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舟把白月光带回家的那晚，我平静地摘下婚戒放进他的威士忌酒杯。离婚吧，
顾太太的位置我让给她。他冷笑：苏晚，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挽留一个窃取公司机密的叛徒？后来真相大白，他发疯般找了我三个月。
直到慈善晚宴重逢，我挽着新贵的手臂，脖颈吻痕未消。
顾淮舟当众跪碎一地水晶灯：老婆，回家好不好？
所有人都看见不可一世的顾总裁流血的手里，捧着我当年扔掉的婚戒。
1我平静地取下无名指那枚戒指，随意丢进顾淮舟的酒杯里。戒指落进酒杯时，
几乎没有声响。酒液晃荡，漾开的涟漪撞在杯壁上，被琥珀色的威士忌吞没。
顾淮舟的手机屏幕上亮着沈芊芊发来的信息。淮舟哥，国内航班取消啦，
今晚只能先借住你那里哦可怜表情他的视线慢慢从手机移到了我的手上，
再落到那只酒杯里。他的眉头习惯性地蹙起，像在评估一份不甚完美的企划案。
那眼神里毫无温度，比深秋的风还要凉薄。又闹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
尾音下沉。就好像我的任何情绪波动，都是无理取闹，都是对他宝贵时间的无端消耗。
我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是城市璀璨却冰冷的万家灯火，像无数细碎的冰棱扎进眼底。
屋子里暖气很足，可寒意却从骨头缝里一丝丝渗出来。我看着他，
看着这张曾让我无数次心跳失序，甘愿飞蛾扑火的英俊面孔。五年了。
从我狼狈不堪时被他捡回这座冰冷的金丝笼，到如今心也冷透，整整五年。不闹。
我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稳，像结了冰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顾淮舟，我们离婚吧。
空气凝滞了一瞬。他靠着宽大书桌边缘的身体微微动了动，
深灰色的高定西装衬得他肩线愈发冷硬。他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荒谬的笑话，
唇角扯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眼神锐利地刺向我。离婚？他重复了一遍，
语气里的嘲讽不加掩饰。理由？我的目光扫过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已经暗下去。
但沈芊芊的名字和那个碍眼的可怜表情符号，早已刻进视网膜。顾太太的位置……
我顿了顿，舌尖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苦涩，又被强行压下。我让给她，沈芊芊不是回来了吗？
今晚还要住在这里。我甚至微微抬了抬下巴，指向客房的方向，
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冷静。正好给你们腾地方。2顾淮舟的脸色沉了下去。
他直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朝我逼近几步。水晶吊灯的光线被他挡住，
在我身前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他俯视着我，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我看不懂也懒得再猜的暗流。苏晚……他叫我的名字，
每个字都像淬了冰，完全没有温度。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做过什么？他顿了顿，
眼神如同最锋利的解剖刀，一寸寸凌迟着我早已麻木的神经。你凭什么觉得，
我会挽留一个窃取公司核心机密的叛徒？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在人心上，
带着一种残忍的笃定。叛徒两个字，像两把冰冷的冰锥，狠狠扎进我毫无防备的心口。
身体里一直强撑着的某种东西，在那一刹那，碎裂了。一股尖锐的疼痛瞬间从心脏炸开，
蔓延至指尖。原来如此。原来这几个月他刻意的疏离，冰冷的眼神，不耐烦的敷衍，
甚至那些若有似无的监控感……所有的不对劲，所有的委屈求全都换不来他一个正眼。
原来他竟然在这里等着我。窃取公司机密？多么可笑又沉重的罪名。在他顾淮舟心里，
那个在他胃病发作时彻夜守在床边。笨拙地学着熬粥。在他事业低谷默默陪伴，
用自己微薄积蓄帮他周转的女人。那个爱他爱到骨子里的苏晚，
原来早就被打上了叛徒的烙印。愤怒，委屈，心寒，辩解的冲动在喉咙口翻滚，烧灼着。
我想大声质问他，证据呢？就因为一份指向不明的泄露报告？
