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勺像被闷棍敲过。疼得我眼前发黑。嘴里塞着的破布腥得发臭。我挣扎了一下,
手脚全被胶带捆着,冰冷的铁皮硌着背,车身每颠一下,骨头都像要散架。这不是我的身体。
我记得很清楚,下班路上被失控的货车撞飞时,我穿的是超市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围裙。
可现在,指尖划过的是丝滑的绸缎,手腕上还戴着串凉冰冰的玉珠子。“妈的,
这小娘们骨头真硬。”前面传来粗嘎的男声,夹着烟味飘进后备箱。“赵老四非说要活的,
依我看,直接撕票拿赎金更痛快。”“你懂个屁。”另一个声音冷笑,“林国栋那老狐狸,
只有他宝贝闺女在咱们手里,城西那块地才肯签字。”林国栋?这个名字像根针,
猛地扎进脑子里。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涌进来——豪华别墅里,男人把一沓文件摔在桌上,
骂骂咧咧:“养你不如养条狗,连个男人都勾不住。”酒会上,
他捏着我的下巴对旁人笑:“我这女儿,就是用来联姻的。”昨天晚饭,
他对着电话吼:“一个丫头片子而已,没了再找就是。”原来我是林晚。某集团的千金。
现在被绑架了。货车猛地刹车,我的头重重撞在铁皮上。眼前金星乱冒。后车门被掀开,
刺眼的光扎得我睁不开眼。一只粗糙的大手揪住我的头发,把我拖了下去。
“咳……咳咳……”嘴里的破布被扯掉,我呛得直咳嗽,冷风灌进喉咙,像吞了刀子。
这是个废弃仓库,到处堆着生锈的铁架子,墙角结着蜘蛛网。空气中飘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
“林小姐,别来无恙。”一个瘸腿的男人拄着拐杖,一步步朝我走来。
他穿着件洗得褪色的军大衣,左脸上有道月牙形的疤,眼神冷得像冰。
旁边还站着个染黄毛的年轻男人,手里把玩着把弹簧刀,刀尖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是刚才说话的那两个人。“你是谁?”我的声音抖得厉害,不是装的,是真怕。
我前世就是个超市收银员,哪见过这种阵仗。瘸腿男人没回答,从怀里掏出张照片,
扔在我面前。照片上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蓝白校服,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阳光得晃眼。“认识他吗?”瘸腿男人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摩擦。我盯着照片看了半天,
脑子里的记忆翻涌。有点眼熟。好像……是去年在我爸工地上出事的那个工人?
“我爸说……”我咽了口唾沫,努力回忆原主的记忆,“他是没签合同的临时工,
不小心从架子上摔下来的,我爸赔了三万块,他家里人拿了钱就走了。”“呵。
”瘸腿男人突然笑了,笑声里全是恨,“三万块?我儿子的命就值三万块?
”他猛地举起拐杖,狠狠砸在旁边的铁架上。“哐当”一声巨响,吓得我一哆嗦。
“他不是摔死的!”瘸腿男人的眼睛红了,“他是被你们工地的监工打死的!
就因为他发现你们偷工减料,要去举报!”“林国栋为了掩盖真相,买通了法医,
伪造了事故报告!还威胁我们要是敢闹,就让我们全家在这儿待不下去!”我愣住了。
原主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些。林国栋只是轻描淡写地提过一句,说是个麻烦的“碰瓷者”。
黄毛突然蹲下来,用刀背拍了拍我的脸,笑得不怀好意。“小丫头片子,
现在知道你爹是什么货色了吧?”“告诉你,我们老四哥可不是为了钱。
”“他就想让林国栋那个老东西,对着我侄子的遗像,好好说声对不起。”对不起?
就为了这三个字,绑架了我?我正想着,黄毛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
冲瘸腿男人扬了扬下巴:“林国栋的律师。”然后按下了免提。
一个尖细的男声从手机里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傲慢:“人在你们手里是吧?”“五百万,
打到这个账户上。”“拿到钱,把人扔到城郊的垃圾场,处理干净点,别留下痕迹。
”嗡——我的脑子像被炸开了。扔到垃圾场?处理干净?那不是要我的命吗?“听见了吗?
