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脚下一滑，整个人朝前猛扑出去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卧槽”两个大字加粗标红，还自带立体环绕音效。手完全是本能地往前乱抓，试图抓住点啥救命稻草，结果只感觉到掌心下猛地一按，按在了一片带着温热弹性的、布料包裹的……腿上。
时间，就在那一刻，彻底凝固了。
整个喧闹的团建现场，KTV包厢里那震得人心脏发麻的鼓点，同事们鬼哭狼嚎的歌声，全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啪”地一下按了暂停键。空气里飘着的啤酒味、果盘甜腻味，还有廉价香薰的味道，瞬间变得粘稠沉重，死死糊在我的口鼻上，憋得我眼前发黑。
我僵着脖子，一点点抬起眼皮。
首先撞进视线的，是一条腿。笔直，修长，包裹在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裤里。顺着这条腿往上看，是苏晴那张冷得能掉冰渣子的脸。她今天化了妆，比平时在公司里那种生人勿近的冰山样更添了几分凌厉的艳光。此刻，那双漂亮得不像话的眼睛里，没有半点温度，只有一种看垃圾……不，是看粘在鞋底甩不掉的脏东西时才会有的、毫不掩饰的嫌恶和冰冷。
我按在她大腿外侧的手，像被一万根针同时扎中，猛地缩了回来。动作太猛，带得我整个人又往后踉跄了一下，差点再次摔倒，狼狈得像只刚被扔上岸的虾米。
“我……我……”喉咙像是被砂纸狠狠打磨过，又干又痛，挤了半天，只挤出两个干瘪瘪的音节。大脑彻底宕机，CPU干烧了，除了“完蛋了”三个字疯狂刷屏，一片空白。
苏晴没说话，一个字都没说。她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冰冷精准地剐过我那只刚刚“冒犯”过她的手。然后，她抬起眼，那眼神轻飘飘地掠过我的脸，没有愤怒的控诉，只有一种彻底的、居高临下的漠然，仿佛我这个人，连同我刚才那愚蠢的举动，根本不配在她眼里占据哪怕零点零一秒的注意力。她极其优雅地伸出手，指尖带着一种刻意到极致的距离感，轻轻掸了掸刚才被我按过的裤腿，好像那里沾了什么致命的病菌。
接着，她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在包厢油腻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每一步都像敲在我脆弱的神经上。她径直穿过自动为她分开一条道的人群，拉开门，消失在门外走廊昏暗的光线里。
门关上的那一声轻响，像是一把钥匙，终于拧开了暂停键。
“嗡——！”
巨大的声浪猛地炸开，几乎要掀翻屋顶。但这声浪里没有音乐，没有歌声，只有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那些目光里有惊愕，有鄙夷，有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还有那种男人之间才懂的、带着点猥琐和嘲弄的“兄弟你牛逼啊”的眼神。每一道目光都带着实质性的重量，砸得我抬不起头。
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旁边几个女同事压低了声音，但那音量又恰好能让我听清：
“我的天……他疯了吧？苏晴的腿也敢碰？”
“平时看着挺老实一人，啧啧，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下有好戏看了，苏晴那脾气……”
我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无数个无形的耳光抽过。身体里的血全涌到了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视野边缘都开始发黑。巨大的羞耻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没顶。我猛地低下头，只想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永远别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