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把咖啡杯重重放在办公桌上,深褐色的液体溅出几滴,
在学生的期中考试卷上晕开一片污渍。他盯着那个歪歪扭扭的"C",
仿佛这个字母对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又走神了?"隔壁工位的林教授探头过来,
花白的眉毛扬了扬,"这已经是你今天第三次盯着同一张卷子发呆了。"程墨揉了揉太阳穴,
把卷子推到一边。"可能是昨晚没睡好。"他含糊地解释,随手拿起下一张试卷,
却发现自己连学生的名字都看不清楚。自从上周收到那个奇怪的包裹,
他就一直处于这种恍惚状态。包裹里是一个看起来像是古董的怀表,还有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上面只有一行字:"2045年6月15日,物理实验室B区,带上它。
"今天是6月14日。明天就是信上说的日期。"程老师?"一个学生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关于您上周讲的五四运动对现代教育体系的影响,
我有些问题..."程墨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回答完学生的问题后,
他看了看表——下午四点二十分。他决定提前下班。回到公寓,程墨径直走向床头柜,
取出那个让他寝食难安的包裹。怀表沉甸甸的,黄铜外壳上布满了精细的纹路,
看起来至少有百年历史。他按下顶部的按钮,表盖弹开,露出里面的表盘——没有时针分针,
只有一圈奇怪的符号和一个微型显示屏,上面闪烁着"23:47:16"的倒计时。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程墨喃喃自语。他翻来覆去检查怀表,
在底部发现一行小字:"时镜原型机,柯阳,2045"。柯阳?这个名字莫名地耳熟。
程墨打开电脑搜索,跳出来的第一条结果就让他屏住了呼吸——柯阳,量子物理学家,
时空理论研究先驱,三天前在实验室意外失踪。程墨的指尖发冷。他继续往下翻,
在一篇专业期刊的角落里找到了柯阳的照片——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
锐利的眼神透过镜片直视镜头,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程墨盯着那张脸,
一种奇怪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他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历史系主任的电话。
"李主任,我明天想请一天假...是的,有些私事要处理...好的,谢谢。"挂断电话,
程墨的目光又落回怀表上。倒计时显示"15:32:09"。不管明天等待他的是什么,
他决定去会一会这个谜团。2045年6月15日上午9点,
程墨站在国家物理研究院的大门前,手心全是汗。他向保安出示了教师证,
谎称是来做学术交流的。令他意外的是,保安只是扫了一眼证件就放行了。
"B区..."程墨看着指示牌,穿过几栋建筑,来到一处相对独立的实验楼。
这里出奇地安静,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他找到B区实验室,门虚掩着。程墨深吸一口气,
推门而入。实验室里一片狼藉,各种仪器散落一地,中央的操作台上放着一台奇怪的设备,
看起来像个微型粒子加速器。墙上贴满了复杂的公式和设计图,
其中一张纸上潦草地写着"时镜理论:观测即改变"。程墨小心翼翼地走近操作台,
怀表突然在他口袋里震动起来。他掏出来一看,倒计时变成了"00:05:00"。
"你来了。"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程墨猛地转身,
看到一个男人从实验室的里间走出来——正是照片上的柯阳,但比照片上憔悴许多,
眼睛下方是浓重的黑眼圈。"你...你不是失踪了吗?"程墨后退一步。
柯阳苦笑了一下:"从官方记录上看,是的。但实际上,我一直在这里。
"他指了指那台奇怪的设备,"等待你带着时镜原型机出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是我?"程墨握紧了怀表,倒计时显示"00:03:27"。
柯阳快步走到操作台前,启动了几个开关,设备发出低沉的嗡鸣。"没时间详细解释了。
简单来说,我在研究时间观测时发现了一个镜像存在——也就是你。
我们之间有一种量子纠缠关系,使得时镜只能由你启动。""启动什么?
"程墨感到一阵眩晕。"时间穿越。"柯阳的眼睛亮得吓人,"倒计时结束的那一刻,
时镜会打开一个微观虫洞,理论上可以让人短暂地观测过去。
但我需要有人从'外部'进行操作记录数据。"程墨觉得这一切荒谬至极:"你疯了吗?
