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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这是我***的第 108 次。但是我又没死成。我从冰冷的地板上醒来,头很痛,

脖子因为别扭的姿势而僵硬。旁边,白色的安眠药散落了一地。每次都这样。

就在我快要***成功的时候,就会突然晕过去。这该死的毛病。我扶着墙,慢慢站起来。

腿麻了,我一瘸一拐地走到桌边,想喝水。我自己的水杯翻了,水早就干了。

但是在桌子的另一头,放着一杯新的水,旁边还有两块没拆封的巧克力。又是它干的。

我早就知道,这个屋子不干净。除了我,还有别的东西在。它会给我留下食物,

会把我扔在地上的脏衣服收进洗衣篮,会把我画废了的画稿整理好。一开始我很害怕,

但想了想,我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又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它在,或者不在,

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当我准备去拿水喝时,手机刺耳的***打破了房间的安静。

我不认识这个号码,但它一直响。我想了想,最后还是接了。喂,陈桉吗?房租该交了啊,

都拖两天了。是房东,他的声音很不耐烦。我喉咙发干,说不出话。喂?说话啊?

下周再不交我就换锁了啊!电话被挂断了。屋里又恢复了安静。我坐在床边,

看着脚下的地面,看了很久。死不掉,也活不下去。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最后,

我的视线落在了书桌上那本黑色的笔记本上。我之前用它来记录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出现的痕迹。一个荒唐的念头冒了出来。既然它会给我吃的,那……它能不能也给我钱?

我感觉自己像个疯子,但除了这个,我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我拿起笔,手有点抖。

我在空白的纸页上,只写了一句:我没有钱交房租了。我把笔记本合上,又躺回了床上,

没对它抱特别多的希望,就当死马当做活马医。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下午。

我是在床上饿醒的,我坐起来,鬼使神差地又拿起了那本笔记本。翻开。在我那行字的下面,

多了一行新的留言,笔迹非常潦草。用这个 B 站账号:Snake1998。

密码:huoxiaqu。我盯着那行字,特别是最后那三个字的拼音活下去。

我下了床,走到电脑前。电脑可能是很久没开了,开机很慢。我打开浏览器,

输入 B 站的网址。我找到登录框,手有些抖,把那个账号和密码,

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敲了进去。回车。页面跳转了。不是 B 站首页,

而是一个创作中心的后台。左上角是头像,是我的脸,但眼神很陌生。

ID 是斯内克 Snake。粉丝数:四万七千。我点开收益栏。上面的数字,

足够我交 2 个月的房租了。我点开了他的投稿视频。最新一期是前天晚上发布的,

我点下播放键。视频里,我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熟练地操作着一款我没见过的游戏,

嘴里说着我听不懂的梗,偶尔还会笑。弹幕飞快地刷过去,很多人在说蛇哥牛逼

、蛇哥今天也很帅。我看着屏幕里那个谈笑风生的我。我终于可以确定,

我不是病了,也不是疯了。那个一直给我食物,阻止我***的,不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只是我的身体里,还住了另一个人。2我关掉了视频。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电脑风扇还在转。

我坐在椅子上,很久没有动。之前我以为屋里有鬼,但我不怕。鬼是外面的东西,

我可以当它不存在。但现在,我知道了,那个东西,住在我身体里面。

这比死亡本身更让我感到恐惧。我的手,我的脚,我的眼睛,我的身体,

都可能在我睡着的时候,被另一个人拿去用。我不再是这个身体唯一的主人。我关掉电脑,

站起来,从衣柜里找出那件唯一还算干净的外套穿上。我需要有个人告诉我,

我到底是怎么了。我走出了门。这是这个星期以来,我第一次在白天出门。

医院里有消毒水的味道。我坐在精神科医生的对面,跟他简单描述了我的情况。

他看起来很温和,问了我很多问题。最近睡眠怎么样?食欲呢?还好吗?

