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蹲在“振远武馆”的屋檐下,用布擦拭着师父那柄锈迹斑斑的铁剑。
剑脊上刻着“守心”二字,是师父年轻时亲手所刻,此刻被雨水冲刷得愈发清晰。
“阿辰,进来喝碗姜汤。”
师父赵猛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带着常年练武留下的沙哑。
他是青石镇唯一的武师,一手“铁布衫”在方圆百里小有名气,却因十年前一场比武伤了腿,从此闭门授徒。
林辰应了一声,捧着剑走进堂屋。
赵猛正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捏着个酒葫芦,目光落在墙上那幅泛黄的《江湖志》上,眼神复杂。
画上记载着二十年前“玄门”覆灭的旧事,墨迹早己褪色,却仍是师父每日必看的东西。
“师父,您又在想玄门的事?”
林辰放下剑,接过师娘递来的姜汤,暖意顺着喉咙滑下。
赵猛灌了口酒,叹了口气:“玄门当年多风光啊,‘青元诀’号称天下第一内功,可惜……”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拍了拍林辰的肩膀,“你的‘基础拳’练得差不多了,明日起,我教你‘崩山掌’。”
林辰眼睛一亮。
崩山掌是振远武馆的镇馆功夫,师父从不轻易传授。
他刚想道谢,院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诡异的铜***——三短两长,像毒蛇吐信。
赵猛的脸色瞬间变了,猛地站起身,腿脚不便的他此刻竟异常敏捷:“阿辰,进里屋,从密道走!”
“师父?”
“别问!”
赵猛从床底拖出个木箱,翻出一块巴掌大的玉佩,塞进林辰怀里,“拿着这个,去上元城找‘烟雨楼’的楼主,就说‘守心人’让你来的。
记住,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回头!”
玉佩触手温润,上面刻着繁复的云纹,与《江湖志》里玄门的信物图案隐隐相合。
林辰心头一震,刚想追问,院门“哐当”一声被撞开,十几个黑衣人涌了进来,腰间铜铃轻响,为首者面蒙黑布,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
“赵猛,把东西交出来,饶你武馆上下不死。”
黑衣人声音像淬了冰,手里的弯刀在油灯下泛着冷光。
赵猛将林辰往内屋推,自己挡在门口,解开腰间的练功带,露出结实的臂膀:“影阁的杂碎,也敢来青石镇撒野?”
“敬酒不吃吃罚酒!”
为首的黑衣人挥了挥手,身后的人立刻拔刀冲上来。
赵猛低喝一声,施展开铁布衫,硬生生扛住头一刀,拳头如铁锤般砸出,正中一个黑衣人的胸口。
那人惨叫一声倒飞出去,口吐鲜血。
但黑衣人太多,很快将赵猛围在中间,刀光剑影中,林辰看到师父的后背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衫。
“师父!”
林辰目眦欲裂,想冲出去,却被师娘死死拉住。
“走啊!”
师娘哭着将他推进内屋的暗门,“阿辰,活下去,替你师父报仇!”
暗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厮杀声和铜***。
林辰跌跌撞撞地跑在密道里,泪水模糊了视线,怀里的玉佩硌得胸口生疼。
密道尽头是镇外的乱葬岗,他刚钻出来,就听到武馆方向传来冲天火光,映红了半边雨幕。
“师父……师娘……”林辰跪倒在泥地里,指甲深深抠进泥土,血腥味混着雨水钻进鼻腔,让他几欲作呕。
雨越下越大,将他的足迹冲刷得模糊。
林辰抹掉眼泪,握紧怀里的玉佩和那柄铁剑,朝着上元城的方向走去。
他不知道玉佩是什么,也不知道烟雨楼在哪里,但他记住了师父的话——活下去,找到答案。
夜色深沉,官道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雨水中,隐约传来马蹄声,不是寻常商旅,而是带着铜铃的轻骑。
林辰心中一紧,钻进路边的灌木丛,屏住呼吸。
三匹黑马疾驰而过,马上的黑衣人眼神锐利如鹰,腰间铜铃随着马蹄声轻响,正是影阁的人。
为首者勒住马,突然回头看向灌木丛的方向:“那边有动静,去看看。”
林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铁剑。
他只学过基础拳,根本不是这些杀手的对手。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笛声,悠扬婉转,却让黑衣人脸色大变。
“是‘天道盟’的人!
撤!”
为首者低喝一声,策马而去。
林辰松了口气,探出头望去,只见官道尽头站着个穿青衫的青年,手持玉笛,腰间悬着柄长剑,气质温润如玉。
青年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看来,对他微微一笑:“小兄弟,没事吧?”
林辰犹豫着从灌木丛里出来,拱手道:“多谢前辈相救。”
青年走近,目光在他怀里的玉佩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是振远武馆的人?”
“前辈认识我师父?”
“赵猛兄是条汉子,十年前曾帮过天道盟。”
青年叹了口气,“可惜……”他没再说下去,递给林辰一个水囊,“影阁最近在追查玄门遗物,你怀里的玉佩怕是不简单。
往上元城去的路不安全,我送你一程。”
林辰接过水囊,心中安定了些:“前辈是?”
“姓秦,单名一个越。”
青年笑道,“江湖人称‘玉笛书生’,算不上什么前辈。”
两人并肩往南走,秦越话不多,却总能在林辰想问的时候,恰到好处地说起江湖轶事——比如影阁是二十年前突然崛起的神秘组织,行事狠辣,专抢上古秘籍;比如烟雨楼是江湖第一情报集散地,楼主沈砚秋据说知晓天下事。
“玄门到底是什么?”
林辰忍不住问。
秦越的脚步顿了顿,望向远处的雨幕:“玄门是百年前的第一大派,掌握着‘地脉’的秘密。
传闻地脉是天下气运的根基,得地脉者可定江山。
二十年前玄门一夜之间覆灭,有人说是内讧,有人说是被朝廷忌惮……真相早就被掩盖了。”
他看向林辰:“你怀里的玉佩,很可能是玄门的地脉钥匙。
影阁找的,恐怕就是这个。”
林辰握紧玉佩,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眼神——那眼神里不仅有嘱托,还有恐惧。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剑痕,那是练拳时磨出的茧子,此刻却觉得无比沉重。
雨渐渐停了,天边露出鱼肚白。
秦越指着前方的岔路:“往前再走五十里就是渡口,坐船去上元城更快。
我还有事,就送你到这。”
他从怀里摸出块令牌,递给林辰,“持此牌,渡口的船家会照应你。”
林辰接过令牌,上面刻着“天道”二字:“前辈的恩情……不必谢。”
秦越笑了笑,转身往回走,“记住,江湖路险,守好自己的心,比什么武功都重要。”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里,只留下悠扬的笛声,回荡在空旷的官道上。
林辰望着令牌,又摸了摸怀里的玉佩,深吸一口气,朝着渡口走去。
晨光洒在他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
他不知道,这场雨夜的变故,只是他踏入江湖的开始。
上元城的烟雨楼里,正有一双眼睛,通过密探的传信,注视着这个怀抱玉佩的少年。
而影阁的暗哨,早己潜伏在渡口的芦苇丛中,铜铃在风中轻响,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