”黄毛把手机凑到我耳边,语气里满是嘲讽,“你爹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
”“他眼里只有他的地,他的钱!”我浑身冰凉,像掉进了冰窟窿。
原主记忆里的画面又冒了出来——林国栋在酒桌上跟人吹嘘:“女儿嘛,就是泼出去的水,
将来还不是要嫁到别人家?”“等我拿到城西那块地,再跟王总家联姻,
到时候想要多少儿子没有?”原来他说的是真的。我对他来说,
真的只是个可以随时丢弃的工具。“你说什么?”瘸腿男人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冷。
他一把抢过黄毛的手机,对着里面吼:“你再说一遍!”律师似乎被吓了一跳,
顿了顿才说:“我说,给你们五百万,处理掉……”“啪!”瘸腿男人狠狠把手机摔在地上,
屏幕瞬间碎成蜘蛛网。他的拐杖“咚”地戳在地上,震得我耳膜发疼。“这个畜生!
”他低吼着,眼睛里的血丝更浓了,“我儿子的命,我侄子的命,在他眼里就这么不值钱?
”黄毛被他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老四哥,你别激动啊。”“其实这样更好,
咱们拿了钱,既报了仇,又得了好处……”“闭嘴!”瘸腿男人猛地转身,
一拐杖抽在黄毛身上。黄毛“嗷”地叫了一声,捂着胳膊不敢再说话。仓库里一片死寂,
只有外面风吹过铁架的“呜呜”声。瘸腿男人慢慢转过身,看向我。他的眼神复杂,有恨,
有痛,还有一丝……犹豫?“林小姐。”他开口,声音比刚才平静了些,
“你爹不在乎你的命,你自己呢?”“你想活着吗?”活着?当然想。我前世就是意外死的,
好不容易有了次重生的机会,就算是穿成了这个爹不疼的千金,我也想活着。我看着他,
咬着牙说:“想。”瘸腿男人点点头,拐杖又“咚”地戳了一下地面。“那我给你个机会。
”“我不要他说对不起了。”“我要他身败名裂,要他为我儿子偿命。
”“你敢不敢跟我合作?”合作?跟绑匪合作,对付自己的亲爹?
我看着地上那张少年的照片,他笑得那么灿烂。又想起林国栋冰冷的眼神,
和律师那句“扔到垃圾场”。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攥紧,疼得喘不过气。我深吸一口气,
抬起头,迎上瘸腿男人的目光。“我敢。”“但我有条件。”“我要亲眼看着他完蛋。
”“还有,你得保证我的安全。”瘸腿男人盯着我看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同意的时候,
他缓缓点了点头。“可以。”就在这时,仓库外面突然传来了警笛声。由远及近,
越来越清晰。黄毛脸色一变,猛地掏出弹簧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妈的!你报警了?!
”他眼神凶狠,刀尖已经划破了我的皮肤,渗出血珠。“老四哥,我就说这小***不可信!
她肯定早就偷偷报了警!”我懵了。我手脚都被捆着,怎么报警?谁报的警?
瘸腿男人也皱起了眉,眼神里满是怀疑。“不是我。”我急忙解释,脖子上的刀又紧了些,
疼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我根本没机会碰手机!”警笛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仓库门口。
黄毛的手抖得厉害,声音都变了调:“不管是不是你,今天谁也别想跑!”“林国栋说了,
只要警察来了,就把你当人质,他就能趁机脱身……”他的话还没说完,
仓库的大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了。刺眼的手电筒光束扫了进来,照得人睁不开眼。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人质,立刻投降!”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林国栋。又是他。他到底还有多少阴谋?瘸腿男人突然一拐杖打在黄毛的手腕上。“啊!
”黄毛惨叫一声,弹簧刀掉在了地上。瘸腿男人一把将我拉到身后,对着外面喊:“别过来!
不然我不客气了!”我被他护在身后,看着他瘸着腿,却像座山一样挡在我面前。突然觉得,
这场绑架,好像没那么简单。而我,好像掉进了一个更深的陷阱里。警察来了,
我真的能安全吗?林国栋又在打什么主意?无数个问号在脑子里盘旋。
脖子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我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都不能死。我一定要活着,看看林国栋最后的下场。仓库的灰尘被警灯照得漫天飞。
我被老四拽着胳膊往铁架后躲。警察的喊话声撞在铁皮上,嗡嗡作响。“把人质放了!
