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没完没了。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我踩着水洼往家走。拐角处有团黑影。走近了,
是只黑猫。湿透了,缩在破纸箱里。后腿有伤,血混着雨水。眼睛倒是亮,金色,
直勾勾盯着我。“看什么看?”我嘀咕。它不动。雨更大了。算了。我脱下外套,裹住它。
它没挣扎,只是抖。真沉。开门,暖气扑面。我把湿透的外套和猫一起放地上。“别乱动。
”找了条旧毛巾,给它擦。伤口在左后腿,不深,但皮肉翻着。“忍着点。”我去拿药箱。
回来时,它还在原地。毛巾裹着,就露个脑袋。金眼睛跟着我转。消毒水沾上伤口。
它猛地一缩,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不是猫叫。像野兽。“疼也忍着。”我按住它。
它不动了,身体绷紧。包扎好。我把它抱到沙发角落,垫了条毯子。“饿不饿?”它没反应。
我去厨房开了个金枪鱼罐头。香味飘出来。那金眼睛立刻转向我。我把小碟子推到它面前。
它凑过去,嗅了嗅。然后,极其优雅地,小口吃起来。完全不像刚才的狼狈。“还挺讲究。
”我笑了一下。它瞥了我一眼,继续吃。吃完,舔舔爪子,开始洗脸。
把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我收拾罐头盒。它忽然抬起头,金瞳盯着门口。我也听到了。
脚步声。很重。停在我家门外。没按门铃。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咔哒。门开了。
一个高大的男人堵在门口。穿着黑风衣,浑身湿气。眼神很凶,扫视屋内。看到沙发上的猫,
他眼神顿住。“有事?”我挡在猫前面。男人目光落在我脸上,审视。“看见一只黑猫吗?
”声音沙哑。“没有。”我答得干脆。他皱眉,视线越过我肩膀,看向沙发。猫蜷在毯子里,
只露个尾巴尖。“打扰了。”男人转身走了。门关上。我松口气。回头。
猫不知何时站起来了。金眼睛盯着门,冰冷。它舔了舔包扎好的后腿。第二天,请假。
猫很安静,大部分时间窝在沙发角落睡觉。伤口恢复快得惊人。傍晚,
我切了点鸡胸肉煮给它。它吃得慢条斯理。“喂,”我戳戳它脑袋,“你到底是个啥?
昨天那人找你干嘛?”它停下咀嚼,看我。“说话。”我又戳一下。它忽然张嘴。不是喵。
是低沉清晰的人声。“吾乃夜溟。”我手僵在半空。“魔域至尊。”鸡胸肉掉回碗里。
它低头,继续吃。“你…再说一遍?”我声音有点飘。它咽下最后一块肉。
金色瞳孔对上我的眼睛。“本座,夜溟。”“……”“昨日追杀本座之人,乃叛徒玄煞。
”“……”“此处尚可,暂作休憩。”它说完,跳下桌子,踱回沙发角落。蜷好,闭眼。
留我一个人石化在原地。魔尊?夜溟?我捡了个…魔尊?还给他包扎,
喂金枪鱼罐头和鸡胸肉?我走过去,蹲在沙发边。“喂,夜溟?”它眼皮都没抬。
“你真是魔尊?”“嗯。”鼻音。“那你怎么被只…呃,被个叛徒追得那么惨?
”金眼睛猛地睁开。寒气逼人。“魔核受创,力量十不存一。”它声音冷硬,“虎落平阳。
”“哦。”我理解了,“所以你现在,很弱?”它身上的毛似乎都炸了一下。“休得放肆!
”我伸手,摸了摸它头顶。“乖,别气,伤口还没好利索呢。”它僵住。
大概没人敢这么摸魔尊的头。“你!”它想躲开。我按住它。“别动,看看伤口愈合怎么样。
”解开绷带。伤口已经结痂,粉嫩的新肉在长。“恢复挺快。”我重新包扎好。
它全程没吭声。“好啦,”我拍拍它,“你现在是我的猫了。”它猛地抬头。“本座不是猫!
