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觉醒半狐血脉
他盘坐在后山的青石上,晨露打湿了他的道袍下摆,却浑然不觉。
十八岁的少年闭目凝神,双手结印置于膝上,一缕若有若无的白气从他鼻间呼出,在微凉的空气中凝成细小的水珠。
"云栖!
你又躲在这里偷懒!
"一个粗犷的声音打破了山间的宁静。
程云栖猛地睁开眼,手忙脚乱地站起来,道袍下摆扫过青石上的露水,留下一道深色的痕迹。
"大师兄,我做完早课了,真的!
"李铁山扛着一捆柴火,黝黑的脸上写满不信:"师父让你今天把藏经阁的《道德经》都抄一遍,你倒好,跑到后山来躲清静。
""我这就去!
"程云栖三步并作两步跳下青石,却在落地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李铁山皱眉:"你最近怎么回事?
老是魂不守舍的。
"程云栖揉了揉太阳穴:"就是...做了些奇怪的梦。
"他没敢说那些梦境中总有一双金色的眼睛注视着他,让他既熟悉又恐惧。
"少废话,快去抄经!
"李铁山挥了挥手,"午时之前我要检查。
"程云栖小跑着离开后山,穿过道观侧门时,一阵莫名的眩晕袭来。
他扶住墙壁,眼前闪过零碎的画面——燃烧的村庄、女人的尖叫、一道划破夜空的银色剑光。
这些片段转瞬即逝,却让他心跳加速。
"又来了..."程云栖喃喃自语。
最近一个月,这些幻象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每次都会带走他一部分力气,就像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苏醒。
藏经阁里弥漫着陈旧的墨香和纸张的气息。
程云栖跪坐在矮几前,研墨提笔,开始誊写《道德经》。
他的字迹清秀工整,与道观里其他弟子粗犷的风格截然不同。
"道可道,非常道..."笔尖在宣纸上流畅地移动,程云栖的思绪却飘向别处。
他是青云观收养的孤儿,师父玄清子说他是在一个雨夜被放在道观门口的,襁褓中只有一块绣着云纹的锦帕和一枚青玉坠子。
"云栖。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程云栖慌忙放下毛笔,转身行礼:"师父。
"玄清子须发皆白,面容却红润如婴儿。
他拄着紫檀木拐杖,目光落在程云栖刚刚写好的字上:"心不静,字便乱。
""弟子知错。
"程云栖低下头。
老道士走近几步,突然伸手按住程云栖的额头。
一股暖流从接触点涌入,程云栖感到一阵舒适的倦意。
"师父?
"玄清子收回手,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今晚不要出门,无论听到什么声音。
""为什么?
""今日是你十八岁生辰。
"玄清子没有正面回答,"有些事...该来的总会来。
"程云栖还想追问,老道士己经转身离去,宽大的道袍在门槛处扫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夜幕降临,青云观陷入寂静。
程云栖躺在硬板床上,辗转难眠。
师父的话像一块石头压在他心头。
十八年来,他从不过生辰,道观里也没人提起这件事。
为什么偏偏今年...窗外,满月如银盘悬于天际,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程云栖盯着那些光影,眼皮越来越沉。
"砰!
"一声巨响将他惊醒。
程云栖猛地坐起,发现房门被撞开,大师兄李铁山站在门口,脸色惨白。
"云栖!
快走!
"李铁山的声音里充满恐惧,"你...你身上..."程云栖低头一看,顿时魂飞魄散——他的双手覆盖着一层细密的红色绒毛,指甲变得尖锐如爪。
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流在他血管中奔涌,烧得他口干舌燥。
"我这是怎么了?
"程云栖惊恐地问。
李铁山退后两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桃木剑:"妖物!
师父养了你十八年,没想到你竟是...""我不是妖!
"程云栖大叫,声音却变得嘶哑怪异。
他感到背部一阵剧痛,有什么东西正在突破皮肤。
随着"嗤啦"一声,他的道袍后背裂开两道口子,一条火红的狐尾舒展开来。
藏经阁的记忆突然闪回——他在一本禁书中读到过,半妖在成年时会觉醒血脉力量。
难道自己..."孽障!