抵抗是没用的!”老四突然按住我的肩膀蹲下,声音压得极低。“等下我数到三,
你往东边跑。”“那里有个狗洞,能通到后巷。”我愣住了。他不是绑匪吗?
黄毛在旁边跳脚,手里的刀都快捏不住了。“老四你疯了?放她走我们怎么办?”“闭嘴!
”老四瞪他一眼,拐杖重重戳地,“警察是冲我来的,跟她没关系。”我这才看清,
老四的军大衣里藏着个布包。刚才摔碎的手机旁,散落着几张照片——除了他儿子,
还有几个穿着工装的男人,胸口别着某集团的徽章。“他们不是来救你。”老四突然说。
“是林国栋报的警。”“他算准了我会拿你当人质,好让警察把我钉死在绑架罪上。
”警笛声突然停了。仓库门口传来皮鞋踩碎玻璃的声音。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举着手走进来,
亮了亮证件。“我是林总的律师,张启明。”他推了推金边眼镜,目光扫过我们,
最后落在我身上。“林小姐,林总让我带句话。”“只要你把城西工地的账本交出来,
他就撤案,保你平安回家。”账本?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原主的记忆里,
林国栋确实有个带密码锁的保险柜,藏在书房的壁画后面。每次他进去,都会把所有人支开。
“我不知道什么账本。”我故意装傻。张启明笑了,那笑容比黄毛的刀还让人发冷。
“林小姐何必装傻?”“你上周趁林总不在,撬过保险柜的锁,不是吗?
”“监控都拍下来了。”我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原主居然做过这种事?
她为什么要撬保险柜?老四突然站起来,拐杖指着张启明。“我儿子的事,你打算怎么算?
”张启明瞥了他一眼,像在看路边的垃圾。“法院判多少,林总赔多少。”“不过我提醒你,
绑架是重罪,够你蹲十年的。”“十年?”老四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儿子才十七,他连十年的机会都没有!”他猛地掀开军大衣,里面捆着一圈炸药!
引线就攥在他手里!“今天要么他林国栋出来偿命!”“要么我们三个,在这儿同归于尽!
”黄毛吓得腿一软,瘫坐在地上。“老四哥!你疯了!有话好好说啊!
”警察在外面喊:“里面的人冷静!不要冲动!”我盯着那圈炸药,心脏差点跳出来。
这疯子是来真的!“林国栋不敢来。”我突然开口。老四和张启明同时看向我。“他怕你。
”我故意提高声音,对着门口喊,“他怕你说出工地偷工减料的事!
怕你抖出他买通官员的黑账!”“他更怕我活着出去,把保险柜里的东西交给检察院!
”张启明的脸色变了。“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
”我盯着他的眼睛,“账本我确实见过,上面记着去年坍塌事故,死了不止老四儿子一个。
”“还有三个工人被埋在下面,你们用混凝土填上了,对不对?”这话是我猜的。
但张启明的反应,让我知道猜对了。他的手在微微发抖,看向门口的眼神充满了焦虑。
老四突然把拐杖塞给我。“拿着。”“等下我引开他们,你从狗洞跑。”“去市检察院,
找姓周的检察官。”“这是他电话。”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塞进我手心。“你为什么帮我?
”我问。老四没回头,只是拽起地上的黄毛。“因为你跟林国栋不一样。”“你敢说真话。
”仓库外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不止一辆。张启明眼睛一亮,掏出手机就要拨号。
老四一拐杖砸在他手腕上,手机飞出去老远。“是林国栋的人!”老四低吼,
“他想趁乱灭口!”黄毛突然咬了老四一口,挣脱开来就往仓库深处跑。“我才不跟你送死!
