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九渊站在老宅的院子里，手里攥着父亲的日记，昨晚那诡异的铃响还在他耳边回荡。
他一夜没睡，脑子里全是日记里的话：“别碰河里的东西，别问尸从哪儿来，别看它们的眼睛。”
这些禁忌像根刺，扎在他的心头，让他既愤怒又不安。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王小六急匆匆地跑进来，警服被雾气打湿，脸上带着几分慌张。
“九渊，出事了！”
他喘着气，声音压得低低的，“河里漂了具尸，村里人让你去捞。”
“让我去捞？”
魏九渊皱眉，语气里满是抗拒，“我又不是捞尸人，找别人去！”
小六苦着脸，擦了把额头的汗：“九渊，你爸没了，魏家就你一个后人。
村里人说，捞尸的活儿只能魏家接，不然……晦气。”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再说，派出所也希望你去看看，尸体的样子有点怪。”
“怪？”
魏九渊的心一沉，想起柳青禾昨天推到他面前的那张照片，河面上的黑影模糊不清，像在嘲笑他的无知。
“怪到什么地步？”
小六摇摇头，眼神躲闪：“你去了就知道了。
走吧，村里人己经在河边等着了。”
魏九渊咬了咬牙，回头看了眼老宅。
墙角的乌木竿在晨光下泛着幽暗的光，像在召唤他。
他犹豫片刻，还是走过去，抓起竿子。
竿身冰凉，沉得像块铁，握在手里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又从木箱里拿了那串镇魂铃，挂在腰间，铃铛发出轻微的叮当声，像在低语。
“走吧。”
他低声说，跟着小六出了院子。
---河边聚集了一群村民，男女老少，个个神色紧张。
雾气在河面上翻滚，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臭，像烂鱼和水草混在一起的味道。
河中央漂着一具尸体，仰面朝天，衣服破烂，隐约能看出是个女人。
她的手臂僵硬地伸向天空，像在抓什么东西。
村民们窃窃私语，有人低声念叨着“河神发怒了”，还有人偷偷瞥向魏九渊，眼神里带着畏惧和不信任。
“九渊，你行不行啊？”
一个老汉挤出人群，声音沙哑，“你爸在的时候，捞尸从没出过岔子。
你可别砸了魏家的招牌。”
魏九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心里清楚，这些人敬的不是他，是魏家的名头，是那个世代捞尸的诅咒。
他深吸一口气，走向河边的一艘小竹筏。
筏子破旧，竹子被水泡得发黑，散发着一股霉味。
他踩上筏子，脚下晃了晃，差点摔倒。
小六站在岸边，递给他一根长篙：“小心点，河里水流怪得很。”
魏九渊点点头，撑着篙让竹筏缓缓滑向河中央。
雾气越来越浓，河面像一面模糊的镜子，映出他紧绷的脸。
他握着乌木竿，手心渗出汗，目光死死盯着那具女尸。
尸体在水面上轻轻晃动，水草缠着她的头发，像活物一样蠕动。
他深吸一口气，照着记忆里父亲的动作，将乌木竿探入水面。
竿子刚碰到尸体，就传来一股沉重的阻力，像有什么东西在水下拽着。
他咬紧牙，使劲一拉，尸体缓缓靠近竹筏。
村民们屏住呼吸，空气里只剩下水流的哗哗声。
就在尸体快被钩到筏边时，魏九渊突然感到一股寒意从竿子传到手心，像冰针刺进骨头。
他低头一看，河面下冒出一串气泡，咕嘟咕嘟，像有什么东西在水底呼吸。
镇魂铃突然响了一声，清脆而刺耳，震得他耳膜发疼。
“九渊，快点！”
小六在岸上喊，声音里带着急切。
魏九渊咬牙，用力一拽，尸体被拖上竹筏。
女尸的皮肤肿胀发白，眼睛紧闭，嘴唇泛着青紫。
他松了口气，刚想撑筏回岸，却听见一声低沉的笑声，从尸体旁的水面传来。
他猛地低头，尸体竟然睁开了眼睛——两只眼白浑浊，瞳孔却黑得像深渊，首勾勾地盯着他。
“别看它的眼睛！”
父亲日记里的警告在脑海里炸开，可己经晚了。
魏九渊只觉得头晕目眩，像是被什么东西拽进了黑暗。
河面下的雾气凝聚成一个模糊的黑影，隐约是个人形，伸出手朝他抓来。
他下意识举起镇魂铃，用力摇晃，***大作，黑影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吼，散成一团雾气。
竹筏猛地一晃，魏九渊差点跌进水里。
他稳住身形，回头看女尸，眼睛己经闭上，像从没睁开过。
可她的嘴角却微微上翘，像是笑了。
---岸上，村民们炸开了锅，有人喊着“水鬼！
是水鬼！”
有人转身就跑，几个胆大的还留在原地，指指点点。
魏九渊撑着竹筏靠岸，手还在发抖。
他把尸体抬上岸，盖上一块布，转身对小六说：“这尸体，送去派出所吧。”
小六脸色发白，点点头：“我叫人来处理。
你……没事吧？”
魏九渊没回答，目光落在女尸盖着的布上。
布角被风吹开，露出她一只手，手腕上有一道刻痕，像是个模糊的符文。
他心头一震，想起老宅阁楼墙上的刻痕，形状几乎一模一样。
“九渊，你在干嘛？”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柳青禾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河边，相机挂在脖子上，眼神里带着好奇和一丝揶揄，“第一次捞尸，感觉如何？”
魏九渊皱眉，语气不善：“你怎么在这儿？
又来拍你的怪照片？”
柳青禾笑笑，蹲下身，凑近尸体看了一眼：“这尸体可不简单。
你看她的手腕，那道刻痕，不是普通的伤。”
她压低声音，“我查过，云泽有些老尸，身上都有这种记号，像是某种仪式。”
“仪式？”
魏九渊的心跳加速，“你到底知道什么？”
柳青禾站起身，拍了拍手：“想知道？
晚上来找我，我在镇上老茶肆等你。”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严肃，“不过我提醒你，魏九渊，捞尸不是闹着玩的。
你爸的死，八成跟这河里的东西有关。”
她说完，转身消失在雾气里。
魏九渊站在原地，握着乌木竿的手越攥越紧。
河风吹过，镇魂铃又响了一声，像在回应什么。
---当晚，魏九渊回到老宅，点亮油灯，翻开父亲的日记。
灯影摇晃，墙上的符文像是活过来，微微发光。
他找到一页，上面写着：“云泽的河，藏着秘密。
捞尸人不是人，是摆渡者。
九渊，若你接了这活儿，就再也回不了头。”
他合上日记，抬头看向窗外。
河面黑沉沉的，像一张巨口，等待着吞噬一切。
他突然想起柳青禾的话：“你爸的死，跟这河里的东西有关。”
河里，到底藏着什么？