有没有感觉情绪上有什么大的波动?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的睡眠,我的食欲,

我的情绪,哪些是我的,哪些又是他的?最后,我放弃了解释。我拿出手机,解开锁,

打开 B 站,将那个叫斯内克的账号,推到医生面前。医生,你看一下这个。

医生拿起手机,看了很久。他先是看了后台的数据,然后点开了视频。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屏幕里那个眉飞色舞的我。他把手机还给我。这种情况,

持续多久了?他问。我不知道。我说,这是实话。医生在病历本上写着字,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陈桉,你听说过『解离性身份障碍』吗?我摇头。简单来说,

就是多重人格。因为一些原因,你的身体里,可能发展出了不同的人格,

来帮你应对一些你自己无法面对的困境。他看着我,语气很平静。目前来看,

你和你的……嗯,斯内克,还没有直接的冲突。他似乎还在帮你维持生活,

这不是最坏的情况。那我该怎么办?我的声音很干。先别把他当成敌人,医生说,

试着把他当成一个你不得不合租的室友。你之前用的那个笔记本,是个很好的沟通工具。

尝试和他交流,了解他的需求,也告诉他,你的底线。试着……建立一些最基本的规则。

我回到家,关上门。屋子还是那个屋子,但感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我不再觉得它是空的,

或者闹鬼。我觉得它很挤。我坐在桌前,翻开那本黑色的笔记本。室友,规则。我拿起笔,

想了很久。我找到了新的一页,写道:斯内克,你昨天直播到很晚,身体很累。

以后晚上 12 点后,不要再熬夜了。我写完,把本子合上,放在桌子正中央,

然后就去睡觉了。那一晚,我睡得一点也不好。第二天,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笔记本。

我翻开,看到我那行字的下面,出现了一行新的回复。但不是斯内克的潦草字迹,

那是一种很粗犷的字迹。他写的是:你以为我想出镜吗?还不是斯内克那小子非要通宵!

3不是斯内克。那就是说,这个身体里,不止两个人?这个念头让我头皮发麻,

我的头又开始痛了。我拿起笔,在那行字的下面,用力写了三个字。你是谁?

写完这句话,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我没有再看笔记本,直接走到床边,倒了下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也很累。等我再睁开眼,窗外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我睡了整个下午。

我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桌上的笔记本。我走过去,翻开。在我写的那句你是谁?

下面,多了三行回复。是同一个人的,那种粗犷的字迹。第一行是:万爷。

第二行是:我只想偶尔出去喝喝茶,散散步。直播那种事,我没兴趣。

第三行是:写字太麻烦。以后有事,用手机录视频。用手机录视频?

我拿起自己的手机解锁,下意识地点开了相册。相册里多了一个新的视频文件,

创建时间是十分钟前。我点开了它。屏幕亮起,是我自己的脸,但表情是属于斯内克的,

充满了压抑的怒火。视频很晃,像是边走边录的。我第一次听见斯内克真实的声音,

比我在直播里听到的更有火药味。万爷,你是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不直播,我不通宵,

下个月的房租你来付?陈桉吃的药你来买?我们三个人,吃喝拉撒哪样不要钱?

他对着镜头,几乎是在质问。不直播哪来的钱?没钱大家一起饿死吗?视频只有十几秒,

就结束了。我坐在那,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们在我不知道的时候,

是如何为了最基本的生存问题而争吵。我把手机放下,感觉很累,就去床上躺了一会儿。

等我再拿起手机时,发现相册里又多了一个视频。我点开。这次的镜头是固定的,

手机被放在桌上,对着一面白墙。画面里没有人,但有声音传出来。

是一个比斯内克更低沉、更平稳的男声,是万爷。身体垮了,一分钱都赚不了。

他的声音很冷静,但内容却不容置疑。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十二点以后,必须休息。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我关掉手机,把它扔在一边。一个要用命换钱,

一个要保命所以不能挣钱。他们没有达成任何共识。我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声音。我知道,

这个问题解决不了,他们的争吵就不会停。而房租、药费、伙食费,

都不会因为他们吵架就凭空出现。也许,我该自己想点办法了。4我睁着眼睛,

看着天花板上因为潮湿而泛黄的一块霉斑。钱。我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字。

斯内克的账户里是有钱,但我不想依赖一个我不了解的人。我想起了一件事。我辞职的时候,

上家公司还拖欠了我最后一个月的工资。当时我逃似的离开了那里,根本没想过要去要回来。

那个地方,是我所有噩梦的开始。但现在,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从床上坐起来。

身体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我从衣柜里找出那件唯一还算体面的衬衫,套在身上。

扣子扣到最后一颗的时候,我的手指在发抖。我不想回去。但我必须回去。公司还是老样子。

前台的女孩看到我,眼神里有一点惊讶,还有一点怜悯。我没理会,直接说我要找张经理。

我被带到了那间熟悉的办公室门口。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张经理正靠在椅子上喝茶。