”“行行行,不是猫,”我敷衍,“是魔尊大人。”“哼。”“魔尊大人,要不要喝点水?
”“……”“加冰块?”“……”夜溟在我家住了下来。它伤好得飞快。脾气也见长。
最明显的变化:它总想咬我。第一次,我在阳台晾衣服。它悄无声息溜过来。
对着我光裸的小腿肚子,张嘴就啃。不是玩闹那种。带着一股狠劲。尖牙都碰到了皮肤。
凉飕飕。我下意识一脚轻轻把它拨开。“干嘛?”它被我掀了个跟头,坐在地上,
金瞳里有点懵。似乎没料到自己这么容易被推开。“想偷袭?”我叉腰。它回过神,
恼羞成怒。“放肆!本座岂会偷袭!”“那你咬我腿干嘛?”它噎住,扭头不看我。
“一时魔气紊乱。”“哦,”我点头,“魔气紊乱就想啃人腿?什么毛病。
”它耳朵尖抖了抖。“哼!”第二次,我在厨房切苹果。刀刚放下。它跳上料理台。
目标明确:我拿着苹果片的手。快、准、狠。小尖牙瞄准虎口。我手腕一转。
苹果片塞进它张开的嘴里。它:“……”条件反射地嚼了两下。“甜吗?”我问。它咽下去,
金眼睛瞪着我。“本座不是要吃苹果!”“那你扑我手?”“魔气…又紊乱了!
”它跳下料理台,气呼呼走了。第三次更离谱。我泡在浴缸里。门被推开一条缝。
一颗黑色的猫头探进来。金瞳在氤氲水汽里发亮。直勾勾盯着我。我抓起旁边的浴球砸过去。
“出去!”门关上了。我裹着浴巾出来。它端坐在客厅地毯上,一脸严肃。“夜溟!
”我吼它。它抬头。“本座感应到此处水汽异常,恐有危险,特来查探。
”“查探需要盯着我看?”“护体魔气感知万物。”它理直气壮。“……”“再有下次,
断你小鱼干。”它耳朵耷拉下去一点。“本座不稀罕。”话是这么说,晚饭时,
它的金枪鱼拌饭一点没剩。它咬我的频率越来越高。理由千奇百怪。“你身上有异界气息。
”“你头发丝飘起来的样子很可疑。”“你呼吸的节奏干扰本座魔气运转。”我烦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啃东西的瘾?我给你买磨牙棒?”它炸毛。“胡言乱语!”“那你说实话,
”我把它拎起来,平视那双金瞳,“为什么总想咬我?”它四肢悬空,别扭地扭开头。
“说了,魔气不稳。”“放屁,”我戳它脑门,“你魔气稳得很,天天上蹿下跳拆家。
”它不吭声了。我把它放回沙发。“再咬我,就把你丢出去。”它背对着我,
尾巴甩得啪啪响。威胁似乎起了点作用。它安分了两天。只是看我的眼神,越来越…饥渴?
像饿了三天的人盯着一块红烧肉。我有点发毛。“夜溟,你老实说,”我放下手里的薯片,
“你是不是…饿了?想吃肉?”它趴在沙发背上,金瞳幽幽。“凡俗血肉,污秽不堪。
”“那你…”“本座只对纯净灵体感兴趣。”我心里咯噔一下。“我?”它没否认,
舔了舔爪子。“你的气息,很特别。”它跳下沙发,踱步过来。“像…刚破土的灵草。
”“又像…雪山尖上融化的第一捧水。”它仰头看着我。“让魔核很舒服。
”“所以你想咬我?”我往后缩了缩,“吃了我?”它歪头,似乎在思考。“不是吃。
”“那是什么?”“标记。”它说得理所当然,“或者…尝一口。”“……你当我是点心?
