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出嫁我叫姜沅,是户部六品小官家的庶女。生母早逝,嫡母刻薄,
我在姜家的日子,比灶房里的烧火丫头还不如。直到那一日,嫡母破天荒地把我叫到正院,
脸上堆着笑:“沅丫头,你的福气来了。”我跪在地上,盯着她绣鞋上晃动的珍珠,
心想:**这老虔婆,又想出什么法子折腾我了?**果然,
她下一句便是:“镇国公府的谢世子病重,要寻个八字相合的姑娘冲喜。”我猛地抬头。
谢临。全京城谁不知道这位世子爷?生得一副谪仙相貌,却是个活不过二十岁的病秧子。
太医断言他弱冠必亡,可偏偏,他今年已经二十有一。赌坊里天天有人下注,赌他几时咽气。
嫡母用帕子掩着嘴笑:“虽说冲喜是委屈了你,
可到底是高门大户……”我冷笑:“母亲怎么不让嫡姐去?”她脸色骤变,
一巴掌扇过来:“贱蹄子!给你脸了是不是?”我偏头躲开,
她的指甲却还是在我颈侧刮出一道血痕。火辣辣的疼。当晚,我被关在祠堂罚跪。
嫡姐姜蓉偷偷来看我,往我手里塞了盒桂花糕:“妹妹,你别倔了……那谢世子虽然病弱,
可好歹是国公府……”我不理她晚间掰开糕点,
里面藏着一张纸条——**“谢临活不过本月,你若嫁去,必成寡妇。”**我盯着纸条,
突然笑了。寡妇?那岂不是更好?谢家高门大户,世子一死,我作为未亡人,
至少能得一笔抚恤金。总比在姜家,被嫡母随便卖给哪个老鳏夫做妾强。三日后,
我穿着不合身的嫁衣,被塞进了喜轿。没有吹打,没有宴席。国公府低调得像是办丧事。
喜婆搀着我跨火盆时,小声嘀咕:“新娘子当心……这火盆里烧的是药渣,驱邪的。
”我低头,看见盆中灰烬里,混着几片没烧完的符纸。新房冷得像冰窖。我掀开盖头,
看见我的“夫君”斜倚在榻上,面前摆着一盘残局。他执黑子,指尖苍白得近乎透明。
听到动静,他抬头,露出一张俊美到妖异的脸。眉如墨画,唇色却淡得近乎于无。
最惊人的是那双眼睛——漆黑幽深,像两口古井,看不见底。“夫人。”他开口,嗓音低哑,
“久等了。”我盯着他衣襟上暗红的血渍,突然道:“世子咳血了?”他轻笑,
指腹抹过唇角:“吓到夫人了?”我摇头,径直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合卺酒。
“世子既然病重,这酒就免了吧。”我一饮而尽,“省得您喝死了,旁人说我谋杀亲夫。
”满屋丫鬟吓得面如土色。谢临却笑了。他慢慢坐直身子,突然伸手扣住我的手腕。
掌心冰凉,像块寒玉。“夫人希望……为夫何时死?”他轻声问。我抽回手,
冷笑:“今夜就死最好,我明早就能分遗产。”满室死寂。突然,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世子!世子!”小厮惊慌失措地冲进来,“太医说、说……”谢临抬手打断他,
目光却落在我脸上。“夫人。”他慢条斯理地擦掉唇边新溢出的血,“看来……你要失望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咳出一大口血,整个人向前栽去——正正倒在我怀里。
《第二章》解药谢临吐血昏死的那晚,整个镇国公府乱成了一锅粥。
老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手指搭在他腕上不过片刻,
就摇着头叹气:"世子这次......怕是熬不过了。"我站在床边,
看着那张惨白如纸的脸,心想:**我的寡妇生涯,终于要开始了。
管家红着眼眶过来行礼:"少夫人,该准备后事了......"我点点头,
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能分到多少抚恤金。按照律例,未亡人至少能得世子一半的私产。
要是运作得当,说不定......"少夫人!"丫鬟突然惊叫,
"世子的手......"我低头一看,谢临垂在床边的手指竟然在轻轻抽动。
老太医急忙扑过去把脉,却见谢临突然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那双黑得渗人的眸子,
清明得哪有半点将死之人的样子?"夫......人......"他气若游丝地唤我,
手指却暗中在我掌心划了一下。我心头一跳。"都出去。"我突然厉声道,"世子要更衣。
"等屋里只剩我们两人,谢临立刻撑着坐起来,哪还有方才奄奄一息的模样?