就因为有人在我电脑里动了手脚？就因为他顾淮舟的直觉？可对上他那双毫无温度，
只有冰冷审视和失望的眼睛，所有的力气，所有的言语，都像被瞬间抽干了。辩解，
在他早已定下的审判面前，只会显得更加苍白可笑，
更加像一个被戳穿后垂死挣扎的跳梁小丑。一股巨大的疲惫感，排山倒海般涌来，
瞬间淹没了所有激烈翻腾的情绪。愤怒的火焰熄灭了，只剩下冰冷的灰烬。
心口那处被刺穿的地方，痛到极致后，竟诡异地只剩下空洞的麻木。我扯了扯嘴角，想笑，
却只牵动出一个极其僵硬的弧度。视线再次落回那只酒杯，琥珀色的液体里。那枚小小的，
冰冷的钻石戒指，依旧沉默地躺在杯底，就像一个被遗弃，不再重要的证物。哦。
我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音节，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分量。
3仿佛他刚刚指控的不是足以毁掉一个人的重罪，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原来如此。
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原来五年的陪伴，一千多个日夜的倾心相付，
在他顾淮舟构筑的世界里，如此不堪一击。信任的基石如此脆弱，
只需要一点捕风捉影的怀疑，就能轰然坍塌，把我连同那些自以为是的深情，一起埋葬。
连一句不是我，都显得多余而愚蠢。我最后看了一眼那只酒杯，
看了一眼杯中那枚象征着我可笑婚姻的戒指。然后，我转过身，挺直了背脊，一步一步，
走向门口。脚步落在昂贵的地毯上，悄无声息，却沉重得仿佛拖拽着整个支离破碎的世界。
我没有回头。身后是长久令人窒息的沉默。顾淮舟那道冰冷锐利的目光，一直烙在我的背上，
直到我拉开厚重的实木门，走入外面走廊更明亮的灯光里，再轻轻将门合上。
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两个世界。玄关处那只巨大的LV行李箱，
安静地立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像个沉默的句号。我拖着它，滚轮碾过地面，
发出单调而固执的声响，穿过空旷得能听见自己心跳回声的客厅。脚步停在主卧门口，
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暖黄色的光。我推开门，顾淮舟正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衣帽间中央。
他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着挺括的白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他微微低着头，似乎在看着什么，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他听到声响，
动作顿了一下，却没有立刻回头。空气凝滞着，
只有行李箱滚轮细微的嗡鸣和我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我径直走向衣帽间深处属于我的那半边。动作利落，甚至带着点刻意的粗暴。拉开柜门，
属于我的衣物整齐地挂着，颜色大多是柔和的米白、浅灰、雾霾蓝，
和他那边深沉的黑色、藏青、冷灰形成泾渭分明的对比。手指抚过一件柔软的羊绒衫，
指尖传来熟悉的触感。这件是去年冬天他难得在家时，我穿着给他煮咖啡的那件。
他当时似乎多看了两眼，说了句颜色不错。我心口又是一阵闷痛。
4我猛地抽下几件常穿的大，外套，几乎是揉成一团，用力地塞进摊开在地的行李箱里。
动作又急又快，带着一种近乎发泄的狠劲。柔软的布料被粗暴地挤压变形，
发出沉闷的摩擦声。你干什么？顾淮舟终于转过身，声音沉沉的，
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压抑的怒意。他的目光落在我塞得鼓鼓囊囊的行李箱上，
眉头锁得更紧。我手下动作没停，又抓起几件毛衣往里塞，头也没抬，
声音平板无波:收拾东西，搬出去。衣帽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我粗暴塞衣服的窸窣声和他逐渐变得粗重的呼吸声。搬出去？他重复了一遍，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几步逼近我，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苏晚，谁给你的胆子？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很大，捏得我骨头生疼，强迫我停下动作，抬头看他。