”“可以这么说。”我抓起抱枕砸它。“滚!”它灵巧躲开,跳到茶几上。“不识好歹!
能被本座看中,是你的造化!”“这造化给你你要不要啊?”“哼!”玄煞又来了。
这次是白天。直接砸门。“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把魔尊交出来!”声音透过门板,
震得耳朵嗡嗡响。夜溟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弓着背,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金瞳缩成细线。
“他找到这里了。”我压低声音。夜溟盯着门。“魔气恢复不到一成,硬拼必死。
”砸门声更重。门框在抖。“开门!不然我拆了这破门!”夜溟突然跳上我肩膀。“听着,
”它语速极快,“开门,放他进来。”“什么?”“照做!”来不及多想。我猛地拉开门。
玄煞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满脸戾气。看到我肩上的黑猫,他狞笑。“果然在这!
”他一步跨进来,伸手就抓。夜溟从我肩上跃起。不是扑向玄煞。而是扑向玄煞身后,
敞开的门外。小小的黑色身影快如闪电。玄煞一愣,立刻转身去追。“孽畜!休想逃!
”他追了出去。我立刻关门反锁。背靠着门板,心怦怦跳。外面传来打斗声,
还有玄煞的怒吼。很快,声音远去。我腿一软,滑坐到地上。夜溟呢?它跑掉了?把它引开,
保护我?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阳台传来轻微的落地声。我冲过去。夜溟从阳台栏杆跳进来。
步伐有些踉跄。嘴边有暗色的痕迹。“你…”它走到我脚边,身子晃了晃。“解决了?
”我蹲下。它抬头,金瞳有些暗淡。“暂时引开了。他以为我往城西逃了。”它舔了舔嘴角。
暗色痕迹没了。“你受伤了?”“小伤。”它语气疲惫,“那叛徒,比本座预想的难缠。
”它走到沙发边,跳上去,蜷成一团。“本座需要休息。”呼吸不太平稳。“喂,
”我戳戳它,“你刚才是为了救我?”它闭着眼。“你想多了。本座只是利用地形。
”“嘴硬。”它不吭声了。我拿来湿毛巾,想给它擦擦。它躲开。“别碰。”“擦擦,脏。
”“不用。”我强行按住它。毛巾擦过它的背。它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怎么了?”我停下。它不说话。我轻轻拨开它背上的毛。一道新鲜的伤口。不深,但很长。
暗红色的血迹凝在毛发里。“还说小伤!”我心疼了。它挣开我的手。“皮肉伤,死不了。
”“嘴硬能当饭吃?”我去拿药箱。回来时,它趴在沙发上,下巴搁在爪子上,
金眼睛半阖着。乖得不像话。我小心地清理伤口,上药。它全程没动,也没哼一声。
“疼就说。”我动作尽量轻。“哼。”它鼻腔里出个音。处理好伤口,我坐在沙发边地毯上。
“夜溟。”它没睁眼。“谢谢。”它耳朵尖动了动。“还有,”我顿了顿,
“以后…想咬就咬吧。”金眼睛倏地睁开。带着惊愕。“反正你也咬不着。”我补充。
它眼里的光灭了。“无聊!”翻个身,用屁股对着我。玄煞像消失了一样。夜溟的伤也好了。
它又开始琢磨咬我。这次升级了。搞偷袭。我在书房看书。它从书架顶上跳下来,
直扑我后颈。我刚好低头捡笔。它扑了个空,撞在椅背上。咚一声。“嗷!”它惨叫。
我回头。它四脚朝天摔在地上,眼冒金星。“噗。”我没忍住。它翻身爬起来,恼羞成怒。
“你故意的是不是!”“真不是。”我憋着笑,“巧合。”“哼!本座不信!