时间旅行根本不可能!""三周前我也这么认为。"柯阳调整着设备参数,
"直到我在观测1923年的上海时,看到了我自己站在那里。
"倒计时显示"00:00:30"。设备发出的嗡鸣变成了高频尖啸,
实验室的灯光开始闪烁。柯阳突然抓住程墨的手腕:"记住,无论发生什么,
不要碰任何东西!我们只是观测者,
任何微小的干预都可能——"他的话被一阵刺眼的白光打断。程墨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仿佛被塞进了滚筒洗衣机。他的视野里充斥着扭曲的色彩和形状,
耳边是柯阳模糊的喊声:"抓紧时镜!别放手!"当眩晕感终于消退,
程墨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陌生的街道上。鹅卵石路面,两旁是西式建筑与中式店铺的混合体,
行人穿着长衫或西装,黄包车夫吆喝着穿行其间。"上...上海?"程墨喃喃自语,
然后意识到更可怕的事情——他手里拿着的不再是怀表,而是一份1923年出版的报纸。
"柯先生?您还好吗?"程墨转身,看到一个穿学生装的年轻人正关切地看着他。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年轻人称呼他为"柯先生"。
他低头看自己的装束——一套剪裁考究的深色西装,手腕上戴着一块精致的怀表。
程墨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脸,触感陌生又熟悉。
他在附近的橱窗玻璃上看到了倒影——那是柯阳的脸。"我很好,谢谢。
"他听见自己用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回答,"只是突然想起有急事要回实验室。
"年轻人点点头离开了。程墨站在原地,冷汗浸透了衬衫。他翻开那份报纸,
日期赫然是1923年5月18日。
"老天..."程墨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他不仅穿越了时间,还和柯阳互换了身体。
而真正的柯阳,此刻正以他的身份停留在2045年。他摸索着西装口袋,找到一张纸条,
上面是柯阳熟悉的笔迹:"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实验成功了也失败了。
找到法租界霞飞路的钟表店,那里有我留给你的信息。记住,不要改变任何事,
否则我们可能永远回不去了。"程墨抬头望向1923年上海的天空,
灰蒙蒙的云层低压在城市上空。
他突然明白了怀表上那些奇怪符号的含义——那不是普通的计时器,而是一个倒计时,
指向某个必须完成的关键事件。
而他现在最迫切的问题是:柯阳用他的身体在2045年做什么?真正的自己又去了哪里?
2045年的柯阳——现在占据着程墨的身体——站在物理实验室里,
盯着突然空无一人的操作台。时镜设备停止了运行,怀表掉在地上,表面出现了裂痕。
"该死!"他捡起怀表,检查损坏情况。显示屏已经黑了,但内部还在发出微弱的脉冲。
理论上,程墨应该只是短暂地观测过去,而不是完全消失。
除非...时空连接比他预想的更不稳定。柯阳迅速检查了实验数据。
能量读数超出了安全阈值,时空褶皱指数达到了危险水平。
最糟糕的猜测被证实了——程墨不仅穿越了时间,还陷入了身份置换。
他必须尽快找到办法把程墨带回来,但首先,他得适应这个新身份。柯阳环顾四周,
注意到墙上日历显示的日期——2045年6月15日。在他原本的时间线里,
这应该是他"失踪"后的第三天。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柯阳掏出来一看,
屏幕上显示"李主任来电"。他犹豫了一下,按下接听键。"程墨?你怎么还没来?
