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保命
只要谢知珩手腕轻轻一抖,她这颗大好头颅明天就能在城门口挂着当风铃使了。
死亡压迫下,十月的大脑转速飙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她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那个小小的身影。
谢知昀。
孩子正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安静地看着这边。
有了!
最后的救命稻草!
“等等!”
十月急促地开口,声音恐惧地有些变调。
“公子!
当着孩子的面动手,是不是太血腥了点?”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小公子才六岁啊!
这个年纪的小朋友看到这种场面,会留下心理阴影的!”
“万一以后他变得不相信爱、不相信光,只想毁灭世界怎么办?”
谢知珩的动作果然停滞了一瞬。
他侧过脸,望向自己的弟弟。
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线条似乎柔和了。
“昀儿,转过去。”
谢知昀很听话,小小的身子立刻转了过去。
十月心里刚松了半口气,就感觉脖子上的剑又逼近了三分。
完犊子了!
她抬头看向谢知珩的眼睛,求生欲让她把金手指的功率开到最大。
怪只怪她倒霉,听到了不该听的秘密,必须灭口。
冰冷的心声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大哥你讲点道理!
我也不想听啊!
就在谢知珩手腕即将发力的千钧一发之际,又一道心声精准地飘进十月耳朵。
……只是昀儿年幼,出府之后,不知能否顺利找到接头人……就是现在!
“让我带小公子去找接头人!”
十月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
生怕跑不过谢知珩手里的剑。
“公子你想想!
小公子才六岁,独自出府,万一遇到什么突***况,那不是明晃晃地给官府送人头吗?”
“现在全城都在搜捕,看见落单的小孩,第一个就得盘问!
他能跑多远?”
谢知珩的剑依旧架在她脖子上,但十月明显感觉到,那股力道松懈了半分。
有戏!
她赶紧看向谢知珩的眼睛,捕捉他内心的想法。
这丫鬟说得也在理,只是……只是什么?
只是信不过我呗!
社畜心理学十级学者十月立刻加码。
“我只是个没人注意的胖丫鬟!
目标小,不起眼!
我跟小公子乔装成乡下逃难的姐弟,往人堆里一钻,谁会怀疑我们?
这叫什么?
这叫灯下黑!”
谢知珩深邃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她,目光里全是审视和怀疑。
“我如何信你?”
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公子你看我!”
十月挺了挺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可靠,结果只是让身上的肥肉非常实诚地颤了三颤。
她豁出去了。
“我这体型,您觉得我跑得快吗?
我这身手,您觉得我打得过谁?”
“我想逃出这个天罗地网,唯一的活路,就是依靠您给小公子的秘密通道!”
她眨了眨眼,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
“只要我和小公子顺利出府,将他送到接头点对我而言并非难事了!”
“公子,我脑子又没被门夹过,干嘛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
咱们现在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见谢知珩依旧面无表情,十月急了,颤巍巍地举起三根手指。
“我!
十月!
对天发誓!”
“一定把小公子安全送到接头人手上!
如果我没做到,或者耍了什么花招,就让我……就让我这辈子都吃不上好吃的!”
“红烧肉、东坡肘子、糖醋里脊、锅包肉、烤全羊……全都跟我绝缘!
顿顿白水煮青菜,连盐都不给放!”
这个誓言,对于一个干饭人来说,可以说是相当恶毒了。
“噗嗤!”
谢知珩还没什么反应,他身后那个小小的身影却有了动静。
谢知昀不知何时己经转了过来。
他憋着笑意,哒哒哒跑到谢知珩身边,伸出小手,轻轻拉了拉哥哥的袖子。
那一刻,十月只觉得这孩子闪闪发光。
架在脖子上的长剑终于被收回了剑鞘。
她紧绷的神经终于卸下,后背全被冷汗浸湿,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十月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
她赶紧扶住旁边的柱子,才勉强站稳。
谢知珩从怀中取出一块木牌,入手微沉,质地冰凉。
牌子通体漆黑,不知是什么木料,上面雕着扭曲盘绕的纹路,像水草,又像鬼爪,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
他看也没看,首接递给十月。
“把它交给接头人,事成之后,赏你三百两。”
三百两!
十月的眼睛瞬间就首了,脑子里那点残存的恐惧和后怕被这个数字砸得烟消云散。
三百两,加上自己从树下挖出来的五百两,那不就是……八百两!
发财了!
发财了!
她又开始幻想自己买下一座小院,雇上两个丫鬟,天天躺在院子里嗑瓜子听小曲的美好退休生活。
脸上的恐惧和疲惫一扫而空,立刻堆满了谄媚又真诚的笑。
她双手接过那块黑木牌,差点就当场给谢知珩磕一个。
“谢谢公子!
公子您放心!
我保证完成任务!
保证把小公子全须全尾送达!”
她一边表着忠心,一边习惯性地抬头去看谢知珩的眼睛,想再捕捉点什么有用信息。
下一秒,一道比剑锋更冰冷的心声送达她的大脑。
此乃‘海鬼令’,见令如见我。
令牌离身,任务便启。
她若敢耍花招,或未在时限内交回令牌,无论逃到天涯海角,必杀之。
十月脸上那灿烂的笑容,一寸一寸僵住。
凝固、碎裂。
多疑的家伙!
资本家的心,果然比煤球还黑。
这哪里是三百两的赏银,这分明是三百两的买命钱。
十月内心疯狂吐槽的小人,己经原地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全旋跳接破口大骂了。
不就送个孩子?
至于搞得跟什么特工接头一样吗?
还天涯海角,必杀之?
你以为你是谁?
可她面上,依旧是那副感激涕零、恨不得肝脑涂地的模样。
她将木牌紧紧攥在手心,低眉顺眼地躬身行礼。
“公子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