我更冷了。林妍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推到我面前。“签了它。”我低头看,是一份保密协议。——永远不向陆沉野提起过去,
永远不出现在他面前。我的心跳漏了一拍。看来我猜的没错,沈沉野失忆了。
“他最近很不对劲。”林妍盯着我的眼睛,“自从遇见你,他开始做梦,
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医生说这是记忆恢复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