”它气鼓鼓地走了。过了一会儿,它又溜达回来。嘴里叼着个东西。啪嗒。扔在我脚边。
我低头。是它最喜欢的那个毛绒老鼠玩具。已经玩得秃毛了。“干嘛?”我捡起来。
它蹲坐在我面前,金瞳严肃。“交换。”“嗯?”“这个,”它用爪子点点老鼠玩具,
“换咬一口。”我:“……”“本座吃亏点,”它补充,“咬一小口。”我拿着秃毛老鼠,
哭笑不得。“不换。”“为何?”它不满,“此乃本座珍爱之物!”“太丑了。”它噎住。
“凡俗!不识货!”叼起老鼠玩具,气呼呼跑了。我发现个规律。它想咬我的冲动,
似乎跟我情绪有关。我高兴的时候,它就特别躁动。比如,我升职加薪那天。哼着歌回家,
买了香喷喷的烤鸡。刚打开门。一道黑影迎面扑来。目标:我的脸。
我下意识举起手里的烤鸡。它一口啃在塑料袋上。油渍蹭了一嘴。“夜溟!”我尖叫。
它落地,呸呸吐着塑料袋碎片。金瞳死死盯着烤鸡。“本座…魔气又乱了!”“乱你个头!
”我把烤鸡藏到身后,“你就是馋!”“胡说!”它炸毛,“本座岂会垂涎凡俗之物!
”“那你啃塑料袋干嘛?”“…意外!”最后,它分到一只鸡腿。吃得头也不抬。
“魔气稳了?”我啃着鸡翅问。它含糊不清地哼了一声。“下次再扑脸,断粮三天。
”它啃鸡腿的动作顿住。金眼睛瞥了我一眼。“知道了。”它开始变着法子接近我。我做饭,
它蹲在冰箱顶上,居高临下看着。尾巴一甩一甩。“下来。”我切菜。它不动。“油烟大,
熏着你高贵的毛。”“无妨。”它很矜持。油锅烧热,菜下锅。滋啦——它吓得一蹦三尺高,
毛全炸开。“什么声音!”“炒菜啊,祖宗。”我翻炒着。它惊魂未定,死死扒着冰箱顶。
“凡界…竟如此凶险!”“怕就出去。”“本座不怕!”它嘴硬,但爪子扣得更紧了。
吃完饭,我看电视。它跳上沙发,在我旁边坐下。隔着一人宽的距离。正襟危坐。
像个老干部。我故意往它那边挪了挪。它立刻警觉地看我。我又挪了挪。它耳朵竖起,
身体绷紧。“干嘛?”它问。“沙发就这么大,挤挤暖和。”我伸手想撸它。它敏捷地跳开,
蹲到沙发扶手上。“放肆!不许碰本座!”“小气。”我收回手。过了一会儿。
它自己又慢吞吞挪回来。还是隔着一点距离。尾巴尖悄悄搭在我腿边。我假装没看见。
它观察了一会儿,见我没反应。整个身体才放松下来,趴下。脑袋搁在爪子上。
金眼睛半眯着,看电视里的猫和老鼠。看得挺认真。我悄悄伸手。指尖刚碰到它背上的毛。
它猛地一抖。但没躲开。“干嘛?”它没回头。“有灰。”我瞎编。手指轻轻顺着它的脊背。
从头顶到尾尖。它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压抑的呼噜声。“舒服吗?
”我问。“哼。”它鼻子里出气。呼噜声却更响了。摸了一会儿,它彻底放松。脑袋一歪,
枕在我腿上。睡着了。玄煞再次出现,是在深夜。我睡得正沉。
一种冰冷粘稠的感觉把我惊醒。像被浸在墨水里。喘不过气。黑暗中,夜溟蹲在床头柜上。
金瞳在黑暗里燃烧。死死盯着窗外。“他来了。”它声音压得极低。我坐起身。
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来自窗外。窗帘紧闭。但能感觉到。外面有东西。“他布了结界。
”夜溟跳到我枕边,“我们被困住了。”“怎么办?”我声音发紧。“只能一战。
”它语气决绝,“本座恢复了两成力量。”“两成?打得过吗?”“打不过。”它很干脆,
“但能拖住他,你找机会破开结界逃。”“不行!”我抓住它,“一起走!”它甩开我的手。
“别天真!带着你,本座连一成胜算都没有!”窗外传来阴冷的笑声。“至尊大人,别躲了。
乖乖交出魔核,我留你全尸。”夜溟浑身毛发炸开。“叛徒!也配觊觎本座魔核!
