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灶台边的重生油锅冒烟时，林照的手腕还在发颤。青辣椒滚进热油，

“滋啦”一声炸开金红的油星，溅在白色灶台上，像极了上一世她倒在巷口时，

视野里最后炸开的血点。她猛地关掉火，手背抵着额头，

冷汗顺着鬓角滑进衣领——布料是纯棉的，柔软得不像真的。“姐，饭好了没？我饿死了！

” 客厅传来林玥的声音，拖着尾音，带着惯有的不耐烦。林照深吸一口气，

用锅铲把辣椒炒肉盛进盘子。瓷盘边缘有个小小的豁口，是去年林玥发脾气摔的，

后来被妈妈用胶水粘好了，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上一世，她就是在这个厨房，

举着林玥掉在沙发缝里的成绩单，劝她少刷点短视频，多背几个单词。“你看你这分数，

再这样下去，高中毕业都难。” 她当时的语气不算好，

带着点恨铁不成钢——她刚拿到季度奖金，想给妹妹报个补习班。林玥当时正对着手机笑，

屏幕里的女主播在喊“家人们刷个火箭”。听到这话，她猛地把手机摔在沙发上，

眼睛红得像要出血：“你少管我！你赚那点钱很了不起？长得好看有人追很了不起？

我就喜欢看短视频，就想当主播，你凭什么管我！”后来的事，像被水泡过的旧报纸，

字迹模糊却带着刺。林玥在她公司楼下堵过她，指着她的同事喊“这是我姐，

天天装清高”；在她和男友约会时发信息，说妈妈摔了跤，骗她提前离场；最后那个雨夜，

巷子里冲出三个染着黄毛的男生，她听见林玥站在巷口喊“给我往狠里打！

让她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剧痛袭来时，她看见林玥的帆布鞋尖沾着泥，

手机屏幕在黑暗里亮着，还停留在那个女主播的直播间。“姐？发什么呆呢？

” 林玥的脑袋探进厨房，马尾辫歪在一边，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

她穿着林照去年淘汰的粉色T恤，领口洗得发松，手里还攥着手机，屏幕亮着，

是个穿着露脐装的女生在跳手势舞。林照把炒好的辣椒炒肉端出去，

声音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好了，盛饭吧。”林玥挑眉，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平静。

