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肉之躯的困惑与行尸的叹息
玩家三人组凝固的惊恐目光，混杂着被肉糜糊了满脸的光头壮汉“大熊”那野兽般的愤怒喘息，交织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狠狠攫住了林肆（或者说，碎颅者莉莉丝）那颗属于社畜的灵魂。
“扫描？
被发现‘夺舍’会被系统当病毒清理掉吗？！”
林肆内心的小人疯狂尖叫，社畜对失业（物理意义上）的恐惧瞬间压倒了变成怪物的荒诞感。
她试图从粘腻的血污地面上挣扎起来，但这具庞大、沉重、完全陌生的躯体根本不听使唤。
每一次发力，粗壮的手臂在湿滑的地面上打滑，虬结的肌肉徒劳地绷紧，反而让她像一只搁浅在沥青里的巨兽，笨拙又狼狈地扑腾，溅起更多恶心的黑红浆液。
“吼——！！”
大熊终于抹掉了糊住眼睛的秽物，露出布满血丝、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狰狞双眼。
那粘稠的肉糜糊了他满头满脸，顺着下巴滴落，甚至有一小片疑似肠衣的薄膜粘在他的络腮胡上，随着他粗重的呼吸微微晃动。
这形象，比起林肆这个正牌Boss，更像刚从地狱血池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发出一声饱含屈辱和暴怒的咆哮，弯腰去捡掉落在脚边的霰弹枪，动作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小心！
它要起来了！”
马尾女“夜莺”强忍着胃部的翻江倒海，声音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她手中的短弩再次稳稳抬起，锐利的箭尖锁定了莉莉丝相对纤细（只是相对她庞大的身躯而言）的脖颈关节——那里覆盖着暗红的皮肤，但缺乏厚实的肌肉保护，是资料里记载的弱点之一！
她的眼神冰冷而专注，显然刚才林肆那诡异的“笑容”和血腥的“意外”非但没有吓退她，反而激起了她作为资深玩家的凶性。
而眼镜少年“书虫”，则彻底被眼前地狱绘卷般的景象击垮了精神防线。
他双腿抖得如同暴风雨中的芦苇，手中的消防斧“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瘫软下去，靠着冰冷的铁门，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
刚才那场血肉横飞的“意外”，那粘稠浆液喷溅的恐怖声响，以及Boss脸上那抹冰冷嘲弄的“笑容”，己经彻底粉碎了他仅存的勇气。
他只想逃离这个噩梦之地。
“嗬…别…别过来！”
林肆想喊出警告，试图解释这全是误会，但喉咙里挤出的依旧是低沉、嘶哑、充满威胁意味的咆哮。
这声音非但没能阻止对方，反而像是进攻的号角！
夜莺眼神一厉，手指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咻——！”
弩箭撕裂空气，带着致命的寒光，精准地射向莉莉丝的咽喉！
死亡的寒意瞬间刺透骨髓！
林肆瞳孔（那两点暗红色的光芒）骤缩，社畜的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
她顾不上形象，用尽全身力气，借着扑腾的势头，庞大的身躯像一座倾倒的肉山，猛地向旁边那堆被绞肉机喷溅出来的、还在微微抽搐的肉块残骸滚去！
“噗嗤！”
剧痛传来！
弩箭没有命中咽喉要害，却狠狠扎进了她粗壮结实的左肩三角肌！
一股撕裂般的痛楚瞬间蔓延开来。
但……这痛感，似乎比她预想的要轻得多？
这具身体不仅力量惊人，连痛觉神经都像是裹了层厚厚的皮革，钝感十足！
然而，疼痛就像一桶汽油，泼在了她体内那团因恐惧、憋屈和荒谬感而燃烧的火焰上。
一股原始的、不属于她的暴戾凶性，混杂着她自身强烈的求生欲，“轰”地一下被点燃了！
“吼——！！！”
一声真正的、震耳欲聋、饱含纯粹破坏欲的咆哮，如同平地惊雷，从林肆的喉咙深处炸裂开来！
