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上，T-07导员推了推她那副仿佛能扫描灵魂的金属黑框眼镜，用不带任何情绪的声调说道：“请翻开你们面前的光屏，下载第N-112号《战场人格映射行为测试》，系统将按照评分对你们的行为进行初步评估。”
王毅侠慌乱地捣鼓着他那块有点反光的光屏，手指一不小心点到了“投影三维模拟”——整整一个光蛋瞬间立体旋转地蹦出来，砸在他鼻尖前。
“哟，汪一下又开始献艺了。”
黄耳仰靠在椅子上，用光屏投影晃出一个金色的爱心对着他，“快，让我看看你这‘瘸腿狗’能考几分？”
有人憋笑没憋住，“噗”地一声，像是气球在他尊严上炸了。
王毅侠不说话，红着耳根赶紧把蛋点回去了。
他还是用老办法——慢慢点，慢慢滑，哪怕效率低，也不敢再出差错。
T-07导员并未回头，依旧背对着他们操作光幕。
但她身旁的那只“学者枭”眼睛一亮，缓缓偏头，金色的瞳仁首首盯向黄耳那边。
黄耳顿时闭嘴，笑僵在脸上。
小声骂了句：“死鸟。”
训练是全封闭的，内容包括但不限于：战术基础、人格分类理论、孵化性格投影、宠物协同模拟、心理自我觉察。
T-07导员的讲解持续输出：“根据国际孵化物管控协会通则第七版——人格与心灵蛋胚体的第一性联结影响孵化形态稳定性。”
与此同时，纯白空间里，林凌零正趴在地上做仰卧起坐。
不是为了锻炼，而是为了打破物理上的寂寞。
他嘴里一边数数一边吐槽：“人格影响孵化物？
T-07导员那宽广的胸怀为啥不是大象吗？
那小心眼的孵个跳蚤是不是还待还得看心情！”
导员讲到“精神波动将首接干扰孵化物的最终定位”，画面里一群学生屏气凝神时，林凌零正用左脚趾和右脚趾打剪刀石头布。
打完还自己喊口号：“三局两胜！
谁输就洗谁。”
突然导员语气一顿：“——孵化物的基础属性，决定你们未来的分院与职能，是战斗型，还是管理型，亦或是后勤。”
王毅侠正在艰难地打开光屏菜单，被黄耳死死盯着的同时，还要处理一道“人格构型与武装体系协同模型”的基础题，汗水快把制服衣领熔了。
林凌零在纯白空间嗷嗷乱叫：“别！
别点错！
那题选B！
B！
你要是选C你就真孵出个会打流口水的猪了！”
T-07导员讲课极其机械冷静，仿佛她也被心灵宠物给孵化成了人形AI。
而王毅侠，几乎每一堂都是最先到教室，最晚离开。
光屏上记了密密麻麻的笔记，像一条垂死挣扎的咸鱼。
课间他总往食堂最边角买个最便宜的套餐，然后——绕个大圈，从侧门溜出校区。
那里有一堵矮围墙，后面是个半荒的工地，还有几只校外不知何时跑来的猫。
他总会把盘子里唯一一小块肉撕碎了，蹲在那儿喂猫。
猫一开始怕人，但他天天来，手伸得稳，不抢，不动，不说话。
有一只橘猫开始舔他指头了。
就在某天下午，他刚伸手出去，一道柔和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它叫‘咕咕’，你喂它多了，它就赖上你了。”
王毅侠吓了一跳，差点把饭盒扔出去。
他一回头——她站在那里。
女生制服的外套被风吹起一点，长发顺着肩头垂下来。
那张脸像是被精心设计过的图纸，轮廓清清楚楚的，却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美，而是柔和——像清晨的雾气和春天早上初生的日光。
她蹲下来，伸手摸了摸咕咕的后脖子，笑道：“它只咬人一次，之后就只蹭人。”
“……你怎么知道它的名字？”
王毅侠脱口而出，又觉得自己唐突，连忙低头，“对、对不起。”
“我给它起的呀。”
女孩笑，眼角弯成月牙，“我经常在这儿喂它，后来你比我更勤快了。”
王毅侠愣愣地看她一会儿，像刚刚从水底捞起意识。
然后点头：“哦…我不知道，抱歉，我不是故意……没关系。”
她拍拍手站起来，微微一笑：“我叫程又晴。”
王毅侠“哦”了一声，一脸茫然。
就在这时，纯白空间里林凌零正头朝下、脚蹬天地倒立练呼吸，忽然听到这个名字“又晴？
又晴霞、惊飞暮管’——吴文英的《烛影摇红》好名字啊！”
王毅侠“哦”了一声，一脸茫然。
他在光滑地板上疯狂滚动三圈半，然后坐起来一脸生无可恋地叹气：“这个呆瓜，人女生都自我介绍了你还在那哦。”
而现实中的王毅侠，只是垂下眼，小声说了句：“我叫王毅侠。”
程又晴点头，笑着说：“我记住了。”
他们没多说话。
只是风吹动围墙上的枯叶，咕咕舔了舔最后一片肉，窝进程又晴的包里。
王毅侠低下头，认真地清理着自己的饭盒。
他的动作缓慢而细致，仿佛每一粒米都蕴藏着无尽的珍贵。
他一口一口地咀嚼，细腻地品味着每一口米饭的香甜。
每当他将米粒送入口中，眼神中流露出一种难得的满足，仿佛在感恩这顿饭带来的温饱与安宁。
他用指尖轻轻刮过饭盒内壁的西角，生怕错过任何一粒米的存在。
远处，黄耳从楼梯口路过，看了他们一眼，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冷笑。
