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最后一点米汤喂进母亲嘴里,看着她终于安静睡去,才轻轻拉上病房的门。
走廊尽头的自动贩卖机发出微弱的蓝光,映得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裹紧外套,踩着旧布鞋往公交站走。
天还没亮,街边的早餐铺刚支起锅,油条下锅的声音在空荡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学生证和一张皱巴巴的便当盒——那是中午在学校食堂被人打翻又洗回来的。
便利店的排班表贴在玻璃门上,她的名字后面写着“晚班”。
夏栀推开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货架整齐排列,灯光白得刺眼。
“你来了。”
老板从收银台后抬起头,“今天要盘点。”
她点点头,摘下书包放进员工柜。
货架上的商品一排排地扫过眼睛,她在心里默记数字,手速很快,尽量节省时间。
她知道如果拖太久,赶不上医院送饭的时间。
仓库里有一瓶没登记的矿泉水,标签被撕了一半,看不清牌子。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放在一边,准备等会儿再问。
半小时后,盘点结束。
她快速加热便当,在门口蹬上那辆刹车吱呀作响的旧单车,冲进了晨雾里。
学校食堂人声鼎沸,夏栀站在队伍末尾,手里攥着免费餐券。
她低着头,不想引起注意。
可有人偏偏不让她如愿。
“哎哟,不好意思啊。”
张琳端着餐盘故意撞过来,便当盒飞出去摔在地上,饭菜洒了一地。
周围响起窃笑。
“怎么,带这么寒酸的便当还拿出来炫耀?”
张琳歪着头,语气轻蔑,“我刚才看见你偷偷往自己盒子里塞薯片,是不是想赖账?”
夏栀蹲下身,一片一片捡起掉在地上的菜叶,指节蹭到了油腻的地板。
她没说话,只是低声解释:“我没偷东西。”
“那你盒子里这些零食是怎么回事?”
张琳举起一个包装袋,上面印着她从没见过的品牌。
人群围拢过来,议论纷纷。
夏栀没有争辩,她只是默默收拾残局,走到水池边把便当盒洗净擦干,然后转身离开。
没人看见她悄悄把便当盒角落的一点碎屑刮掉,也没人注意到她指甲缝里多了一点可疑的红色粉末。
医院的灯永远亮着。
夏栀推开病房门时,母亲正靠在床头,眼神呆滞地看着天花板。
父亲坐在床边,一句话也不说。
“妈,我带饭来了。”
她把热好的便当递过去。
“我不想吃。”
母亲声音沙哑,“你爸也快不行了,我们这一家,早晚都得散。”
“别这么说……”她坐到床沿,握住母亲的手,“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去公园吗?
那天阳光很好,你穿着那件浅蓝色的连衣裙,爸抱着你转圈。”
母亲的眼泪忽然掉了下来。
夏栀趁机把药片磨碎,混进米汤里,哄着她喝下去。
窗外风很大,窗台上的水杯晃了一下,又恢复平静。
图书馆里安静得出奇。
夏栀坐在靠窗的位置,笔记本摊开在桌上,手写解题步骤。
插座被占了,她的手机只剩5%电量,不敢开灯查资料。
她借来一本数学教材,翻到最后几页,发现夹着一张纸条,上面画着几个复杂的函数图像。
字迹工整,像是谁特意留下的。
她照着描了一遍,试着代入公式,竟解开了之前卡住的题目。
抬头时,她看见对面女生正在拍她写字的样子,镜头一闪而过。
她没理会,继续低头做题。
临走前,她顺手把那张纸条折好,夹进自己的笔记本里。
无意间瞥见书页边角有折痕,翻开一看,是一本关于商业谈判技巧的书。
她随手翻了几页,目光落在某段话上:“谈判的本质不是压倒对方,而是找到共同利益点。”
便利店的气氛有些紧张。
老板坐在收银台后,对面坐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神情严肃。
“价格不能再低了。”
老板咬牙道,“这店是我一手经营起来的,你们不能随便压价。”
其中一个男人冷笑:“现在这个地段,能卖这个价己经不错了。
你要么接受,要么等着关门。”
夏栀站在货架旁整理商品,耳朵却竖着听。
她记下了收购方提出的价格条款,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
这家店虽然不大,但位置好,客流量稳定,不可能只值这个数。
门外传来脚步声,张琳出现在店门口,朝她做了个鬼脸,手指比了个“傻”的手势。
夏栀低头继续工作,假装没看见。
就在这时,那个一首沉默的男人忽然起身,走向门口。
他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五官深邃,眉宇间透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他站在门口,视线不经意扫过夏栀。
那一瞬间,她看见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男人转身离开,身后的人连忙跟上。
便利店恢复了安静。
夏栀低头看着手中的货单,心跳有点快。
她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但她隐约感觉到,他的出现,或许意味着什么。
她把货架最后一排的商品摆正,将那瓶没登记的矿泉水放回原位。
窗外天色渐暗,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某个办公室里,男人正看着她的照片,低声说:“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