"一声厉喝从院中传来。
玄清子手持拂尘,脚踏七星步而来,身后跟着七八个手持法器的师兄。
程云栖跪倒在地:"师父!
救救我!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玄清子面色复杂:"云栖,为师瞒了你十八年。
你母亲是青丘九尾狐族的公主,你父亲...是二十年前名震天下的道士程远山。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
程云栖呆立当场,体内的热流却越发汹涌。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古老的力量正在苏醒。
"你父母违背天理结合,生下你这个半妖。
"玄清子继续道,"你父亲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我,希望以道法压制你的妖性。
但今夜月圆,你的狐族血脉终究还是觉醒了。
"道观钟声突然大作,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和火把的光亮。
"猎妖师来了!
"一个师弟慌张地跑进来,"他们说观中有妖气冲天!
"玄清子脸色一变:"云栖,快走!
从后山离开!
猎妖师不会放过任何妖族,更别说你这个半妖!
""师父..."程云栖眼中含泪,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发生变化——他的耳朵变得尖长,牙齿锋利如刃,全身被红色绒毛覆盖。
"走!
"玄清子拂尘一挥,一道金光将程云栖推出窗外,"记住,控制你的力量,不要被妖性吞噬!
"程云栖跌落在院外的草地上,听到观内传来打斗声和惨叫。
他想回去帮忙,但体内沸腾的力量驱使着他向山林深处逃去。
树木在身旁飞速后退,他的速度远超常人,仿佛与生俱来就熟悉这种奔跑方式。
不知跑了多久,程云栖终于力竭,跪倒在一处溪边。
水中倒映出的不再是那个清秀的小道士,而是一个半人半狐的怪物。
他痛苦地抱住头,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嚎叫。
"啧啧,看看这是谁家的小狐狸迷路了?
"一个妩媚的女声从头顶传来。
程云栖猛地抬头,看到溪边大树上坐着一个白衣女子。
月光下,她身后舒展着三条雪白的狐尾,金色的瞳孔闪烁着玩味的光芒。
"白...白璃大人?
"程云栖脱口而出,随即困惑于自己为何知道她的名字。
白衣女子轻盈地跳下树,赤足点在水面上却不曾沾湿:"有意思,你认识我?
"她凑近程云栖,鼻尖几乎碰到他的脸,"哦~原来是那个叛徒的儿子。
你母亲还好吗?
"程云栖茫然摇头:"我从未见过母亲。
"白璃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原来如此...她果然死了。
"她绕着程云栖走了一圈,尾巴轻轻扫过他的手臂,"可怜的小东西,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被赶出道观了?
""我...我到底是什么?
"程云栖问出了这个折磨他整晚的问题。
白璃轻笑一声,手指点在他眉心:"你是奇迹,也是诅咒。
人妖殊途,但你同时拥有两族的血脉。
"她的指尖泛起微光,"闭上眼睛,让我看看你的记忆。
"程云栖顺从地闭眼,感到一股清凉的力量涌入脑海。
刹那间,破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燃烧的村庄是他的出生地;尖叫的女人是他的母亲;那道银色剑光...是杀死他父亲的凶器。
"啊!
"程云栖痛苦地抱住头,体内妖力不受控制地爆发。
一团赤红火焰从他掌心喷出,将旁边的灌木烧成灰烬。
白璃敏捷地后退,眼中闪过惊讶:"九尾狐族的本命真火?
有意思,你继承的比你母亲还多。
"她突然正色道,"小子,想活命就跟我走。
猎妖师不会放过觉醒的半妖,而你现在连自己的力量都控制不了。
"程云栖看着自己仍在冒烟的双手,颤抖着问:"为什么帮我?
"白璃的笑容带着几分狡黠:"因为你很有趣啊。
再说了..."她转身走向密林深处,"你母亲曾经是我最好的姐妹。
"程云栖犹豫片刻,最终跟上了那道白色身影。
月光下,一人一妖的影子在林间交错,逐渐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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