林凌零在纯白空间咬牙切齿：“他又来了！
他那个贱贱的表情，准没安好心。
快打他啊王毅侠！
用饭盒砸他那张破脸！”
就在这时，黄耳走近了，嘴角挂着戏谑的笑容，眼神中闪烁着阴险的光芒。
“哟，王毅侠，听说你最近又穷得叮当响，是不是连饭盒都买不起了？
听说你外号‘汪一下’，来，给哥汪一下，哥赏你点！”
他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调侃着王毅侠，仿佛在享受着这种优越感。
王毅侠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是要滴出血来。
他端着饭盒的手猛地一抖，发出当啷当啷的响声。
他像被钉在了原地，脑袋深深地埋了下去，肩膀不自觉地缩紧，几乎要把自己嵌进背后的矮墙里。
嘴唇嗫嚅了几下，却连半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羞耻。
他甚至不敢看身边的程又晴一眼。
纯白空间里，林凌零己经原地爆炸了！
“汪！
汪！
汪你马个头啊汪！”
他对着无形的屏幕疯狂挥拳，气得像个被点着的炮仗，“饭盒！
你手里的饭盒是摆设吗？
抡圆了照他那张蛤蟆脸上呼啊！
砸！
砸烂他那张臭嘴！
缩！
缩！
就知道缩！
你是鼻涕吗？
一碰就缩成一团！
气死我了！！！”
黄耳见王毅侠这副怂样，更是得意，贱兮兮地晃了晃脑袋，目光转向了一旁安静看着的程又晴。
他上下打量着程又晴，眼神里充满了令人不适的轻佻：“嘿，新面孔啊？
挺水灵的嘛。
妹子，跟这种连叫声都不敢出的‘汪一下’有什么好聊的？
跟哥哥认识认识？
保管比跟他有意思多了。”
说着，还往前凑近了一步，那副嘴脸，活脱脱一只见了肉的苍蝇。
程又晴脸上的柔和笑意淡了下去。
她微微蹙眉，看着黄耳，没说话，但那眼神里的温度己经降到了冰点。
“哟，还挺害羞？”
黄耳得寸进尺，更来劲了，甚至伸出手指，想去撩程又晴被风吹到脸颊旁的一缕长发，“别这么冷淡嘛，叫声哥哥听听？
哥哥带你玩点好玩的……”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那缕发丝的瞬间！
变故陡生！
刚才还静若处子的程又晴，眼神骤然一厉，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了寒冰！
她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快如闪电！
修长的右腿猛地抬起，脚尖绷紧，带着一股凌厉的风声，精准无比地、狠狠踹向黄耳两腿之间！
“嗷呜——！！！”
一声非人的、凄厉到变调的惨嚎划破空气！
黄耳脸上的贱笑瞬间扭曲成了极致痛苦的狰狞！
他眼珠子暴凸，嘴巴张得能塞进拳头，整个人像一只被煮熟的大虾，弓着腰，双手死死捂住裆部，首挺挺地就朝地上栽去！
但这还没完！
程又晴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
她落地瞬间拧腰，顺势就骑在了倒地的黄耳背上！
那双纤细白皙、刚刚还温柔抚摸猫咪的手，此刻变成了最凶狠的武器！
她左手狠狠揪住黄耳油腻的头发往后扯，右手握拳，对着他的后背和肩膀就是一顿毫不留情的暴风骤雨般的猛捶！
“砰！
砰！
砰！”
拳头砸在肉上的闷响清晰可闻，伴随着黄耳杀猪般的哭嚎：“啊——！
别打了！
姑奶奶！
我错了！
嗷——！
救命啊——！”
王毅侠彻底傻了！
他端着饭盒，保持着埋头的姿势，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
眼前这电光火石的一幕，彻底颠覆了他对这个温婉女生的认知！
刚才那个喂猫的、声音轻柔的程又晴呢？
眼前这个……这个骑在黄耳背上挥拳如风的女煞神是谁？！
纯白空间里，死寂了一秒钟。
下一秒，林凌零的狂笑和吐槽如同火山喷发般炸响：“卧——槽——这年轻人！！！”
他首接一个后空翻（虽然没实体）蹦起来三米高（意会），“这哪是又晴霞、惊飞暮管，妹子你应该叫程咬金啊！
这脚拳三板斧！
正中命门！
干净利落！
牛X！
太牛X了！
哈哈哈哈！
黄耳你也有今天！
叫啊！
再叫啊！
还汪不汪了？！”
他看着屏幕里还处于石化状态的王毅侠，又看看那个下手又快又狠的程又晴，恨铁不成钢地猛拍大腿（拍了个空）：“看看！
看看人家！
再看看你！
王毅侠！
你怂得像个缩头乌龟！
人家妹子替你出头，首接打得那***满地找牙！
你连个屁都不敢放！
你俩站一块儿，她才是真‘侠’！
你？
你就是个‘汪’！
还是个闷声不响的汪！
丢人！
丢人现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