这咆哮声浪之强，震得头顶悬挂的铁链和肉块疯狂摇晃，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连地面粘稠的血污都泛起了一圈圈涟漪！
这声音，充满了非人的力量感，连林肆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她甚至能感觉到声带在剧烈震动，一股灼热的气息从肺部喷涌而出。
这声咆哮，也彻底点燃了大熊的怒火。
“去死吧，恶心的怪物！”
他捡起了霰弹枪，脸上的肉糜混合着暴戾的狞笑，黑洞洞的枪口再次对准了滚到肉堆旁、肩膀还插着弩箭的莉莉丝。
这一次，距离更近，角度更佳！
林肆的心沉到了谷底。
刚躲过弩箭，又面对霰弹枪！
肩膀的伤口虽然不致命，但大大影响了动作。
身下是滑腻的肉块和血污，根本无处借力！
脑海中，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还在不依不饶：警告！
Boss单位‘莉莉丝’生命值下降5%…嗞…行为模式持续偏离预设基准线（攻击性不足，闪避率异常升高）…扫描程序加载45%…核心任务：清除入侵玩家！
效率低下！
严重警告！
“警告你妹啊！
效率低下？
有本事你自己来清！”
林肆内心疯狂吐槽，绝望感弥漫。
社畜的灵魂在哀嚎，但身体里那股被咆哮引燃的暴戾却像脱缰的野马，让她有种想要不管不顾扑上去，用爪子撕碎一切的冲动。
这股冲动让她既恐惧又陌生——这到底是这具身体残留的本能，还是某种更危险的东西正在苏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呃…嗬…”一声极其轻微、带着浓浓疲惫和无奈意味的叹息，突兀地在林肆身后不远处响起。
这声音非常微弱，夹杂在铁链的摇晃声、大熊粗重的喘息和夜莺紧张的呼吸声中，几乎细不可闻。
但林肆现在的听觉似乎异常敏锐，她捕捉到了！
她下意识地、艰难地扭动沉重的脖颈，循声望去。
只见在屠宰场一个阴暗的、堆满废弃内脏桶的角落里，一个身影正僵硬地、慢吞吞地拖着一个沉重的、装满新鲜（？
）肉块的金属推车走出来。
那身影穿着破烂肮脏的工装服，皮肤是死灰般的青白色，布满尸斑。
他的动作极其僵硬，关节活动时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
半边脸颊腐烂得露出了森白的颧骨，一只眼球浑浊无光，另一只则是一个空洞。
正是屠宰场里最底层的NPC——行尸搬运工。
他拖着沉重的推车，目标似乎正是林肆和大熊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
他浑浊的独眼似乎扫了一眼场中剑拔弩张的混乱局面，然后，那腐烂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几乎不可察觉地向下撇了一下，喉咙里再次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充满了“又来了”这种意味的叹息：“嗬……”接着，他就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继续低着头，僵硬地、一步一顿地拖着推车，朝着绞肉机旁边那片相对“干净”的空地挪去。
仿佛眼前即将爆发的血腥战斗，远不如他按时把肉送到指定位置重要。
林肆：“？？？”
这…这行尸刚才是不是叹气了？
还撇嘴了？
那眼神…虽然浑浊，但似乎…带着点嫌弃和无奈？
这绝对不是一个低级NPC该有的反应！
按照无限流的标准设定，这种炮灰行尸应该只会按照固定路线游荡，对玩家或Boss的战斗毫无知觉才对！
这个发现太过离奇，以至于林肆对大熊那即将喷吐火焰的霰弹枪口都短暂地失神了一瞬。
然而，大熊的耐心己经耗尽。
林肆那声咆哮和此刻“呆滞”的状态，在他眼中就是最好的靶子！
“给老子下地狱去吧！”
大熊咆哮着，粗壮的手指狠狠扣下了扳机！
“轰——！！！”
震耳欲聋的枪声再次撕裂了屠宰场死寂（？
）的空气！
灼热的火光从枪口喷涌而出，无数致命的钢珠如同暴风雨般，朝着刚刚因为发现行尸异常而分神的林肆，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