”他边跑边喊,“林总说了,抓住林晚,赏我一套房!”我这才发现,
黄毛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根铁链。他跑到铁架旁,“哗啦”一声锁上了通往东边的门。
那是老四说的狗洞方向!“你个畜生!”老四气得脸都紫了,拖着瘸腿去追。警灯又开始闪,
外面传来枪声!张启明趁机往门口爬,想溜出去。我攥着那张纸条,看着眼前的乱局。
西边是锁死的门。东边是枪声和林国栋的人。老四被黄毛缠在铁架那边,拐杖打在黄毛背上,
发出闷响。突然,一块松动的铁皮从房顶上掉下来,砸在我脚边。我抬头一看,
上面有个通风口!够小,够隐蔽。我踩着铁架往上爬,指甲抠进生锈的缝隙里,疼得钻心。
下面传来老四的吼声:“别管我!快走!”黄毛的惨叫声跟着响起,大概是被老四按住了。
通风口的栅栏早就锈透了,我用拐杖用力一撬,“哐当”一声掉在里面。灰尘迷了眼,
我捂着嘴咳嗽,听见外面传来张启明的尖叫。“别杀我!账本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是一声闷响。像是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我钻进通风管,黑暗瞬间裹住了我。
管道里全是蜘蛛网,黏在脸上,恶心极了。但我不敢停,手脚并用地往前爬。
爬了大概十几米,前面透出点光。我扒开栅栏往下看,心脏突然缩紧。下面是间地下室。
林国栋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把手枪。对面跪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浑身是血。
“账本到底在哪?”林国栋的声音冷冰冰的。“我真的不知道……”白大褂哭着说,
“上次是林小姐偷偷复印了一份,我只是帮她保存……”“她藏哪了?
”“好像……好像缝在她穿的那件丝绒裙子里……”丝绒裙子?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
正是这件!原主居然把账本缝在了衣服里?林国栋突然抬头,目光像鹰隼一样扫过来。
他看见了通风口的我!“抓住她!”他猛地站起来,把手枪指向我,“别让她跑了!
”地下室的门被撞开,几个保镖冲了进来。我吓得赶紧缩回通风管,转身就往回爬。
身后传来栅栏被踹碎的声音。他们发现我了!通风管突然剧烈摇晃,好像有人在下面砸。
我死死抓住管道壁,感觉自己随时会掉下去。前面的光越来越暗,难道是死路?就在这时,
我摸到了一个岔口。左边还是黑暗。右边透出微弱的红光。没时间犹豫了。
我钻进右边的管道。爬了没几步,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是煤油。很浓的煤油味。
红光越来越亮,像跳动的火焰。我爬到尽头,扒开栅栏一看,浑身的血都凉了。
下面是仓库的另一间密室。黄毛被绑在柱子上,嘴里塞着布,眼睛瞪得溜圆。而他脚下,
泼满了煤油。一个保镖正拿着打火机,站在旁边。是林国栋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
“烧干净点。”“连通风管一起烧。”“我不想再看见任何活口。”打火机“咔嚓”一声,
火苗窜了起来。舔舐着地上的煤油,迅速往四周蔓延。热浪瞬间涌进通风管,
烫得我皮肤发疼。我想往后退,却听见身后传来管道破裂的声音。是林国栋的人,
他们在砸通风管!前有烈火,后有追兵。我看着下面越烧越旺的火苗,
突然想起老四塞给我的那张纸条。上面的电话号码,我还没记住。就在这时,
黄毛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眼睛死死盯着我头顶的方向。那里有什么?我抬头一看,
是个消防栓!被铁皮挡住了,只露出个红色的阀门。我用尽全身力气,
把拐杖***通风管和消防栓之间的缝隙里。使劲一撬!“轰隆!”消防栓的玻璃碎了。
水流“哗”地喷出来,顺着通风管往下灌。火苗被浇得“滋滋”响,黑烟冒得更浓了。
下面的保镖骂了一句,转身去关阀门。就是现在!我抓起掉在旁边的栅栏,
用力砸向通风管的另一头。“哐当!”居然砸开了个洞!外面是仓库的后巷。我想都没想,
直接跳了下去。膝盖着地,疼得我差点晕过去。巷子里停着辆摩托车,钥匙还插在上面。
大概是哪个警察忘在这儿的。我爬起来,跨上摩托车,拧动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