”它猛地跃起。小小的身体撞向窗户。玻璃哗啦碎裂!它冲了出去!
外面瞬间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和恐怖的撞击声!我冲到窗边。夜溟小小的黑色身影,
在漫天飞舞的黑色魔气中,快得只剩残影。玄煞高大的身躯包裹在浓稠的黑雾里,
每一次攻击都带着毁灭的气息。夜溟太吃亏了。体型、力量,完全被碾压。
它只能依靠速度和灵活周旋。险象环生。一道黑雾凝成的利刃擦过它身侧!几缕黑毛飘落。
“夜溟!”我心脏揪紧。它没回应。金瞳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全神贯注。不行。
这样下去它撑不了多久。我环顾房间。结界…夜溟说,结界是玄煞的力量维持。
破开结界…我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放着一个东西。前几天逛街,夜市地摊买的。
一个很丑的陶土风铃。摊主非说是什么“上古法器残片”,开价五十。我看它丑得别致,
十块钱买了。当时夜溟还嗤之以鼻。“凡俗废土。”我抓起那个灰扑扑的陶土风铃。
入手冰凉。死马当活马医!我冲到破碎的窗前。外面战斗正酣。玄煞似乎被夜溟的缠斗激怒,
魔气暴涨,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要将它吞噬!“夜溟!接住!
”我用尽全力把风铃扔出去!小小的陶土风铃,划出一道抛物线。夜溟正被魔气漩涡吸住,
艰难挣脱。看到我扔出的东西,它金瞳骤然一缩!没有犹豫!它用尽力气,
猛地蹬在一块飞溅的碎石上,借力扑向风铃!一口叼住!同时!玄煞的魔气巨爪当头拍下!
“找死!”玄煞狞笑。千钧一发!夜溟叼着风铃,小小的身体在空中强行扭转!
将风铃狠狠砸向地面!不是砸。是灌注了它残余的所有魔气!嗡——!!!
一声低沉到灵魂都在震颤的嗡鸣!以风铃落点为中心!一圈无形的、肉眼可见的涟漪,
猛地扩散开来!所过之处!玄煞布下的黑色结界,像脆弱的玻璃一样!噼里啪啦!寸寸碎裂!
笼罩屋子的粘稠压力瞬间消失!“什么?!”玄煞惊骇失声。他维持结界的力量被强行打断,
魔气反噬,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夜溟叼着风铃落地,身体晃了晃,显然也消耗巨大。
但它金瞳锐利如刀。“就是现在!走!”它对我吼。破开结界,我能逃了!玄煞也反应过来。
他受伤了,但杀意更浓!“想跑?!”他放弃夜溟,裹挟着狂暴的魔气,直扑窗口的我!
速度太快!我只看到一团毁灭的黑影撞来!完了!我下意识闭眼。预想中的撞击没有到来。
一道小小的黑影,以更快的速度,斜刺里撞上那团魔气!是夜溟!它像一颗黑色的流星!