他从枕下摸出一块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掉嘴角的血渍。"夫人演技不错。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冷着脸:"世子装死装得也挺像。"他低笑一声,
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往怀里一带。我猝不及防跌在他身上,
闻到他衣襟间淡淡的药香混着血腥气。
"既然夫人看出来了......"他在我耳边轻声道,"不如帮我个忙?
"我挣开他的怀抱:"凭什么?"谢临不紧不慢地从床头暗格里取出一叠银票:"就凭这个。
"我扫了一眼,最少五千两。"要我做什么?""很简单。"他勾起唇角,
"待会儿会有人来探病,夫人只需......"话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谢临立刻躺回去闭上眼睛,速度快得让我咋舌。"临儿!"一个华服妇人哭喊着冲进来,
扑到床前就开始嚎啕,"我苦命的儿啊......"我认出这是谢临的继母,
镇国公的续弦夫人周氏。"母亲......节哀......"我装模作样地抹眼泪,
暗中观察她的表情。周氏哭得情真意切,可那双保养得宜的手却在偷偷掀谢临的眼皮。
更奇怪的是,她腕上戴着的翡翠镯子,内侧沾着些可疑的褐色粉末。
"太医说世子是旧疾复发。"我故意道,"可妾身觉得蹊跷,
好端端的怎么会......"周氏的手猛地一抖。就在这时,
谢临突然"恰到好处"地咳嗽起来,一副随时要断气的样子。周氏如蒙大赦,
匆匆说了几句场面话就逃也似的走了。等确认人走远了,谢临立刻睁开眼,
眸子里闪着寒光:"看见她镯子上的药粉了?"我点头:"是毒?""不。"他冷笑,
"是解药。"我愣住。"我根本没病。"谢临轻描淡写地说出惊人之语,
"是周氏常年在我饮食中下药,制造出病重的假象。
"他从枕下抽出一本账册扔给我:"看看吧,你的'好婆婆'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我翻开账册,越看越心惊。里面详细记录了周氏如何挪用府中银两,如何与外戚勾结,
甚至......如何谋划等谢临"病逝"后,扶自己亲侄子上位继承爵位。
"所以世子是在......""钓鱼。"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我的发梢,
"本来打算再装半年,不过......"他抬眼看向我,"既然夫人来了,
计划可以提前了。"我心头突然涌上一阵不安:"为什么是我?"谢临笑了。
"因为全京城都在等着看姜家庶女什么时候守寡......"他冰凉的手指抚过我的脖颈,
"我偏要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妇唱夫随。"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
谢临眼神一凛,猛地将我扑倒在床,同时吹灭了蜡烛。
"嘘......"他的唇几乎贴在我耳畔,"鱼上钩了。"黑暗中,
我听见窗纸被捅破的声音,
接着是一缕青烟飘了进来......《第三章》棋子那缕青烟在黑暗中袅袅升起时,
谢临的手突然捂住了我的口鼻。"闭气。"他的唇几乎贴在我耳廓上,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垂,
"是迷魂香。"我浑身僵硬地被他压在身下,能清晰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