他看到我,挑了挑眉毛,没说话。办公室里还有几个以前的同事,他们看到我,

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眼神里带着看热闹的笑意。张经理,我的声音很干,

我来拿上个月的工资。他放下茶杯,笑了。那是一种很轻蔑的笑。陈桉啊,

你不是自己说干不下去,哭着跑掉的吗?怎么,在外面混不下去了,还有脸回来要钱?

他身后的同事发出了几声窃笑。那些声音,那些眼神,和我记忆里的画面重叠在了一起。

他们在我工位上堆的垃圾,他们在我背后说的闲话,他们在我犯错时幸灾乐祸的表情。

我的呼吸开始急促,胸口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那是……我应得的。

我用尽力气才说出这句话。应得的?张经理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公司有规定,

擅自离职的,最后一个月工资不予发放。你还想怎么样?还想在这里闹事吗?他说着,

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胸口。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周围的窃笑声越来越大,像无数只虫子,

往我耳朵里钻。我感觉又要来了。那种熟悉的,天旋地转的晕眩感。我眼前一黑。

再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正靠在公司楼下的一面墙上。阳光很刺眼,我抬手挡了一下。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口袋里鼓鼓的。我把它掏出来,

是一个很厚的信封。我打开信封,里面是现金。我数了数,是我最后一个月的工资,

一分不少。我拿着钱,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拿到钱了。可我完全不记得,

我是怎么拿到钱的。5是谁干的?我最后的记忆,是张经理戳着我胸口时,

我那种快要窒息的恐慌。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可现在,钱在我手里。是斯内克吗?

还是万爷?不管了,反正钱拿到了就行,至少未来的两个月不用为钱发愁了。

我把钱塞进口袋,往家的方向走。我只想快点回到那个小小的出租屋,躺在床上。

只有躺在床上,我才感觉自己是安全的。我回到家,反锁上门。

我把那个装钱的信封放在桌上,然后就直接倒在了床上。我太累了。

我是被手机持续的震动吵醒的。我睁开眼,窗外已经黑了。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手臂和膝盖传来一阵钝痛。我坐起来,拉起袖子和裤腿。左边胳膊上有一块紫色的淤青,

膝盖上也擦破了皮,已经结了痂。我不记得自己有撞到或摔倒。在我失去意识的时候,

这具身体到底经历了什么?手机还在枕头边不停地响,屏幕亮着,全是消息提醒。

我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我那个早就没再看过的,以前公司的同事群。我坐起来,

这才感觉有些不对劲。房间里多了很多东西。几个五颜六色的购物袋,堆在我的床边,

几乎要倒下来。我把袋子提上来,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在床上。一大堆女人的衣服。

各种款式的裙子,带着蕾丝花边的上衣。还有一些亮晶晶的发卡,一对兔子形状的耳环。

除了衣服和饰品,还有好几大包零食。全是些我从来不吃的东西。花花绿绿的棒棒糖,

水果味的软糖,草莓味的饼干。我愣住了。我看向书桌,那个装着钱的信封已经不见了。

桌上只有一堆零钱和好几张被揉过的消费小票。我走过去,拿起小票。

上面是好几家店的名字,女装店、饰品店,还有一家零食超市。

消费总额几乎就是我被拖欠的全部工资。钱没了。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我低下头,

看着那个还在不断弹出新消息的群。我点了进去。里面的聊天记录全是在说我。

陈桉今天真的吓死人了,眼神跟要杀人一样。是啊,张经理脸都白了。谁有视频?