往常这个点，林照该念叨她“又看一上午手机”“眼睛要不要了”。她狐疑地扫了林照一眼，

转身去拿碗筷时，故意把勺子往碗里重重一磕，发出“哐当”一声。饭桌上，

妈妈王慧给林照夹了块排骨：“照照，昨天你张阿姨说，她们单位招行政，要不你去试试？

你现在这工作天天加班，太辛苦了。”林照咬着排骨，肉质炖得酥烂，是妈妈的拿手菜。

上一世妈妈也说过这话，她当时笑着拒绝：“妈，我现在做设计挺好的，

熬两年就能升主管了。” 那天晚上，她听见妈妈跟爸爸叹气：“照照太好强，玥玥又太野，

俩孩子怎么就不能省心点。”“再说吧。” 林照咽下排骨，把碗里的青菜夹给林玥，

“多吃点素的，你昨天说上火。”林玥的筷子顿在半空。长这么大，林照没少给她夹菜，

但从来没这么“温顺”过。她捏着筷子，看着碗里油绿的青菜，

突然觉得别扭：“我不爱吃这个。” 说着就把青菜拨回林照碗里。

王慧瞪了她一眼：“你姐给你夹的，怎么还挑三拣四？”“她乐意！” 林玥梗着脖子，

眼睛却瞟向林照——林照正低头吃饭，侧脸在日光灯下显得很白，睫毛很长，

垂下来时像把小扇子。就是这张脸，上周去接林玥放学，

被林玥的同学围着夸“你姐真好看”，害得她别扭了好几天。林照没接话，

把林玥拨回来的青菜慢慢嚼碎。她知道林玥在想什么。从初中开始，

林玥就不爱跟她一起出门，说她“装模作样”“就知道勾引别人”。

上一世她总以为是妹妹青春期叛逆，直到最后那个雨夜，

林玥对着那几个小混混喊“她就是看着纯，实际上早就跟男人不清不楚了”，她才明白，

那不是叛逆，是淬了毒的嫉妒。晚饭结束，林玥窝回房间刷手机，

很快传来女主播夸张的笑声。王慧收拾着碗筷，压低声音问林照：“你今天怎么了？

跟玥玥置气了？”“没有。” 林照擦着桌子，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很清醒，

“她愿意看就看吧，反正放假。”王慧愣了愣。女儿一向最疼妹妹，见不得林玥浪费时间，

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看见林照擦桌子的手——指尖有个小小的茧子，

是画设计图磨的，虎口处还有道浅疤，是去年给林玥做生日蛋糕时被刀划的。

这孩子总是为妹妹操心，怎么突然不管了？“玥玥那成绩，你还是得劝劝。” 王慧擦着碗，

瓷碗碰撞的声音在厨房回荡，“她要是考不上高中，以后怎么办？”林照的手停在桌角。

消毒水的泡沫顺着木纹往下淌，像条细弱的水流。她想起上一世劝林玥时，

林玥红着眼喊：“我怎么办不用你管！你不就是盼着我没出息，显得你厉害吗？”“妈，

” 林照转过身，声音很轻，“每个人有自己的路。她要是想走，就让她走。

”王慧看着女儿的眼睛。那双眼睛很亮，却不像往常那样带着温度，倒像结了层薄冰。

她突然有点怕，张了张嘴，最终只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第二章 不被念叨的下午林照去阳台晾衣服时，听见林玥房间传来“感谢哥哥送的火箭”。

她握着晾衣杆的手紧了紧。上一世就是这个主播，怂恿林玥“直播能赚大钱”，

让她偷偷用妈妈的身份证贷了款，买了个两千块的打光灯。后来催债电话打到家里，

王慧气得哭了半宿，林玥却躲在房间里跟主播连麦，说“我姐会帮我还的，她有钱”。

晾完最后一件衬衫，林照转身时，正撞见林玥扒着门框看她。“你站这儿干嘛？

” 林照把晾衣杆靠在墙角。“你不骂我？” 林玥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

校服裙的裙摆沾着点灰——她昨天跟同学去网吧，回来时林照发现了，骂了她半小时。

“骂你什么？” 林照走到饮水机旁接水，“骂你看直播？还是骂你没写作业？

”林玥的眉头拧起来：“林照，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她宁愿林照像以前那样骂她，

也不想被这样冷淡地对待。就像小时候她抢了林照的画笔，林照要是哭着跟妈妈告状，

她反而踏实；可要是林照什么都不说，只是盯着她，她倒浑身不自在。“没有。

” 林照喝了口水，玻璃杯壁凝着水珠，“你想当主播？”林玥的眼睛亮了一下，

又很快暗下去：“你肯定觉得我异想天开。”“不会。” 林照放下杯子，

走到林玥房间门口，往里瞥了一眼。书桌上堆着没翻开的暑假作业，

台灯旁摆着个用纸板做的“直播架”，手机正架在上面，

屏幕里的主播在教“怎么吸引大哥刷礼物”。“你这背景太乱了。

” 林照指着墙上贴满的明星海报，“镜头里看着杂，得收拾收拾。”林玥愣住了。

她以为林照会说“你这是不务正业”，没想到会说这个。“还有灯光，

” 林照指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顶光显脸大，你得在侧面放个台灯，暖光的，

显得皮肤白。”林玥张了张嘴：“你……你怎么知道？”“以前做设计时，

学过点构图和打光。” 林照转身要走，又停下来，“要是需要，我晚上帮你看看怎么布置。

”林玥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她关上门，趴在床上盯着手机屏幕，

主播还在喊“家人们刷礼物”，可她突然觉得没那么有意思了。下午三点，

林照在书房改设计稿时，林玥敲门进来了。“干嘛？” 林照盯着电脑屏幕，

PS界面上的户型图线条清晰。“你帮我看看这个。” 林玥把手机递过来，

是她刚拍的视频——对着镜头涂口红，背景是乱糟糟的书桌，光线暗得看不清脸。

林照点了播放。视频里的林玥有点紧张，涂口红的手在抖，嘴角还沾了点膏体。

她想起上一世，林玥第一次发视频被网友骂“土”，哭着把手机摔了，是林照帮她删了评论，

又教她“下次拍之前先练习几遍”。“不好。” 林照把手机还回去，“角度太低，

显得鼻孔大。你站到窗边去拍，自然光比台灯好。涂口红时别盯着镜头，看镜子，自然点。

”林玥捏着手机，没走。她看着林照的侧脸，电脑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

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以前林照改稿时，她要是来烦，林照会把她推出去：“别打扰我工作，

要疯出去疯。”“你真觉得我能当主播？” 林玥突然问，声音有点发虚。林照保存好文件，

转过身看着她。林玥的头发有点乱，额前的碎发翘着，眼睛里带着点期待，又有点不确定。

像只试探着伸出爪子的小猫。“不知道。” 林照说，“但你想试，就试试。

”这回答比“你肯定不行”还让林玥难受。她咬了咬唇：“你就是觉得我不行，

故意说风凉话。”“随你怎么想。” 林照重新看向电脑，“要是需要买打光灯，告诉我，

我帮你挑。”林玥攥着手机，转身摔门而去。书房门关上的瞬间，林照的肩膀垮了下来。

她捂住脸，指缝里漏出一声很轻的呜咽。她不是不想劝，是不敢。上一世她劝得还不够吗？

劝她别贷款，被骂“嫉妒我能赚钱”；劝她别跟社会上的人来往，被说“你懂什么，

他们比你关心我”。最后那把刀捅进肚子时，她甚至在想：要是当初没管她，

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客厅里，王慧听见摔门声，赶紧从厨房跑出来：“怎么了这是？