这个方才还"奄奄一息"的男人,此刻肌肉紧绷得像张拉满的弓。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有人正在撬窗栓。谢临的手指在我掌心划了几个字:**装睡,别动。**我闭上眼,
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吱呀一声,窗户被轻轻推开,夜风裹着露水的湿气灌进来。
"死了没?"一个粗哑的男声压得很低。"看着像断气了。"另一个声音回道,
"夫人说要确认心跳。"床幔被轻轻掀起,我感觉到有人凑近。
浓重的汗臭味混合着铁锈味扑面而来,这人腰间肯定别着刀。
一只粗糙的手探向谢临的脖颈——说时迟那时快,谢临突然暴起!"咔嚓"一声脆响,
那人的手腕被生生折断。还不等惨叫出声,谢临已经拧住他的喉咙,将人重重掼在地上。
"留活口!"我急忙喊道。太迟了。那人嘴角溢出一丝黑血,头一歪就没了气息。
谢临掰开他的嘴,皱眉道:"齿间藏毒。"另一个歹徒见势不妙就要翻窗逃跑,
我抄起桌上的铜镜狠狠砸过去。"砰"的一声闷响,那人应声倒地。"夫人好身手。
"谢临挑眉。我顾不上理他,急忙去查看那个被砸晕的歹徒。果然,这人嘴里也藏着毒囊。
我利落地卸了他的下巴,转头对谢临道:"现在能问问世子,这唱的是哪一出吗?
"烛火重新亮起,谢临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血渍:"周氏等不及了。
"他踢了踢地上的尸体:"这两个是江湖上有名的'阴阳双煞',专接灭口的活计。
"我心头一凛。看来周氏是铁了心要谢临的命。"世子打算怎么办?"谢临突然笑了。
那笑容让我后背发凉:"自然是......将计就计。"他从柜子里取出一套夜行衣换上,
又扔给我一套:"夫人会翻墙吗?""什么?""带你看场好戏。"他系上面巾,
只露出一双黑得渗人的眼睛,"周氏这会儿应该正在佛堂等消息。
"我这才明白他的计划:"你要栽赃?""不。"谢临轻笑,"是坐实她的罪名。
"我们刚溜出院子,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火光由远及近,
竟是府中护卫举着火把往这边来。"糟了。"谢临眼神一凛,"周氏提前发动了。
"他拉着我闪到假山后,只见管家带着一队人马直奔新房而去。"快!
有人看见刺客往这边来了!"管家高声喊道,"保护少夫人!"我心头一跳。
这是要制造我遇刺的假象?谢临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她这是要一箭双雕。"话音未落,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不好啦!夫人遇刺了!"我和谢临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情况急转直下。原本计划夜探佛堂的我们,
此刻不得不赶往周氏的院子。远远就看见丫鬟婆子乱作一团,周氏倒在血泊中,
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更可怕的是,那匕首的刀柄上,
赫然刻着镇国公府的徽记——是谢临的贴身短刃!"世子......"我声音发干,
"我们中计了。"谢临盯着周氏的"尸体",突然冷笑出声:"好一招苦肉计。
"他猛地拽着我后退:"快走!"但已经来不及了。四周突然亮起无数火把,
镇国公阴沉着脸站在廊下,身后是全副武装的府兵。"逆子!"他怒喝道,"竟敢弑母!