十点的系务会议已经开始了!"柯阳清了清嗓子,模仿着程墨温和的语气:"抱歉,李主任,
我...我有些不舒服,可能去不了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声音听起来确实不对劲。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不用了,
我休息一下就好。"柯阳匆忙挂断电话,长舒一口气。第一步伪装成功。
他需要更多关于程墨的信息。
手机通讯录、社交媒体、电脑文件...柯阳花了两个小时梳理程墨的生活轨迹:32岁,
复旦大学历史系副教授,专研中国近代社会变迁,独居,无恋爱关系,
每周四晚上会去一家叫"时光"的书店。电脑桌面上有一个名为"家族史研究"的文件夹。
柯阳点开,里面是程墨整理的家族档案——他的曾祖父程怀瑾,
1920年代上海的学生运动领袖,1925年在一场爆炸中神秘失踪。
柯阳的呼吸停滞了一秒。1925年。距离程墨现在所处的1923年只有两年。
这不是巧合。时空纠缠从来不是随机的。他继续翻阅文件,
在一张扫描的老照片前停下——1923年上海学生联合会合影,
前排中央的年轻人面容清秀,眼神坚毅,照片下方标注着"程怀瑾"。柯阳放大照片,
在角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西装革履,戴着圆框眼镜。虽然像素很低,
但他认出了那个人——或者说,认出了那套西装。正是今天程墨穿越后穿的那套。
"原来如此..."柯阳靠在椅背上,感到一阵眩晕。他早该想到的。
时空穿越最大的讽刺就是,你以为是去探索未知,实际上只是在完成已经发生的历史。
他必须警告程墨。但怎么联系一百年前的自己?时镜设备已经损坏,
常规通讯手段显然行不通。柯阳的目光落在书架上的一排旧笔记本上。
程墨有收集古董文具的癖好,其中一本皮质封面的笔记本看起来至少有七八十年历史。
他取下来翻开,扉页上用褪色的墨水写着"程怀瑾,1923"。
一个疯狂的想法在柯阳脑海中成形。如果他能在这本笔记本上写字,
而程墨在1923年找到原版笔记本...他抓起钢笔,在空白页上写道:"程墨,
如果你看到这个,我是柯阳。不要试图寻找程怀瑾,他就是——"钢笔突然没水了。
柯阳咒骂一声,翻找抽屉寻找新笔芯。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推开了。"程老师?
"一个女学生探头进来,"原来您在这里。林教授说您身体不舒服,我给您带了点药。
"柯阳迅速合上笔记本,挤出一个微笑:"谢谢,放在那里就好。"女学生放下药袋,
好奇地环顾实验室:"这是物理系的实验室吧?您怎么会在这里?""跨学科研究。
"柯阳随口胡诌,"历史与物理的交叉领域。""真酷!"女学生的眼睛亮了起来,
"是关于时间理论的吗?我听说柯阳教授失踪前就在研究这个。
"柯阳心跳加速:"你认识柯阳?""只是听说过。物理系的传奇人物,
据说他发明了时间机器。"女学生压低声音,"有人说他不是失踪了,
而是穿越到了过去回不来。"柯阳勉强笑了笑:"学生们想象力真丰富。"女学生离开后,
柯阳立刻锁上门,继续他的书写实验。他换了支圆珠笔,但写下的字迹在几秒后就消失了,
就像被纸吸收了一样。"该死的时间悖论..."柯阳揉着太阳穴。直接通讯显然行不通,
时空似乎有自我修正机制,阻止明显的时间矛盾。他需要更迂回的方式。柯阳打开电脑,
搜索"1923年上海 钟表店"。结果显示法租界霞飞路上确实有一家著名的瑞士钟表店,
店主是个归国华侨,据说私下也修理一些"特殊"的钟表。这就是他在纸条上提到的地点。
柯阳希望程墨足够聪明,能找到那里。他看了看表——下午四点。按照程墨的日程,
他应该去健身房然后回家。柯阳决定冒个险,去程墨的公寓寻找更多线索。
程墨的公寓位于学校附近的老式小区,两室一厅,装修简约。柯阳仔细搜查每个角落,
在卧室书架后发现了一个隐藏的保险箱。密码会是什么?他试了程墨的生日、工号,都不对。
最后他输入1923,保险箱开了。里面是一叠发黄的信件、一枚铜制怀表,
和一张老旧的照片。照片上是两个年轻人站在外滩,一个穿着学生装,一个西装革履。
柯阳立刻认出了他们——程怀瑾和"自己"。怀表背面刻着"给阿瑾,
愿时光待你温柔——K.Y. 1925"。K.Y.——柯阳的缩写。他的手开始颤抖。
这不是他计划中的实验,而是一个早已完成的时间闭环。程墨的穿越,他们的身份置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