狠狠撞在玄煞身上!噗嗤!利刃入肉的声音!时间仿佛静止。玄煞扑向我的动作僵在半空。
他低头。胸口处,一只覆盖着细密黑色鳞片的利爪,洞穿而出。爪尖滴着暗色的血。
那不是猫爪。那只爪,是从夜溟小小的身体里探出的。此刻的夜溟…悬浮在半空。
小小的黑猫身体像是幻影般波动、拉长、膨胀…黑雾汹涌弥漫!一个高大修长的人影,
在翻腾的黑雾中,缓缓成型。黑雾散去。一个男人赤足站在碎裂的阳台地面上。
墨黑的长发流淌至腰际。肤色冷白。五官凌厉深邃,如同神祇雕琢。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
熔金般的竖瞳,冰冷,威严,俯瞰众生。他赤裸着上身,肌肉线条流畅完美,充满力量。
那只洞穿玄煞胸膛的、覆盖着黑色鳞片的利爪,正是他的右手。此刻,
那手上的鳞片正缓缓隐入皮肤,恢复成修长完美的手指。他抽回手。玄煞像一滩烂泥倒下,
胸口一个恐怖的血洞,眼睛瞪得极大,充满难以置信。“不…可能…”他嗬嗬地吐着血沫,
“你的魔核…明明…”夜溟——现在是人形的夜溟,连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
他抬起那只沾血的手。指尖燃起一缕幽黑的火焰。火焰掠过手指,血迹瞬间蒸发干净。然后,
他转过头。熔金的竖瞳,看向窗内呆若木鸡的我。时间凝固了。我站在一地碎玻璃里。
看着阳台上的男人。月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墨发,金瞳,赤足。
像从古老壁画里走出的魔。他迈步。踩过碎裂的玻璃碴,走向窗口。动作优雅而危险。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他停在破碎的窗前。高大的身影投下阴影,将我笼罩。
熔金的瞳孔锁住我。带着审视,还有…一丝残留的暴戾。刚才徒手掏心的画面冲击力太大。
我喉咙发干。“你…”他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完全不是猫叫时的样子。
“吓到了?”我摇头,又点头。“他死了?”我看向地上那滩。“魔核已碎。”他语气淡漠,
像在说踩死一只虫子。“哦。”沉默。夜风从破碎的窗户灌进来,有点冷。
他目光扫过我单薄的睡衣。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进去。”我挪开。他跨过窗台,
走进卧室。赤脚踩在木地板上,无声无息。卧室瞬间显得狭小。
他身上残留着血腥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我有点手足无措。“你…恢复了?”“嗯。
”他环顾我的卧室,目光挑剔,“此地甚小。”“……”“那个,”我指着他,
“你要不要…先穿点衣服?”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赤裸的上身。又抬眼,
金瞳里掠过一丝玩味。“凡俗衣物,于本座无用。”“但…但碍眼!”我移开视线。
他低笑一声。笑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去给本座寻件蔽体之物。”我如蒙大赦,
赶紧去衣柜翻。找了一件我最大的宽松T恤,一条运动裤。递给他。他接过,
嫌弃地拎着那件印着卡通猫头的T恤。“此为何物?”“衣服。”“上面的图案,
”他指着那只傻笑的猫,“愚蠢。”“爱穿不穿。”我收回手。他一把夺过去。背过身。
一阵细微的空间波动。再转过来时,已经穿好了。我的T恤套在他身上,
紧绷绷地勾勒出胸肌轮廓。运动裤成了九分裤。卡通猫头在他胸口,显得弱小又无助。
有点滑稽。“尚可。”他面无表情地评价。“……”“本座饿了。”他宣布。
“魔尊大人也要吃凡俗食物?”“魔核初愈,需补充。”他理直气壮,“要金枪鱼拌饭。
”“没有金枪鱼罐头了。”“去买。”“半夜两点,超市关门了。”他皱眉。“凡界,麻烦。
”最后,我给他煮了碗泡面,加了两根火腿肠,一个荷包蛋。他坐在我的小餐桌旁,
高大的身躯和塑料椅子格格不入。吃得很优雅。但速度很快。“味道尚可。”他放下空碗,
评价。我收走碗筷。回来时,他靠在椅背上,熔金的眸子在灯光下看我。“你救了本座。
”他开口。“那个风铃…”“那并非凡物。”他打断我,“是‘镇魂铃’的残片。
虽灵性百不存一,但材质特殊,能承载魔气,破开低阶结界。”“哦。
”原来十块钱真捡到宝了。“你为何会有此物?”“地摊买的。”他金瞳里闪过一丝愕然。
“地摊?”“嗯,十块钱。”他沉默了。似乎在消化“十块钱买上古法器残片”这个信息。
“无论如何,”他再次开口,语气郑重了些,“你助本座脱困,反杀叛徒。此恩,
本座记下了。”“不用记恩,”我看着他,“你现在恢复了,是不是该回你的魔域了?