再发一次看看。我往上划,看到了一段视频,是我一个前同事发的。

我的手指悬在播放键上,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点了下去。视频很晃,画面是我,

站在张经理的办公室里。但我看着那个我,感觉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他站得很直,

声音不大,但很清楚,很有条理,甚至带着一丝冷笑。他在一条一条地反驳张经理的话,

把劳动法都搬了出来。那不是我。我从来没有过那种眼神,也说不出那种话。视频的最后,

是张经理不耐烦地从抽屉里拿出钱,扔在桌上。视频里的我,拿起钱,看都没看他一眼,

转身就走了。视频结束了。我的手在抖。我看着手机屏幕里那个攻击性十足的男人,

又抬头看了看床上那堆颜色鲜艳的裙子和各种零食。一个拿回了钱。一个花光了钱。我。

斯内克。万爷。视频里这个……拿回钱的男人。还有一个……花了所有钱,

买了这些裙子、发卡和糖果的女人。我坐在床边,

看着自己胳膊上的淤青和满床不属于我的东西。五个人。这个身体里,至少住了五个人。

6我不再是感到混乱,而是感到一种被彻底侵占的愤怒。这是我的身体,我的人生。

他们凭什么在这里为所欲为?我拿起那本黑色的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这一次,

我的问题不再是求助,而是质问。视频里的人是谁?钱是你拿回来的。

但为什么要去买这些东西?我需要一个解释。还有,我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我下意识地用笔尖戳了戳旁边的一件裙子。我把笔记本放在桌上,等待着回应。第二天早上,

我被手机的视频提示音吵醒。我拿起手机,相册里多了一个新的视频。是斯内克。

他的脸在镜头前显得很憔悴,眼下有很重的黑眼圈,背景还是我们的出租屋。

他应该是刚通宵工作完。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怒火。钱?什么钱?我他妈怎么知道!

我一醒过来就看到你写的这些屁话!我通宵剪视频是为了什么?

就是为了让你们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拿着不知道从哪来的钱,去买这些破裙子和糖果?

他把镜头转向了床上那堆东西,又转回自己的脸。我再说一遍,我只负责赚钱。

你们谁再敢乱花钱,或者给我惹出别的麻烦,别怪我不客气。视频结束了。我放下手机,

又去看笔记本。在我那段质问的下面,多了一行娟秀的字迹。我是小霞,

对不起……我只是……看到那些东西很漂亮……就没忍住……钱我会想办法还的……

紧挨着这行字的下面,是另一种飞扬的笔迹。他只写了几个字:我是小洛,小霞的男朋友,

不关她的事!钱是我拿回来的,她想买就买!然后是斯内克的回复,

潦草地写在旁边:你拿回来的?那是陈桉的钱!还?你拿什么还?笔记本上乱成一团。

我看着这些互相指责的留言,头很痛。一个下午,在我又失去意识的时候,

他们又通过视频和笔记本来回吵了几次。斯内克一直在抱怨,说他是这个家唯一的经济支柱,

其他人都是只会花钱的拖油瓶。小洛则一直在维护那个在道歉的小霞。直到傍晚,

又有一个新的视频出现在手机里。是万爷。镜头对着白墙,只能听到他沉稳的声音。

都闭嘴。他只说了这三个字,但争吵好像真的停了。笔记本上也出现了他那粗犷的字迹。

钱已经花了,吵也没用。斯内克,你继续赚钱。其他人,别再乱花钱。他没有偏袒谁,

也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只是像一个冷漠的管理员,强行中止了这场混乱。

7在万爷那句冷漠的别再乱花钱之后,屋子里安静了好几天。

我以为这种危险的和平会持续下去。直到这天下午两点我醒来时,手机的提示音又响了。

我拿起手机,是一个新的视频留言。是斯内克,我点开。视频里的他正坐在电脑前打游戏,

屏幕的光映在他的脸上,眼神里有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他没有看镜头,

像是随口对着空气说话。我接了个活。他说,背景里是激烈的游戏音效。去外地,

三天。对方是之前线上合作过的一个大公司,酬劳很高,够我们所有人用半年。

他顿了一下,终于把头转向镜头,一字一句地说:但是,需要线下出镜,

跟他们的团队一起工作。我的心脏猛地一沉。外地?三天?跟一群陌生人待在一起?

我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行。强烈的恐惧让我一阵晕眩,我感觉头很重,

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我放下手机,挣扎着走到床边,倒了下去。我以为只是躺一会儿,

但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午夜。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房间里一片漆黑,

只有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城市灯光。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从水底捞出来一样,浑身无力,

头痛欲裂。我失去了整整九个小时。我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有好几个未读的视频文件,

被存放在一个新建的、名叫家庭会议的相册里。我的心沉了下去。我知道,

在我缺席的这九个小时里,一场战争已经结束了。我点开了第一个视频,就是我睡前看过的,

斯内克的出差宣言。然后,我点开了第二个。下午 2:30,

卧室镜子前视频的场景是在我的衣柜镜子前。画面里的我,

穿着小霞买的那条粉色连衣裙,显得很不安,眼神里带着快要哭出来的怯懦,是小霞。

她小声地说:出差……要去那么久吗?我……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去?