又吵架了？”林玥没理她，冲进房间反锁了门。王慧走到书房门口，看着女儿对着电脑发呆，

眼眶红红的。“照照，玥玥还小，你多让着她点。” 王慧的声音带着恳求。林照抬起头，

眼睛很红：“妈，我让着她，谁让着我？”王慧被问住了。她张了张嘴，想说“妈让着你”，

可话到嘴边，又想起林照从小就懂事——三岁时自己吃饭，五岁时帮着带林玥，

工作后第一个月工资就给家里换了冰箱。这孩子好像从来不需要人让。“她是你妹妹。

” 王慧最终只说了这句话，转身时脚步有点沉。傍晚爸爸林建军回来时，

家里还透着股低气压。他把包放在玄关，看了眼紧闭的林玥房门，

又看了眼在厨房帮王慧择菜的林照，低声问：“又怎么了？

”王慧叹了口气：“照照今天不对劲，玥玥也不对劲。”林建军没说话，走到林照身边，

拿起一棵青菜帮她撕叶子。父女俩都没说话，只有菜叶被撕开的“沙沙”声。过了会儿，

林建军才开口：“照照，是不是工作不顺心？”“没有。” 林照把撕好的青菜放进篮子。

“那是跟小周吵架了？” 小周是林照的男友，上周刚带了水果来家里，嘴甜，

林建军挺喜欢。林照的动作顿了顿。上一世她死那天，小周本来约了她看电影。

她倒在巷口时，手机还在响，是小周的电话。后来小周来家里吊唁，

红着眼说“我早觉得林玥不对劲，劝她别总跟那些人玩，她不听”。“没有，我们挺好的。

” 林照把篮子递给王慧。林建军看着女儿的背影，眉头皱了皱。这孩子什么都好，

就是太能藏事。他知道林玥嫉妒林照，可总觉得是小孩子脾气，长大了就好了。现在看来，

好像不是那么回事。晚饭时，林玥终于出来了。她没看林照，扒拉着碗里的饭，

突然说：“我要买个打光灯，两千块。”王慧刚喝进嘴里的汤差点喷出来：“什么灯要两千？

你要那玩意儿干嘛？”“直播用。” 林玥头也不抬，“林照说帮我挑。

”所有人都看向林照。林照正夹着豆腐，闻言点了点头：“嗯，我明天帮她看看。

”王慧急了：“照照你怎么也跟着胡闹？她一个学生，买那么贵的灯干嘛？”“妈，

” 林照放下筷子，“她自己的钱，她想买就买。”“她哪来的钱？” 王慧提高了声音。

林玥猛地站起来：“我自己攒的！还有我同学借我的！不用你们管！” 说完就跑回房间，

又是“砰”一声关了门。王慧气得发抖，指着林照：“你看看你！你就不能拦着她点？

她要是被骗了怎么办？”“被骗了，她才知道疼。” 林照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只是夹菜的手在抖。林建军放下碗，叹了口气：“行了，吃饭吧。明天我跟玥玥谈谈。

”那一晚，林照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传来林玥跟人连麦的声音，一夜没睡。

她知道自己在赌，赌林玥能撞了南墙就回头，赌这一世她能活得久一点。可心脏总在跳，

像悬在钢丝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去。

第三章 打光灯与裂痕林照真的给林玥买了打光灯。银灰色的灯柱，能调节冷暖光，

打开时亮得晃眼。林玥收到快递时，愣了半天，才抱着灯冲进房间，连句“谢谢”都没说。

王慧看着空荡荡的快递盒，数落林照：“你就是太惯着她了。两千块啊，

你得画多少张图才赚得回来？”“妈，钱没了可以再赚。” 林照擦着桌子，

“她要是真能做出点样子，也不算白买。”“她能做出什么样子？” 王慧哼了一声，

“我看她就是想偷懒，不想上学。”林照没接话。她知道林玥不是想偷懒，是想赢。

赢过她这个处处比她强的姐姐。打光灯买回来的第三天，林玥真的播了一整晚。凌晨一点，

林照起夜时，还听见她房间传来“哥哥们点个关注”。她站在门外听了会儿，转身回房时，

撞见了同样没睡的林建军。“还没睡？” 林建军的声音带着疲惫。“嗯。

” 林照往自己房间走。“照照，” 林建军叫住她，“你跟爸说实话，

你是不是跟玥玥有什么过节？”林照停下脚步，背对着他：“没有。就是觉得，管不动了，

也不想管了。”林建军看着女儿的背影，突然觉得很陌生。

他一直以为大女儿是家里的主心骨，能撑事，可现在看来，她好像撑得很累。他张了张嘴，

想说“爸帮你管”，又想起自己每次说这话，林玥都跟他闹：“你就知道偏心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