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章 :算不清的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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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味像块浸了福尔马林的抹布,死死堵在鼻腔里。

计然蹲在宿舍冰凉的瓷砖上,机械地拖着地。

暗红色的污渍己经半干,在晨光里泛出铁锈般 的暗沉光泽,和他实验报告里见过的“氧化腐蚀痕迹”几乎一模一样。

拖把杆在刚才的撕扯 中断了半截,露出的木刺扎进掌心,渗出血珠,混着地上未擦净的秽物,黏得指尖发僵。

他不敢抬头。

张磊的尸体还歪在空调底下,胳膊呈不自然的扭曲角度,指尖几乎要碰到遥控器——那是他 昨晚临死前还攥着的东西,屏幕暗着,但计然记得清清楚楚,睡前上面显示的余额是“2.87 元”。

而李哲,那个永远只会哼哼唧唧附和的舍友,此刻蜷在床底,一只手从床板缝隙里伸 出来,指节发白,攥着半块发霉的馒头。

那是昨天张磊算到李哲头上的“一毛八”。

“拖完这遍,桶里的水用了大半。”

张磊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还是那副带着算盘珠子味儿的腔调,只是比生前更飘忽,像隔 着层磨砂玻璃。

计然的肩膀猛地一缩,拖把“哐当”砸在地上,溅起的水珠打在他裤腿上, 冰凉刺骨。

他缓缓回头。

半透明的张磊就站在空调旁边,那件领口磨出毛边的灰 T 恤在晨光里泛着青白色的光,裤脚 还沾着没擦净的呕吐渍——和他昨天醉酒时的样子几乎无异。

最诡异的是他手里的计算器, 明明昨天摔得电池都飞了出来,此刻却完好无损地捏在他透明的手里,屏幕黑着,却像有只 无形的手在上面飞快点击。

“水费每吨五块三,这桶水算三升,折合零点零一六元。”

张磊的灵体歪了歪头,空荡的眼 眶对着计然,“三人平摊,你得多掏五厘,西舍五入,记你一厘钱。”

计然的喉咙发紧,像被实验台的铁钳夹住了。

“你......”他的声音劈了叉,带着没睡醒的沙 哑和无法抑制的颤抖,“你己经死了。”

“死了就不用算水费?”张磊的灵体笑起来,声音像计算器卡壳的杂音,“那我这条命呢? 你用水果刀捅我的时候,没算过‘一命抵多少电费’?我给你算笔账——我平均每天充一块 二的电费,活到八十岁,还能充两万多块,你杀了我,这笔损失怎么赔?”床底传来“呜呜”的声响。

半透明的李哲正从床板下飘出来,姿势还是生前那副佝偻的样子,手指抠着地板上的裂缝, 喉咙里滚出模糊的气音。

他飘到张磊身后,像生前那样习惯性地附和,只是这次,计然清晰地看到他透明的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计然突然一阵反胃,转身扑到卫生间的马桶边干呕。

酸水灼烧着喉咙,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只有昨晚没消化的面包屑混着血丝卡在齿缝里。

镜子里映出他惨白的脸,眼下的乌青重得像 被人打了一拳,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进衣领,冰凉黏腻。

“嘀——”空调突然响了一声,屏幕亮了。

计然猛地抬头,镜子里映出空调的屏幕:余额 0.00 元。

“看吧,”张磊的灵体飘到卫生间门口,透明的手指点着屏幕,“我说了后半夜不用开空调, 你偏要充钱,现在好了,一分没剩。”

他顿了顿,计算器“咔嗒”响了一声,“哦对了,你昨 晚充的三块钱,我和李哲没享受到,得单算你的。

从凌晨三点到五点,两小时,按市价,你 得再补我和李哲各五毛,总共一块。”

计然抓起台面上的漱口杯,狠狠砸向镜子。

杯子穿过张磊的灵体,“哐当”一声撞在瓷砖上,摔得粉碎。

玻璃碎片溅到李哲的灵体上, 像穿过一层薄雾,连涟漪都没激起。

李哲的灵体瑟缩了一下,飘到张磊身后,半透明的手指 指向计然的手腕——那里有一道昨天被张磊指甲抓伤的伤口,结痂的边缘还在渗血。

“你的血滴在我拖鞋上了。”

张磊的灵体突然凑近,冷气喷在计然脸上,带着股馊掉的酒气, “那双拖鞋是我花十五块买的,穿了两年,折旧后值三块七。

现在沾了血,卖废品都没人要, 你得赔全款十五块,记着啊。”

计然的视线突然变得奇怪。

不是模糊,而是......多了些东西。

他看向张磊的灵体,那青白色的轮廓上,仿佛缠绕着无数根细如发丝的银线,每根线上都挂 着个米粒大的标签。

有的写着“欠馒头:0.18 元”,有的写着“欠电费:3.2 元”,最粗的 那根线上,标签是暗红色的,刺得人眼睛疼:“欠命:1 条(优先级最高)”。

这是......幻觉?他用力眨了眨眼,标签却更清晰了。

当他看向李哲的灵体时,同样的银线缠绕着,只是标签 少得多,大多写着“依附:张磊(能量占比 70%)”,只有一个标签在闪烁:“欠附和:无 数次(等价于 0 元)”。

“你在看什么?”张磊的灵体突然伸手,透明的指尖几乎要戳到计然的眼球,“是不是看到 了?我听老人说,人死了之后,有些账会变得很清楚......比如谁欠了你的,欠了多少。”

指尖触到眼球的前一秒,计然猛地后退,后脑勺撞在门框上,“咚”的一声闷响。

眼前的银 线突然炸开,无数细小的光点飞散又聚拢——他看到张磊灵体的胸口,有个硬币大小的东西 在发光,淡金色,边缘刻着模糊的纹路,和张磊账本里夹着的那张“五年前捡到的发光硬币” 照片一模一样。

“空调真的没钱了。”

张磊的灵体转向空调,透明的手在遥控器上虚按了一下。

“嘀——”屏幕再次亮起,刺眼的“余额 0.00 元”像句嘲讽。

“你现在充三块,能开西小时。”

张磊的灵体转回来,银线上的标签跟着晃动,“我和李哲不 用掏,毕竟......我们现在也不用喘气,耗不了多少能量。”

他顿了顿,计算器又响了,“哦对, 你刚才摔碎的杯子是我买的,三块五一个,加上拖把头五块,总共八块五,这笔账得先清。”

计然看着地上的玻璃碎片,又看了看张磊灵体胸口那枚发光的硬币,突然明白过来——他逃 不掉了。

不是因为杀人的罪证,而是因为这个房间,这两个灵体,还有这些算不清的账,像个无形的 牢笼,把他死死锁在了这里。

卫生间的水龙头自己开了,细流“滴答滴答”落在瓷砖上,节奏均匀得像秒表。

计然盯着那 扇紧闭的宿舍门,门把手上还沾着没擦净的血渍,门外传来其他宿舍同学洗漱的声音,牙刷 杯碰撞的脆响,说笑的声音,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只有他的世界,彻底不一样了。

“你到底充不充空调费?”张磊的灵体飘到他面前,银线几乎要缠上他的脖子,“天马上就 要热起来了,你总不能一首待在实验室吧?回来就得吹空调,吹空调就得花钱,花钱就得算 账......这道理,你一个学机械的,该懂吧?”计然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一种更深的恐惧——他看到自己的手 腕上,也慢慢浮现出一根银线,线头连接着张磊的灵体,标签是黑色的,写着:“债务绑定: 开始计息”。

水龙头的滴水声还在继续,像在为这场永无止境的算账,打着精准的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