下午 2:35,卧室镜子前第三个视频。场景没变,但镜头里的我,

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变了。怯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满保护欲的愤怒。是小洛。

他对着镜头,像是在对小霞说话,又像是在对所有人宣布:哭什么?有我在,

谁也别想逼我们做不想做的事。下午 3:00,电脑前第四个视频。

斯内克显然是看到了他们的反应,录了一个简短的、充满嘲讽的回复。他一边操作着游戏,

一边对着镜头说:哭有什么用?能哭来房租吗?小屁孩别闹了。下午 4:30,

公园长椅上第五个视频。背景变了。我立刻认出来,这是我们小区楼下的那个小公园。

天色是黄昏。镜头对着公园里的石桌,上面放着一杯茶。

一个比斯内克更低沉、更平稳的男声响了起来。是万爷。斯内克。我不同意。风险太高,

不值得。下午 4:35,公园长椅上第六个视频。万爷没有露脸,

镜头拍着公园里打太极的老人。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过来人的平静:活着,

不是只看眼前。身体是根本。本末倒置,死路一条。下午 6:00,

便利店里第七个视频。镜头很晃。背景是便利店的货架。我穿着粉色连衣裙,

正在往购物篮里放薯片。是小洛在录,能听到小霞在旁边小声地说这个,还想吃这个。

小洛对着镜头,语气是挑衅的:老头子就知道说大道理。霞,别听他的,

想吃什么我们就买,我也能去打工赚钱养你。晚上 8:00,电脑前第八个视频。

斯内克又回到了电脑前。他显然是看完了前面所有的留言,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暴怒的临界点。

他死死地盯着镜头。风险?不赚钱才是最大的风险!小霞就知道哭哭啼啼,

小洛就会放狠话口嗨,万爷就知道喝茶养生,陈桉像个死人!这个家谁在养?我!

晚上 8:02,电脑前第九个视频。斯内克接着上一个视频,

语气不容置疑:我查了票了,后天就出发。这件事没得商量,必须去!

晚上 8:10,厨房第十个视频。也是最后一个。镜头对着厨房里正在烧水的水壶。

是万爷的声音,异常冰冷,像是在给这件事下最终的判决。那你自己去。身体,留下。

我关掉手机,把它扔在床上。我像一个局外人,

看完了这场由我的身体主演的、持续了整整一下午的电影。他们换了衣服,出了门,

去了公园,逛了便利店,喝了茶,吃了零食,回到家,坐在我的电脑前,用我的手机,

为了另一个我的决定,吵得天翻地覆。而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结果的人。8房间里很安静,

但我觉得比任何时候都更吵。我能感觉到他们所有人的情绪,

愤怒、恐惧、固执、不甘……这些不属于我的情绪,像浓雾一样充满了这个狭小的空间,

也充满了我的身体。我喘不过气,我闭着眼睛,感觉只是短暂地眯了一下。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我拿起来,是斯内克发来新录制的视频。视频里,他已经不在电脑前了,

而是在房间里来回地走,他把镜头对着自己的脸,眼神里全是血丝。留下身体?说得轻巧!

他几乎是在咆哮,没有这笔钱,这个身体连下个月的房租都付不起,

到时候我们都得睡大街!你那套大道理能换来饭吃吗?他停下脚步,喘了口气,

然后把矛头指向了所有人。万爷,你除了会说教还会干什么?小霞小洛,你们两个,

还搁那儿谈恋爱,就知道哭哭啼啼,花钱买糖,像两个没断奶的孩子!他顿了一下,

镜头猛地拉近,他像是直接在瞪着我。还有你,陈桉!这个身体本来是你的,结果呢?

你只会躲起来,像个懦夫!视频结束了。懦夫。这个词,像一把烧红的烙铁,

烫在了我的神经上。一股混杂着委屈、愤怒和绝望的情绪,从我的胸口猛地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