"我这才看清,周氏已经"悠悠转醒",
"老爷......临儿他......他要杀我......"谢临的手悄悄握住了我的,
指尖在我掌心写道:**跑。**可四面八方都是刀剑,我们插翅难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周氏突然脸色剧变,一口黑血喷了出来!"啊!"她凄厉惨叫,
双手掐住自己的喉咙,"救......命......"这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谢临却突然大笑起来:"母亲,您是不是忘了?"他慢悠悠地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
"您每天给我下的毒,我都......原封不动地还给您了。"周氏惊恐地瞪大眼睛,
浑身抽搐着倒了下去。这次,是真的没气了。镇国公脸色煞白:"你......""父亲。
"谢临彬彬有礼地行礼,"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关于您纵容继母毒害嫡子的事了。
"我站在一旁,看着这对父子对峙,突然意识到——这场戏,谢临早就写好了结局。而我,
不知何时已经成了他棋盘上的一枚棋子。《第四章》交易周氏的尸体被抬下去时,
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抓挠地面留下的血痕。镇国公面色铁青,却终究没有发作。"来人。
"他沉声吩咐,"夫人突发恶疾,不幸离世。按一品诰命规格治丧。"谢临嘴角噙着冷笑,
看着家仆们手忙脚乱地收拾残局。我站在他身侧,能感觉到他衣袖下紧绷的肌肉。
"世子好手段。"我压低声音,"借刀杀人,还让国公爷替你善后。
"他斜睨我一眼:"夫人现在知道,为何全京城都在等你守寡了?"我心头一凛。回到书房,
谢临从暗格取出一卷泛黄的密函。烛火下,他的侧脸像一尊冰冷的玉雕。
"周氏不过是个棋子。"他将密函推到我面前,"真正想让我死的,是东宫那位。
"我展开密函,上面详细记录着太子与周氏往来的证据——每月十五,
周氏都会去城外的观音庵,而太子的心腹侍卫总会在同一天"偶遇"她。
"所以世子这些年装病......""是为了让太子放松警惕。"谢临指尖轻叩桌面,
"不过现在,该收网了。"他突然抬眼看我:"夫人可想做一笔交易?""什么交易?
""你帮我扳倒太子。"他唇角勾起危险的弧度,"我替你解蛊。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你......""姜沅,前朝余孽。
"谢临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茶,"体内被种了'枯颜蛊',活不过二十五岁。"他抬眼看我,
"今年二十有三了吧?"我猛地拔下金钗抵住他咽喉:"你究竟还知道多少?
"他竟不躲不闪,任由钗尖刺破皮肤渗出血珠:"足够让你乖乖合作。
"我死死盯着他漆黑的眸子,突然泄了气:"你要我做什么?""三日后太子妃设赏花宴。
"谢临取出一枚玉牌放在桌上,"你以镇国公府少夫人的身份出席,把这个放进太子书房。
"玉牌上刻着诡异的符文,入手冰凉刺骨。"这是......""催动蛊虫的引子。
"谢临轻笑,"太子体内,也有一只蛊。
"我震惊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三年前他强占南疆贡女时。
"谢临漫不经心地整理袖口,"那姑娘临死前,可是给我留了份大礼。"我这才意识到,
眼前这个男人远比传闻中可怕。"为什么选我?
""因为......"他突然伸手抚上我的脸颊,"全京城只有你敢拿钗子抵着我。
"三日后,我盛装出席太子妃的赏花宴。宴席上贵妇们言笑晏晏,
却都在暗中打量我这个"冲喜寡妇"。太子妃更是刻意刁难,让我当众表演琴艺。
"听闻姜小姐琴技超群。"她笑容温婉,"不如弹一曲《凤求凰》?"满座哗然。
让寡妇弹这种曲子,简直是羞辱。我垂眸浅笑:"妾身更擅长《广陵散》。"琴声响起时,
我注意到太子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他匆匆离席,连酒杯打翻了都浑然不觉。
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琴上,我悄悄离席,溜进了太子书房。按照谢临给的图纸,
我很快找到了暗格。正要放入玉牌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本宫就知道有问题。
"太子阴鸷的脸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两名带刀侍卫。"一个冲喜的寡妇,也敢来东宫撒野?
"他一把掐住我的下巴,"说!谁派你来的?"我强忍疼痛,
突然笑了:"殿下不妨看看自己的手腕。"太子一愣,
下意识卷起袖口——只见他腕间浮现出一道诡异的黑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脏蔓延。
"啊!"他惊恐大叫,"这是什么东西?!""南疆的'相思蛊'。"我慢悠悠起身,
"中蛊者每逢月圆必饮特定解药,否则......"我做了个爆裂的手势,"五脏俱焚。
"太子面如死灰:"你......你是南疆余孽?""不。"我抚平裙摆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