他的眼睛里像是烧着两簇冰冷的火焰，愤怒，还有一种被冒犯，掌控欲被挑战的戾气。
就因为沈芊芊今晚要住客房？他逼近一步，灼热的气息带着酒意喷在我脸上，
眼神锐利得像是要剥开我的皮肉。还是因为你那点可笑的自尊心？苏晚，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手腕上的剧痛让我倒抽一口冷气，
心底最后那点残存的顾淮舟妻子的依恋，也被这粗暴的对待和刻薄的言语彻底碾碎了。
我用力地一点点掰开他钳子般的手指，直视着他盛怒的眼睛，清晰地吐出每一个字：对，
就因为沈芊芊要来了，所以，我走！顾太太的位置，我让给她。顾淮舟，我腻了，
腻了当这个永远不被信任的顾太太，腻了守着一座冰冷的坟墓过日子。我们之间，
到此为止。说完，我猛地抽回手，不再看他瞬间铁青的脸色和眼中翻腾的惊怒风暴。
我蹲下身，拉上行李箱的拉链，链条咬合的声音在死寂的空间里格外刺耳。随后站起身，
双手握住拉杆，用力将沉重的箱子转向门口的方向。滚轮再次碾过地面。这一次，
我没有丝毫停留，拖着我这五年婚姻里仅存的一点属于我的，可以带走的痕迹，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华丽却令人窒息的牢笼。
身后传来一声像是拳头狠狠砸在衣柜门板上的声音，震得整个衣帽间似乎都在轻颤。
我没有回头。5巨大的雨点砸在出租车的挡风玻璃上，发出沉闷而密集的敲打声。
雨刷器徒劳地左右摇摆，刚扫开一片模糊的水痕，立刻又被新的雨水覆盖。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混杂着司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车载香薰廉价的甜腻气息，
闷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手机屏幕亮着，幽幽的白光映着我苍白的脸。屏幕上，
是一个陌生的国内号码发来的短信。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顾家别墅二楼那个巨大的露台。露台上撑着一把透明的雨伞，伞下，
沈芊芊穿着一件明显属于顾淮舟的宽大男式白衬衫，下摆堪堪遮到大腿。沈芊芊光着两条腿，
赤脚踩在湿漉漉的木地板上。她侧对着镜头，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袅袅的咖啡，
嘴角挂着甜美满足的笑容。而顾淮舟，就站在她身后半步的地方。
他只穿着深色的家居长裤和一件贴身的黑色背心，露出精悍的臂膀线条。他微微低着头，
目光落在沈芊芊的侧脸上，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她身后的露台栏杆上，姿态是全然放松的，
甚至带着一种无声的守护意味。昏黄的露台灯光，朦胧的雨幕，穿着他衬衫的沈芊芊，
他专注的眼神……构成了一幅无比刺眼家的画面。
一个属于沈芊芊和他顾淮舟温馨且没有我苏晚位置的家。时间显示，照片发送于五分钟前。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缩，尖锐的疼痛瞬间蔓延开，
连带着指尖都变得冰凉麻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口。我猛地捂住嘴，
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小姐，你没事吧？
前排的司机透过后视镜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我用力地深呼吸，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
试图压下那阵剧烈的生理性不适。指尖颤抖着，几乎握不住手机。
我死死盯着屏幕上的那张照片，沈芊芊脸上那抹胜利者的笑容，顾淮舟那该死，
旁若无人的专注眼神……每一个细节都像烧红的针，狠狠扎进我的眼球，
扎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借住。原来，在我拖着行李箱狼狈离开。
在他用叛徒两个字将我钉上耻辱柱之后，他还能如此心安理得，
温情脉脉地和他的白月光共享一个屋檐下的咖啡时光。原来，我五年的付出和隐忍，
在他眼里，真的连沈芊芊身上那件衬衫的一粒纽扣都不如。一股冰冷的恨意，
混杂着无边无际的绝望和自我厌弃，就像这窗外冰冷的雨水，瞬间将我淹没。
我用力地按着手机侧面的锁屏键，屏幕固执地亮着，那张照片像跗骨之蛆，
牢牢地钉在视网膜上。终于，屏幕暗了下去。我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
颓然地将滚烫的手机丢在旁边的座椅上，身体重重地靠向椅背，闭上了眼睛。冰凉的泪水，
