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从茅草屋的缝隙渗进来，在***的横梁上结成蛛网状的冰晶。
他伸手摸向枕边剑匣的动作比晨光降临快半分，这是十年江湖生涯烙进骨髓的本能——即便匣中承影剑已封鞘三年有余。
教场东墙角的歪脖枣树下，七个少年正哆嗦着蹲马步。
林天走过时特意放重脚步，鹿皮靴碾碎结霜的枯枝，惊得领头的赵家小子差点栽进泥坑。
这些富家子弟总以为习武是佩玉带刀的消遣，殊不知真正的杀人之术，从来都藏在最基础的步法里。
"教头！
莫府送来帖子！
"门房举着洒金笺追来时，林天正用剑穗末端挑出承影剑吞口处的血垢。
那是三日前剿匪时沾的，三个流寇的颈动脉在同一瞬间破裂，喷溅轨迹竟在剑鞘上拼出半朵红梅。
金笺上的沉水香钻进鼻腔时，林天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这种宫廷***的香料，不该出现在青州边陲小镇。
他望着落款处"莫怀山"三个鎏金小楷，忽然想起昨日在茶楼听见的闲话——莫家三小姐及笄在即，王氏的聘礼车队已过了落鹰峡。
莫府后花园的太湖石在暮色中显出兽形，林天跟着管家穿过九曲回廊，腰间木剑随步伐轻叩。
这是当年离开听雨楼时立的规矩：但凡踏入高门宅院，绝不动用真剑。
"教头留步。
"月洞门内转出个鹅黄衫子的丫鬟，臂弯搭着件织锦斗篷，"三小姐说兵器煞气重，请卸了剑再进暖阁。
"林天望着斗篷上银线绣的并蒂莲，突然意识到今日要见的恐怕不是莫老爷。
他解剑的动作故意慢了半拍，果然听见暖阁内传来棋子落盘的脆响——是上好的云子敲在阴沉木棋盘上的声韵。
"林教头可会解双陆棋局？
"珠帘掀起时，林天先看见的是悬在鎏金熏笼上的翡翠剑坠。
那抹水色让他想起承影剑柄上缺失的佩玉，待要细看，却被少女腕间的金错刀晃了眼。
莫家三小姐莫雨执刀的手势很妙，拇指虚扣在刀鞘机簧处，正是流云十三式中"雾隐"的起手式。
"小姐这刀，淬过孔雀胆吧？
"林天盯着刀柄红宝石内流转的幽光，"此毒见血封喉，握刀人需先用朱砂浸手三..."棋子突然打翻棋奁的声音截断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