”他金瞳微微眯起。“你想本座走?”“不然呢?”我指指破碎的窗户,“我家窗户没了。
而且,你这么大个…”我比划了一下,“塞不进猫窝了。”他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他走近一步。我下意识后退,脊背抵到冰箱。他低头。
熔金的瞳孔深深看进我眼里。距离太近。我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着极淡的血腥。
“本座魔核虽复,但力量远未复原。”他声音低沉,“魔域动荡,叛徒余孽未尽。此时回去,
并非良策。”“所以?”“所以,”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本座需在此界,
再休养一段时日。”“……”“放心,”他补充,“本座恢复人形,无需你再喂食小鱼干。
”“这不是重点…”“窗户,”他瞥了一眼阳台的狼藉,“本座会修。”“你会修窗户?
”“魔气塑形,小事一桩。”“那…行吧。”我勉强答应。他满意地点点头。“本座乏了。
”他走向客厅沙发。那是我家唯一能勉强容纳他长腿的地方。他躺下。
沙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皱眉。“太小。”“将就吧,魔尊大人。”他闭上眼。
我回卧室。关门时,看了一眼客厅。月光透过破窗,落在他身上。
高大的男人蜷在小小的沙发里,墨发铺散。胸口那个傻笑的卡通猫头,随着他的呼吸起伏。
有点违和。又有点…顺眼。第二天是周末。我起床时,客厅里没人。
阳台的碎玻璃和尸体都不见了。窗户完好无损。甚至换了新的玻璃。干净透亮。
夜溟从厨房走出来。穿着我那件紧绷的卡通T恤,手里拿着…锅铲?“醒了?”他语气自然,
“洗漱,准备用膳。”我懵懵地走进厨房。灶台上。煎蛋,培根,烤吐司。还有两杯…牛奶?
“你做的?”我震惊。“嗯。”他把煎蛋盛到盘子里,“本座学习能力尚可。
”“你…不用这样的。”“权当房租。”他把盘子递给我。早饭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我啃着吐司。他坐在对面,慢条斯理地喝着牛奶。金瞳在晨光下没那么冰冷了。
“玄煞的尸体…”“处理了。”他淡淡道,“魔气反噬,尸骨无存。”“哦。
”我低头吃东西。“以后,此类烦扰不会再有。”他补充。“嗯。”吃完饭,他放下杯子。
“本座需要几套衣物。”“我带你去买?”他皱眉,似乎对“买”这个字不太满意。
“凡俗银钱,本座没有。”“我有。”我叹气,“算借你的。”他勉为其难地点头。“还有,
”他指了指胸口那个傻笑的猫头,“不要这种。”“……”商场里。回头率百分之三百。
夜溟这张脸,配上那身高贵又有点中二的气质,在人群里像自带聚光灯。
再加上我那件紧绷绷的滑稽T恤…效果炸裂。我硬着头皮把他拉进一家男装店。
店员眼睛都亮了。“先生需要什么?我们店新到的秋冬款…”夜溟无视热情的店员,
径直走向衣架。手指挑剔地划过一排排衣服。“料子粗糙。”“针脚不密。”“染色低劣。
”“款式愚蠢。”店员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我赶紧打圆场。“找几件简约大气的,深色系,
他穿。”店员拿出几件衬衫、长裤、外套。夜溟扫了一眼。“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