不受控制地沿着眼角滑落，渗入鬓发，留下两道湿冷的痕迹。车子在雨夜的城市里穿行，
驶向一个未知的，没有顾淮舟的黑暗未来。窗外模糊的光影在我紧闭的眼睑上明明灭灭，
此刻我心中那盏为顾淮舟燃着的灯，彻底熄灭了。6时间像指间的流沙，无声无息地滑落，
转眼三个月就过去了。海城初冬的寒意已经渗入骨髓，
但这座海滨城市依旧带着它独特的活力。午后阳光难得慷慨，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
将云图创投开放式办公区的一角晒得暖洋洋的。我坐在靠窗的工位上，
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屏幕上代码行如流水般滚动。周围是同事们低声讨论项目进度的私语声。
咖啡机的轻响。一切都充满了忙碌而有序的生机。
三个月前那个雨夜拖着行李箱仓皇逃离的自己，仿佛已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遥远。晚姐，
晚上那个慈善拍卖晚宴，你真不去啊？听说排场超大，好多大佬都会去！
新来的实习生小林抱着一叠文件，探过头，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芒。我端起手边的保温杯，
喝了一口温水，视线没有离开屏幕。不去，手上的项目节点快到了，一堆事呢。啊？
好可惜啊，听说顾氏集团的顾总也会去呢，那可是咱们海城商界的天花板啊，
真想看看真人是不是跟财经杂志上一样帅得惨绝人寰……
顾淮舟三个字像一颗微小的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我心底漾开一圈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
随即又迅速归于沉寂。我敲击键盘的手指没有丝毫停顿，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另一个同事插嘴道：帅是帅，不过感觉好冷好吓人……前阵子顾氏不是内部大清洗吗？
听说雷霆手段，开掉好几个元老，连他那个特助秦朗都折进去了，啧啧，真是狠人……
秦朗？那个总是带着温和笑意，替顾淮舟处理各种棘手事情的秦特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7那个栽赃给我，在我电脑里植入木马程序的内鬼，竟然是他？是了，只有他有这个权限，
也只有他，能在顾淮舟眼皮子底下做得如此天衣无缝。一丝冰冷的快意，如同毒蛇的信子，
无声地舔过心尖。顾淮舟，你终于知道了？知道被你当成叛徒无情抛弃的妻子，
才是那个真正的受害者？知道你的火眼金睛，原来也会被最信任的人蒙蔽？这迟来的真相，
像一记迟来的耳光，响亮地抽在他不可一世的脸上，
却再也无法抚平我心口那道早已结痂的伤痕。晚姐？晚姐？
小林的声音把我从短暂的失神中拉回。嗯？我抬眼，脸上已恢复平静。你真不去啊？
好歹是慈善晚宴，还能刷个脸熟呢！小林不死心。我笑了笑，笑容疏离而客气：不了，
工作重要。视线重新落回屏幕上跳动的代码，仿佛那才是我的整个世界。
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新信息。发信人：周叙白。晚上七点，楼下接你，
礼服和首饰在车上。我看着那条信息，指尖在冰凉的手机边缘摩挲了片刻。周叙白，
云图创投的创始人，我的老板兼伯乐。三个月前那个雨夜，是他收留了走投无路的我，
给了我一份能发挥所长的技术工作，让我得以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重新站稳脚跟。他沉默寡言，
却有着洞悉一切的锐利眼神。他似乎知道我与顾淮舟的过往，却从未点破。
只是以一种近乎强势的姿态，将我纳入他的羽翼之下，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窥探和可能的麻烦。
今晚的慈善晚宴，他需要一个女伴来应对某些无聊的社交场面。而我，
需要偿还这份庇护的人情。更重要的是……一个模糊的念头在心底悄然滋生。我拿起手机，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几秒，最终轻轻敲下一个字。好。
8我和周叙白来到了目的地海城国际会议中心，水晶宫。
巨大的穹顶垂下无数璀璨的水晶吊灯，将整个宴会厅照耀得如同白昼，流光溢彩。
空气里浮动着名贵香水、雪茄、红酒与鲜花混合的奢靡气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穿着昂贵礼服的社会名流们低声谈笑，举手投足间皆是精心修饰的优雅与疏离。
我挽着周叙白的手臂，踏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